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风暴般,水润夹着狂风的气息。
祝雷仙子轻笑一声,斜眼去瞧沈鹤云的神情。
几丝雷电打到,疼痛发抖,抓着自己的衣袖揽在身上,防止被电,像只小兔子似的。
重回手心的雷戟枪兴奋的发颤,四周电闪雷鸣,靠得太近的傀儡,肌肤寸寸开裂,露出漆黑深邃的内部空洞。
“收。”
雷戟枪补充够了这些年的消耗,听话地缩小成发簪大小,黑紫符文缓缓流转,将空气中逸散的雷电都收入其中。
祝雷仙子随手插在沈鹤云的发髻里,指尖轻轻捏了捏他的小脸,“戴上这个就不会被电了。”
“可是秋水让我还给仙子。”
瀑布般的长发落在沈鹤云脸旁,微微透来的光映出本色,居然是深紫色的头发……
乍一看与黑发无异。
香味像是暴雨后的森林,静谧悠远,沉静清冷,一丝焚烧的木质香,夹杂在偌大的森林里,毫不起眼。就像一座藏在深山中的寺庙,袅袅香火气息,微妙而雅致。
“我拿到了,然后再转送给你,秋水不会说什么的。他要是欺负你,就用这个劈他。”
祝雷仙子沉迷于他的美色,微微低头,指尖勾着沈鹤云的发丝,瓷白的肌肤完美无瑕。
“劈他不就是劈我吗?”
“雷戟枪专劈神识,不会伤到身体的,放心劈。”
怪不得自己能摸到,现在脑袋还麻麻的,思绪迟缓。
“仙子,你……”
这也靠太近了吧!
沈鹤云往后退,但被身后的手揽着,无处可逃。主要是怕被电,总感觉祝雷仙子浑身都是电,一靠近,发丝都像被静电吸起来似的。
“怕我?”
“……有电。”
“哈哈!你可比秋水那个阴暗的家伙可爱多了,贴贴!”
脸颊被掐着,狠狠亲了一口。
果然!
被电到了!
电流从脸颊跑进来,打在骨头上一般,神识一黑,疼得他脸皱成一团。
嘶……
他现在只是化神强度,迟早被祝雷仙子电死。
“晚辈还要观劫,先告辞了!”
“随时欢迎你回来。”
祝雷仙子低沉的笑声仿佛势在必得,揽着他的手微微一紧,像是抓兔子一样轻松,“下次带你参观天雷殿。”
“多谢仙子,晚辈告退!”
半边身子都被麻痹,再这样下去,走都走不了。
沈鹤云回望一眼仙城,远远眺望月宫上的天雷殿,真要住那里,不得被祝雷仙子玩死。
心有戚戚地回到渡劫之地。
“秋水,你害我啊…”
“怎么会?祝雷仙子特别喜欢你这种类型,绝对不会为难你的。”装无辜至少也遮掩一下笑得放肆的嘴角吧?
都快咧到耳朵根去了!
“你倒是清楚她的喜好,故意打发我去。我得缓缓…骨头都快被劈碎了…”
沈鹤云和秋水坐在一处,岛屿上最高的山顶,仓促地搭了个凉亭,给秋水观劫,同时也方便渡劫的人找到他。
文章已经显现,两位渡劫的雷劫合起来,同用一篇文章,只不过所答问题不同。
风映前辈是大劫,文章作为引子。一问生平,关于他的修炼所得,一生憾事,所遭遇的心魔,有何感悟。
二问道,形成道心的原因,怎样坚持,道心的成就如何,中途可有更改。
就拿剑修来说,想步入大乘期至少是个剑尊,悟出跟剑灵根同级别的自创招式。
剑谱就是渡劫成功的敲门砖。
据说会被收录在九旗仙君的宝殿里,随机成为新诞生的剑灵根的天赋剑法。
三问心,为何修道,为何成为修士,可有后悔。
都是些开放性的问题。
接下来的才是重头戏,文章主题大作文,万字打底,语句通顺,立意新颖,言之有物。
李前辈那边要简单许多,两道简述题,一题千字以上,语句通顺,不脱题即可。
“这篇文章我看过。”
在宫里的藏书阁里,这本书随意地堆在角落,落满了灰尘。
讲的是如何占卜,观测,运用天意。
查探天意,顺势而为。
比如凡人秋收冬藏,顺应时节耕种,占测吉时乔迁新居,成亲祭祖。
作为修士是该夺天地造化,逆天而行,还是应天而动,保有敬意,莫要强求?
修士的想法不重要,这篇文章的立意就是顺应天意。
李前辈那边可不要跑偏题了,这个问题是在误导他做出选择,其实文章已经明白写着,正确答案是什么。
风映前辈倒是可以自由发挥,写出自己的真心话。
这就是简述题和自命题作文的区别。
嗯……
李前辈也不需要自己帮忙,他的性格,怎么想都是顺应天意那类。
至于风映前辈,爱咋样咋样,少付一份钱还好意思要求额外服务?
“叫你多看书,准没错。”
“我化神之后要渡劫了,次次都是心魔劫,看书也有用吗?”
“有我压着,那些小心魔只会躲起来,你可有感觉到什么不对劲?”
沈鹤云捂着胸口,突然想起之前的刺痛…“有。”
“那就对了。
心魔劫很简单的,你的情绪那么少,就算它们一起上也没多少威胁。
多读书能让你熟练掌握道文,骂人厉害点,多重要的能力啊。”
心魔确实打不得,只能骂……
人家正经修士都是坚定心性,不被心魔所惑,简单来说,就是不理它。
跟心魔对骂效果不佳。
原来是要用道文骂,它们才能听懂吗……
修士们完全不懂道文的读音,所以心魔劫十分艰难,只能慢慢熬过来。
忍受着心魔的谩骂。
容易心理变态。
“幻境里的一切,都是照着仙城做的吗?”
“没错,很多人都有剧情的。不过人不重要,那些书才是货真价实的宝贝。
你到江湖里混几天,还能发现很多剑谱,能修炼到大乘期的顶级剑法,烂大街,到处都是。”
沈鹤云专攻晦涩的古书,正巧是祝雷仙子用来考试的一批“教科书”。
看来其他杂书也要多学习了。
农书是灵植一道,菜谱是灵厨一道,制香做胭脂道,打铁炼器道,炼丹道术……
杂书都是小道相关。
至于玩弄权术,讲解人心善恶,属于立身处世的根本。
都说宗门是人情世故,自然少不了此道。
被称为王道。
聚集资源,拿捏人心的弱点,让自己得利。自私自利,不被人信任,疑心病,被归结到魔道一类。
修仙界只不过是人界的缩影。
仙城是世间百态的剪影,返璞归真的境界,每个细节都精妙绝伦。
“我还没读到那么多。”
“没关系,你几辈子都看不完。不过,可没有教你钓鱼的书,观山川倒是囊括有天下水域分布特点,规律。
钓鱼和鱼类,恐怕你得自己写了。”
这是明示吗?
“我要着书,证道才算成功是吗?”
“不可说。”
秋水意味深长地笑笑,手里抓着只小虫子,暗示地点了点。
对啊!
去找到秋水仙君写的书,一看作者名不就知道了吗!
至今只有秋水仙君一人,虫修证道成功,理应只有一本,关于虫子的书。
就像那些剑尊一样。
需要有本自创的剑谱。
丹尊需要自创九品丹方。
原来脱离幻境,这么简单……
两人躲在凉亭里,雷电如雨点般落下,岛屿上的树木山林,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海水被雷笼所困,无法逃脱。底部被雷笼蒸腾,海面被雷电劈打,大量水汽疯狂蒸发,飘到雷云上,乌压压的雷云越来越低,看起来沉甸甸的,浸满了水。
与范围外正常的水位相比,雷笼里已经下降了五六米左右。
看雷笼的弧度,还有十几米呢。
“下雨了。”
海水的蒸汽带有微微的毒素,附加着雷云里的雷属性灵力,落到身上酥酥麻麻的。
“得下很久吧。”
风映前辈他们还在读文章,半个月过去,只字未动……
“要不你先回去看书?这里有我就行。”
“那就靠你了。”
沈鹤云闭上眼睛,准备被秋水扔进幻境里。
“你自己去,这么喜欢被我扔。通道就在识海里,想出来就摸摸小红鱼。”
说让沈鹤云自己去,结果还是一甩袖,把他扔进了幻境里。
什么呀!
说话不算数。
“醒了?”
披散的头发沾满了熏香的味道,柔顺如瀑,阴影笼罩在头上。恍惚间,仿佛回到了祝雷仙子怀里,极具安全感,却又有点令人害怕。
笑容病态而邪肆,苍白冰凉的手摸了摸沈鹤云的额头,是父皇。
“一回来就生病,害怕?”
“碰巧而已,父皇多虑了。”沈鹤云喝水润润沙哑的喉咙,浑身虚脱而沉重。脑袋还钝钝地发疼,被电到的伤直接作用在神识上,难以恢复。
秋水的丹药都钓鱼钓完了。
得自己撑着……
啧,得去进点货才行。秋水光花不买,花钱大手大脚的,真是败家。
“昏迷这么久,科考都快开始了。要不别去,直接把头名给你。”
光明正大地带头舞弊,这样真的好吗?
“什么时候?”
“后天科考。”
嘶……
自己都忘了这回事了……
“藏书阁修好了吗?我想去找本书,虫子百科一类的。”
“都烧没了,京城藏书最多的就是吴琦,让他给你找找。”
沈鹤云点点头,皱眉喝下一碗药。
拉着父皇手腕上的小红鱼,把第二条也给套上,“父皇保重身体。”
笑意渐渐退去,凝重而深沉,话语里微妙地颤抖着,“你拿着会不会活得久点……”
如果这是续命的东西……
他能活到现在,岂不是说明夺走了沈鹤云的命数,导致早早死在了藏书阁……
“应该不会,我本来就不长命。”
仙城的剧本里可多意外了,天灾人祸,一年一次,难为父皇能治理得井井有条,稳如磐石。
沈鹤云的人物是捏造的,和剧本不符,自然而然会被排斥,导致短命。
就像那些傀儡,自查自纠,排除故障似的。
秋水的小红鱼能吊住一口气罢了,反正他不乐意一直待在没鱼的地方,不如早早进入下一世。
“原来如此。”
……
从宫里出发,去考试的地方,居然还蛮近的。
望着熙熙攘攘的学子,如潮水般涌入。他坐在马车上,德福公公仗势欺人地开路,就差走后门进去了。
“考完后您直接回宫里就行,不必跟他们挤。而且您还带病,身子受不住这般折腾。
这是我带的小辈,名唤德庆,他会在这儿守着等您出来。有什么事,使唤他便可。”
德庆好奇地打量着沈鹤云,这位到底什么来历?竟能和太上皇同吃同住?
还能让德福公公亲自送,肯定不是一般的科举士子。
“我得找找楚泽,东西都在他身上。”
“您直接进去就是,已经打过招呼了。”这声招呼不会是……
得到德福挤眉弄眼的暗示。
果然名次已经内定。
他到底为什么要来考试啊!明明一开始只是和楚泽打赌,要回小红鱼而已!
来都来了……
这时候装病转身回去,还来得及吗?
“寒君!你没事吧!”
楚泽一眼便看到那辆被侍卫公公们环绕的马车,这阵仗,陛下出行也不过如此。
特意约着一同前往的钟林,跟在楚泽身旁,踮脚去看。
他也心焦地等沈鹤云等了好久呢!
那么一大笔钱,林老板又急着回安州,暂时存放在他这里。想着交给楚泽就好,他硬不要!说什么,这是寒君赚的钱,他不能私自昧下。
什么跟什么呀!
不都是一家师兄弟,算账算那么明白作甚!
钟林就跟拿了个烫手山芋似的,一边怕被偷,一边又担心再也见不到沈鹤云的人。
先生说他在宫里。
果然不错,看看那些公公点头哈腰的样子,恐怕来头不小。
“我没事,咱们进去吧。”
四周试探的眼神毫不遮掩,就连礼部都官员都窃窃私语地议论。
上面早就吩咐过了,就算这位不来考,那也是板上钉钉的状元。陛下那边不管事,就算于理不合,又能往谁身上责怪呢?
看德福公公的样子,惹不起啊。
稍微年长的官员,倒是知道其中内幕,只是,不可旧事重提。
一堆监视的眼睛看着,脑袋不想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