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风老祖他,渡劫如何了?”
“已经成了,如今可是修真界唯一的大乘期!”
提起这事南霜还是满怀欣喜,而且还是一次过,风映老祖实在是太厉害了!
“那真是大好事!我们清剑宗,要一跃成为顶级宗门了,哈哈哈!”
孙师祖高兴地一拍桌子,准备通知各位师弟小辈,大办宴席,“你先别急着走,跟大家一起高兴高兴!”
“我还要……”
再怎么推脱拒绝都没办法,无奈地吃了一个月的宴,还要带大家去人鱼王宫搜刮。
重新找到秋水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在水道里钓人鱼了。
“喂!你怎么不去海上钓鱼了?”
“换换口味。”
这也太大胆了吧?
许多脑子里根深蒂固着,人鱼为尊的人宠,正指着他破口大骂呢……
狼狈的人鱼串着三条,喉咙穿着鱼钩,靓丽多彩的鱼尾上满是血洞,鳞片都飞了。
它们是在疯狂释放水箭水刃,结果误伤自己人了吧……
秋水跟遛狗一样拽着鱼线,欣慰地看着它们活蹦乱跳,挣扎甩尾的模样。
“这才是大鱼该有的样子。”
跟人一样大的鱼!
“反正我家长辈也打算收复人鱼岛,之后这些人鱼都得死,你就抓紧时间玩吧。”
大批人鱼恐怕要流入内陆,作为灵宠,供人赏玩了。
“我还去它们的养殖场玩了一圈,送你几颗海珠,喜欢什么颜色?”
“又是珍珠?呃……”眼角无意间瞥见人鱼尾巴,蓝绿色,像波光粼粼的毒海一样,“那个颜色有吗?”
“你可真会挑,喏,孔雀绿黑珍珠。”
乌黑像是深邃的深海,表面一圈深绿色的光泽,莹润神秘。
深蓝色,深紫色也有,黑珍珠色系都偏冷偏深邃。
不像血珠。
“你不会把鱼塘一锅端了吧?”
“当然。”
她就知道!
鹤云那边和小皇帝偷跑出宫,看了许多祝雷仙子的八卦戏曲,趁着夜色赶宫禁的时间,刚好掐准!
“回来了?”
阴影里一道消瘦细长的身影,突然出声。
苍白的脸仿佛悬在半空,红唇如血,带着诡异的笑容。黑色长发垂下,树阴摇曳,微风轻拂,所有神情都藏在黑暗里,晦暗不明。
小皇帝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啊啊!”
倒退几步撞在沈鹤云身上,摔了一跤。
从下往上,感觉父皇更加可怕了!连滚带爬地跪地问好,“父皇万安!”
声音又尖又细,瞬间变回了稚气未脱的孩子似的。
不怪他吓成这样。
这次真像索命的鬼。
“父皇万安。”沈鹤云恭敬地拱手行礼,完全没有跑出去玩被抓包的慌张。
小皇帝却扯了扯他的袖子,是不是吓傻了?怎么跟自己同样称呼父皇!
笨蛋,说错话了我可救不了你!
眼睛眨巴眨巴的,写满了求生欲。快跪下改口啊!真的会死的!
呃……
小皇帝不理朝政,恐怕没有臣子来告诉他。难道身边的太监也不传闲话吗?
居然还不知道?
“好玩吗?”
面对如此送命题,小皇帝瑟瑟发抖,绝不敢谈跑出去干什么了,“下次不敢了父皇,还有寒君,他是被我硬拉出去的,要罚就罚我一个吧!”
“有义气是好事,你先回去休息,禁足三日。”
“那……”
小皇帝担心地拉着寒君的手,既然自己受罚了,寒君应该会没事的吧?
“嗯?”
万万是不敢讨价还价的!
小皇帝被吓出了逃命的速度,寒君你好自为之!
“出去做什么了?”
“看戏曲。”
太上皇对沈鹤云的诚实很满意,他手眼通天,什么都知道。所看曲目,他们如何评价,吃了什么,有没有喝酒。
所有细节无一遗漏。
“你让暗七查的人。”
递来一份折子,他先行看过。
文秋,一生穷困潦倒,流浪到南方森林里,养蛊之术登峰造极。
所养虫蛇,能听人言,任其驱使。
编书《集野录》。
太上皇年轻时极其沉迷此人诗词,却还是第一次知道他养虫如此厉害。
他最值得称道的,反而是重返京城后,偶遇仙子,有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话。
沈鹤云去看的戏曲就有,名为《金玉钗》。
文秋与仙子相遇相知,摆脱世俗偏见,与仙子一同登仙,住在天雷殿的故事。
沈鹤云当时看得浑身难受。
且不说祝雷仙子有没有那么矫情,他俩如果真的两情相悦,秋水仙君也不至于自杀吧!
而且情分只到相知,根本没有相恋啊!
被凡人自由发挥成了爱情故事……
祝雷仙子若是知道,真的不会惹恼她吗?
“父皇怎么亲自送来,其中另有蹊跷?”沈鹤云迅速看完,没有找到自己需要的信息。
至少能知道文秋成书之后,消失了一段时间。
消息里推测,他是在一路游历,最后回到京城。
“正是因为没有,才显得奇怪。探查生平,可是想像他一样四处奔波,为着书收集素材?”
太上皇藏在阴影里,默默摇头。
亲力亲为虽值得称赞,有资源不用,却非常愚蠢!
只要一声号令,天下渔夫云集而来。
写本《集鱼录》,易如反掌!
“我先把知道的写下来,父皇不必担忧,十六岁之前我是不会孤身游历的。”
“那就好。”
一线月光,从宫墙缝隙里漏下来,洒在两人之间。
如星河之遥。
“我们回去吧。”沈鹤云心头一阵慌乱,似是心魔作祟,又或者只是自己的感觉……
他主动跨过月色,去牵父皇的手。
修长骨感,单薄的皮肉微微发凉,毫无血色。
两条小红鱼,在手腕上活蹦乱跳,没有一刻消停。
昏暗的夜里,隐约看见有条小红鱼的尾巴变成了黑色。
“怎么了,钰儿?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粘人。”
大手捏了捏沈鹤云的小下巴,颇有几分新奇,若是以后也能如此就好了……
钰儿他总是……眼里什么都没有……
“父皇你是不是中毒了?小红鱼怎么会发黑?”
第二条,自己新鲜带来的那条,显然还没有染上毒性,通身艳红。
旧的那条,尾巴和肚子都黑了。
之前看还不是这样的。
“担心我吗?”
微微眯起眼一笑,疯劲儿从笑容里,如鲜血般流出。
满足地贪食着沈鹤云眼中的关心。
他不过强弩之末,能活到现在,早已是偷来的日子。
“当然担心,陛下被保护得太好,朝中可以托付的忠臣,又已经年迈。
内有饥荒旱灾,外有贼寇作乱。
天下可是会大乱的!”
都是托辞,沈鹤云分明知道,他只是担心父皇没了之后,扮演的下一个角色是谁,自己还能不能找到他,或许……在幻境里再也见不到了。
“当年托孤,那些老臣都是跟我上战场,打江山的生死之交。
我们勉强算半个。
所以,那孩子就交给你了。”
什么……
这是在托孤吗?
沈鹤云揪着小红鱼,眼眶里无意间已经被泪水盈满。
“我才不要,你的孩子你自己管……”
哽咽着闹脾气,听起来软乎乎,糯叽叽的,跟撒娇差不多。
孩子稚气的嗓音,咬字含糊不清。
“不哭抱抱。”
深深的叹气,无奈里透着欣喜。
能看到钰儿情感外露到这个程度,真是值了。
将他抱起来,慢悠悠踏着月光,往宫里走去。德福,德庆在前点着灯笼,没有月色耀眼,如黯淡的星辰,闪烁不定。
“我没喝,用小红鱼试毒来着。坏人已经找到,关进牢里去了。”
是跟在身边,武力高深的护卫之一。
他们来自武林,对太上皇的印象非常不好,连年大灾,流离失所。他们觉得是官员贪污腐败,上梁不正下梁歪。
抱着一颗为国为民的心,想要杀了狗皇帝。
当时,小皇帝只有五六岁,他们能下得了手才怪。
便打算留在宫中,寻找真正的掌权者,腐败的病根。一连许多年,终于凭着武艺,混到了太上皇身边,做贴身侍卫。
可他……
重病缠身,似是命不久矣。
这般想着,便没有轻易出手。
日复一日看着太上皇,撑着病体勤勉执政,对手下的官员赏罚分明,威德并施。
这次旱灾也是,第一时间派了工部打井,赈灾,各地方募集兵力剿匪。
明明身份尊贵,却住在偏僻的角落,不去后宫,也没有锦衣玉食。
似乎没有什么在乎的。
就这样,又拖了几年。
直到最近,他们的大哥找了过来,质问他们是不是被荣华富贵蒙蔽了初心,被名利左右,忘记了受苦受难的人民们。
他们犹豫,想要跟大哥解释。
却被破口大骂,甚至以往情分都一刀两断。
为了挽回情义,他们选择拿起了大哥带进来的毒药……
“就是这样,他们是我的护卫,下个毒确实简单。”
只可惜,他的疑心病也越来越重。
吃的东西不对劲,身边的人也表现得奇奇怪怪,能成功才怪。
“父皇在外,一直是驾崩的身份,不如以此为契机,金蝉脱壳?”
顺便还能催促小皇帝快点长大懂事。
没人会去专门害一个死人。
那个大哥,分明是朝中有人操控。沈鹤云才出现没多久,就被派来下毒手。
“所以……那个孩子就拜托你了。”
说来说去还是要托孤。
沈鹤云窝在他满是熏香的怀里,不满地撇了撇嘴。
身体不支,积劳成疾,病重驾崩。
宫里暗自流传的消息。
更有甚者,听闻德福公公,已经扶着棺材到皇陵里去了。
那个私生子,梅寒君拿到了遗旨,没人知道上面写了什么。
“吃啊,怎么不吃?”
新置办的宅邸里,迎来两位不速之客。
楚泽瑟瑟发抖地站在一旁,看着他们把自己花大钱买来的瓷碗筷推到一边,换上金玉琉璃碗,玉脂筷。
明明只是清粥小菜,还要来分一杯羹?
“梅老大,怎么回事啊?”
“暂住,你好好做事,闭好嘴巴就行。”
沈鹤云安排好住处,让下人轻易不许去打扰,他是老家来养病的叔父,小心被传染。
此话一出,打着小心思想要攀附权贵的侍女,一哄而散。
她们都是奔着楚泽来的,这不是想找个退路留下来嘛。
为此染病,丢了性命可不值得。
“小皇帝第一次上朝了?”
暗七和所有暗卫依旧在宫里活动,时不时传来消息。
小皇帝他听闻消息,恸哭大病,吵着要往皇陵去。
生前不敢见一面,死后反而亲近。
召集群臣,被大家东一句西一句牵着鼻子走,愣是一件大事都没谈下来。
那些另有所图的臣子,吵着要遗诏。
忙着做事的,要拨款,要人手,抢新进士尽快进入部门。
觉得小皇帝好说话,立刻便想告老还乡,逃离苦海的老臣,一点都不想揽下烂摊子。
不办丧,也不必守孝。
德福公公只带来一句话,顺便还把指挥暗卫的令牌交给了小皇帝。
“不可能的!德福公公你告诉我,是不是父皇又在玩假死的把戏?怎么可能……”
“太上皇他,身体一直不好,您只要在太医院问过一句,也该知晓……”
言尽于此。
德福公公拜别小皇帝,独身离宫。
“哈哈,你真是学到了父皇三分的毒舌。小皇帝的脸色怎么样?”
“发青发白,五颜六色的。”
德福公公也时常感叹,小皇帝与太上皇不亲近,实在可惜。现在终于有机会说出口了,心里颇为痛快。
树欲静风不止。
小皇帝就后悔去吧。
沈鹤云一连躲了半个月,直到朝中局势渐渐平静,众人默认,绝口不提。
突然开始去翰林院工作。
翘班那么久,实在说不过去。
大家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拉着他问东问西,最主要的,还是遗诏。
“没写什么,维持原状便可。”
真的假的?
如此重要的东西,所写之事竟然寥寥无几?
那为何要留下,引人猜忌?
“你们追问遗诏,无非是怕朝中局势有变。如今一切照常,反而更加忧心?
难不成,是真想有点什么?”
大家纷纷干笑遮掩,突然开始忙着认真工作,做鸟兽散去,“怎么会,没事便好,没事便好……”
没有真凭实据,他们是不会相信的。
即便真相就是如此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