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觉得夏油杰最近的状态有些奇怪,不仅是家入硝子,就连他这样不太关注他人的人也能清晰地感觉到。
这似乎是从天内理子事件开始的变化。
夏油杰经常会把咒灵放在桌面上,并时不时关注它。甚至还把赛马券放在桌子上,诱导咒灵去拿走。
五条悟拥有能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看各个方向的六眼,自然能注意到咒灵的行动,刚准备询问夏油杰,就看到他暗中把食指放在嘴唇上,笑着比出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五条悟:……什么鬼?
他就这样用地铁老爷爷的目光,看着夏油杰调戏了一天的咒灵——他本来也想玩的,但是还没碰到就被夏油杰给推开,显然是不给玩的意思。
五条悟:……我要闹了!
最后还是夏油杰请了他一周的饭,才将他的情绪安抚下来。
夏油杰不是把这只咒灵放桌上,就是换了那只。他似乎非常关注他的咒灵,甚至到了逗着玩的地步。
作为挚友,五条悟知晓夏油杰本质里也有和他一样恶趣味的地方,于是虽然对于夏油杰不给他玩咒灵的事情很无语,但也没有对他逗咒灵的行为说些什么。
而今天——
他发现夏油杰竟然看着桌上的咒灵发呆。
“看出点什么了吗?”五条悟直接拉开他旁边的椅子,随意地坐下。
“……没什么,”夏油杰收回了视线,对他露出了笑容,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在思考未来规划。”
未来规划啊……
“难道你之后不准备当咒术师了?”五条悟询问。
“我会当的,”夏油杰微微偏转视线,“既然我拥有这样的咒术,那么我理应成为咒术师。”
五条悟做出了被恶心到的表情:“又是这种优等生的言论,你是非要从众的怕孤独小孩吗?”
照理说,这种时候夏油杰会反应很大地反驳,甚至两人还会因此打起来,但奇怪的是——这次夏油杰并没有说话,竟像是某种默认。
五条悟很不适应这种情况,他岔开了话题:“话说真是少见——听咒术会那边提起,前几天你路过咒术会时竟然没有吞掉咒灵,而是选择祓除。这次又发生了什么?”
作为咒灵操使,夏油杰一般来说不会选择直接将咒灵祓除,吞到身体里才是利益最大化的选择。除了上次被桥下的咒灵攻击咬伤的那种情况外,很少见到他直接摧毁咒灵。
五条悟觉得这次肯定也是出现了什么情况:“也是被突然攻击?”
“没错,我下意识反击,”夏油杰的表情又恢复了正常,他露出了无奈的表情,“最近碰到的咒灵有点多,下意识出手了。”
看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
就在这时夜蛾正道打开了教室门:“新的任务来了。”
“又来了啊,”五条悟见夏油杰没事,于是转过头,不再关注他。
夏油杰微微偏转视线,他的思绪落回之前看到的那份文件上——他的死刑建议文件。
就算平日再怎么骂咒术会脑瘫,再怎么说他们脑残,他也没想到他们竟然存在想杀他的心思。
比起难以接受,他更是觉得寒冰从指尖开始蔓延,一直扩散到心口。夏油杰在这种事情比五条悟懂得更多,他知道咒术会想用这样的方式警告五条家主五条悟。
没想到竟然是我拖了悟的后腿……他的手指因为攥得用力而微微泛白。
夏油杰回答五条悟在思考未来规划的事情,确实也不是谎言。他一直觉得咒术师应该保护普通人,正是这样他才选择成为咒术师。
但如今他却觉得立场似乎颠倒了。
咒术会的高层里既有咒术师,也有普通人,而他们都希望他的消亡——咒术师想杀死咒术师,普通人也打算这样做。
真的要保护这些吗?他们真的值得保护吗?夏油杰想不明白,他感觉自己似乎被深不可测的沼泽浸没,想要向上爬却跌下,最终被彻底吞噬。
而就在此时,他闻到熟悉又温暖的味道,将他从混乱的思绪中拉出。
这是咒灵恢复意识的信号。
上次他写着“你好”的小纸条似乎又吓到了这种胆小的咒灵,于是好几天都见它们意识恢复。他总觉得它们是故意封闭了意识,不想看到他。
而这几天它们会稍微清醒几分钟,在观察完他后又重新把自己的意识睡过去。
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观察他?为什么要……将那份重要的文件交给他?很多事情都是谜团,夏油杰理解不了这类闻起来非常温暖的咒灵——
它们到底在想什么?
他注意到这类咒灵这几天总会挑某个时间上下打量他,似乎在确认他有没有缺胳膊少腿。
自从夏油杰能熟练运用咒灵操术后,很少有被这样担心过,他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它们难道是在关心他吗?
他下意识伸出手,摸了摸咒灵的脑袋,没想到下一秒那种温暖的气味散去,显然这只咒灵又将自己的意识沉睡。
……又把它吓到了。
夏油杰从小到大风调雨顺,还没有遇到被这样避开的情况,一时间竟感到几分无措。但这种表情又在五条悟与他搭话时,被彻底掩去了。
在冗长的任务完成后,夏油杰感觉自己已经摆不出正常的温和表情,于是便找了个理由告别五条悟,坐着电车出别处散心。
电车摇晃着前行,窗外的景物不断从眼前划过,但是也带不走夏油杰沉重的心情。
就在这时,他又闻到熟悉的阳光味,于是往气味最浓郁的地方望去,发现一只咒灵正软趴趴地躺在人与人中间的空位上,仿佛一滩液体,看起来乖巧又安静。
似乎是注意到他的视线,它开始游动,开始往地上划去,似乎是想要飞快游离车厢。
“等等……”夏油杰直接开启了帐,于是普通人看不见这里发生了什么。
咒灵想要离开帐,结果直接撞到了壁,它微微歪头似乎有些想不通。
夏油杰本想靠近,但想起它们只要他一靠近,就会迅速溜走,于是停下了脚步:“我用束缚向你承诺,我不会伤害你。”
“我只是希望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夏油杰注视着这只咒灵——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