www.youxs.org
一个月后。香港。
元宵把招租信息成功传到网上的之后,叹了一口气。她放松全身躺在皮椅上,转了一圈又一圈。
手又不由自主地摸向手机,推开滑盖,按下那一串烂熟于心的数字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又打了那个电话。
叹了一口气,她闭上眼睛自嘲:“我还真是不死心啊……”
刚想推下滑盖,手机却突然一震,然后一个声音传了出来:“喂?”
她的心脏瞬间停止!
几乎是措手不及的姿态把电话放在了耳边,勉强按下内心澎湃的激动和惊喜,她的嗓音却也在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之后瞬间沙哑了半度:“喂?是你吗?怎么这一个月都不接电话?Alice在哪里?你知不知道我都快担心死了?你们怎么像人间蒸发了似的,说不见就不见了?那个时候我还把千面骂了个半死呢!我告诉你!要是你不给我一个完整的解释我们就别想再做朋友了!真是的,这么久都不打电话过来,我真的是担心死了……”
“元小姐,你打电话过来就是和我说这些吗?”
这一句话,就像锋利的刀子,把元宵的话瞬间切割暂停。她愣了半晌,然后说道:“额,是的。”cuxi.org 猪猪小说网
她的声音很奇怪地提高了八个度,硬梆梆的,脆脆的,尖锐无比。她还没有反应过来,那边又礼貌而疏离地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挂电话了。”
“等等!”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阻止,人也霍的站起,掀倒了皮椅。皮椅重重地砸在地上,发出惊心动魄的钝钝闷响。
“还有什么事吗?”
那边的声音,少了轻佻,少了夸张,少了感情,是那么公式化的冷漠和礼貌。元宵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地压迫着,不得呼吸,不得解脱,是那么那么的难受。
“Alice的东西还全部在这里。我的公寓要出租了,我想把那些东西还给她……”
她不知道,她还会这样语无伦次,好像找不到自己的舌头,找不到适当的措辞,找不到适当的心情。
“那些都不必要还了,你喜欢的话就自己留着,不喜欢的,都扔了吧。”他再一次冷漠地打断她的话,“不好意思,我现在没有时间,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聊,好吗?”
“……好……”
元宵从唇齿间轻轻地飘出这个字来,脸上的肌肉都僵硬了。
“还有。”那边迟疑了一下,仿佛在斟酌了礼貌的措辞,“以后没什么事的话,还是不要来找我了。”
“好……”
“嘟嘟嘟嘟嘟嘟嘟……”
这个“好”字的尾音还在舌尖徘徊,那边已是一片忙音。
元宵呆呆地站了很久。很久很久之后,她才抬起手去,揩下脸上那一大片泛滥成灾的水泽。
——原来我也是会哭的。
——原来我也可以这样冷漠。
喻德晖把电话丢到一边,放任自己瘫倒在床上。他紧握着拳,尽力压抑着胸腔处难受的酸涩。
“三哥。”
一条白色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静悄悄地站立在门口,那个若空谷幽兰的声音响起,让他瞬间睁开眼睛站起。
“你怎么下床了?”喻德晖来到她的面前,看到她竟然赤着脚,脸上的责备和担忧更甚,“身体还么虚弱,要是着凉了怎么办?快回去睡觉吧,我送你回房。”
“三哥,我睡不着。”小诗越发的瘦削,下巴尖的显出凌厉的疲惫,“而且,待会就是我的订婚宴了,我又怎么可能睡着了呢?”
喻德晖心里的酸涩又被淋上辣椒油,几乎让他当初就红了眼眶。
小诗像幽灵一样飘进了他的房间,坐在床上,缓缓地把双膝收进纤细的手臂中。她空洞的大眼睛没有一丝的神采,几乎是呢喃着问道:“三哥,你明天就要离开喻家了是吗?”
离开喻家——这个概念,就是被剔除在喻家宗谱之外,以后再也不是喻家的人,再也不受喻家的庇佑。
喻德晖“哈”地笑了,双手枕在脑后,一脸的无所谓:“现在三哥后悔当初没有好好读书啊,现在要自己出去打拼了,以后的日子可有的我忙的了,我才没时间想这些有的没有的呢——嘿嘿,说不定还会遭受各大公司的冰封呢。被喻家赶出来的人,谁敢用?”
“我太没有经验了,伤口割的那么长,却不深,可能我太怕痛了,所以下手就轻了。如果我有经验的话,就好了。”小诗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完全前言不搭后语地自顾自地说着,“芬姨一定恨死我了,是我害的你不得不离开喻家。我不敢去看她——芬姨那样漂亮那样要强的一个人,不知道会怎样恨我呢。”
喻德晖摸了摸鼻子,清了清嗓子说道:“那些你不用担心,我是她儿子,我理当养着她,总之,我不会让她饿着。她住在喻家也是浪费青春,说不定随着我出去后就梅开二度梅开三度了呢……”
“臭小子!你找死啊!”
一个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让小诗浑身一僵,眼里终于有了一点点情绪,却是更加地埋下了头,抱紧了双膝。
“你来我儿子房里做什么?哦,我忘了,这里很快就不是我儿子的房间了,我还是不懂事呢。”芬姨进了房间,沙哑的声音逮着哪句刺耳哪句冷嘲热讽就说那句。
“妈!”
喻德晖看到小诗咬紧了下唇,脸色变的更加苍白,不由得深深皱起眉头:“我的事情和小诗没有关系。是我自己在喻家呆不下的,小诗的事情只是一个导火索而已。大哥他,估计早就想把我这个不成器的赶出去了。”
芬姨恨铁不成钢踮起脚尖地戳了戳了他的额头:“怎么?我说一句你就心疼的不得了了?我为你抱不平你这臭小子还和抬杠?!”
“芬姨……对不起……”
两颗大大的眼泪“啪嗒”一声掉落在小诗的手臂上,她好像被烫到一样,更加地收紧双臂,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粒尘埃。
芬姨红肿着双眼“哼”了一声:“别这样,我可受不起。”
虽然她的话还是硬梆梆的,但是语气已经软和了很多。喻德晖见状,赶紧把芬姨拉到床沿坐下:“妈,你就别生气了,难道你还不相信你儿子的能力?难道我们离开了喻家就活不成了?你儿子我是那种寄生虫吗?”
芬姨拿他这个脸皮比城墙还厚的儿子没办法,她嗔怪地戳了戳他的额头,又转头,看见小诗这个样子,心下也不忍,叹了一口气:“苦命的孩子,怎么就像你妈那样苦命呢?”
“芬姨——”小诗再也忍不住了,扑进她的怀里痛哭失声。
芬姨的手僵硬在空中,过了好一会儿,才生硬地拍着她的后背,动作无比的轻柔,和她脸上别扭的神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良久,她回抱住小诗,抚摸着她柔软的发丝,叹道:“哭吧,苦命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