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伐大军开拔那天,几乎半个开封的人都涌了出来,倾城而出,目送走在最前面的那个悍勇的将军和他的人马以及那满满许多箱的军备一同离开。
城南也在时间相差不久的几乎同时,贡院验生进场,敲锣落锁。自此,为其三天的科举正是开始。
赵霁在经历了这么多事后,白天终于难得地得空,能够重新批阅奏折。
大起大落之后,再一看这满满一桌的彩虹马屁,竟然让赵霁不自觉生出了岁月静好的亲切感觉。
期间户部统计出工部和解树此次所挣银钱,赵霁顺带把礼部的人也揪过来,户部礼部工部三方官员关在一个小黑屋里偷偷商量用什么样的方法把这些坑钱的玩意向辽输出。
解树是挣得不少,但是赵霁这两天花的也多。
就地,雷,的成本和人力物力,谭震开拔所用军费,算下来,不止一分没挣到,反而倒贴了一些出去。
这就让赵霁对坑辽的心情更加急迫。
隔了这么多天,赵霁再次见到了工部旬礼。
这黑皮看起来忠厚老实,实则赵霁刚登基的时候就给赵霁上眼药想搞章惇。
如今三个部门凑在一起,最奸诈的竟然不是天天和别国打交道,周旋于各地方的礼部,也不是天天和钱打交道的户部,而是工部的旬礼。
旬礼蔫巴巴地揣着他的手手,一副无辜的样子:“陛下不用为此事惊慌,找几个礼部年轻俊杰,给他们发几张刚刚解树姑娘提到的所谓促进销售的打折卷,就好了。”
赵霁没明白,对辽输出,怎么还用得上礼部的‘俊杰’?
其他人也没明白。
揪着旬礼要旬礼讲清楚。
旬礼只得道:“你我家中皆有子弟任职于礼部。”这话是用好听的方法说的,不好听的就是,很多世家的酒囊饭袋有关系的,都喜欢往礼部塞。
‘外交官’这种名头,不止是现代听起来有门面,放在大宋,那也是如此。
开了这个头之后,旬礼后面的话说起来也就不复杂了:“找家中开销给得足的,又往日喜欢往高丽,大辽等驻守使者那边来往的子弟,给他们机会,让他们有这个机会炫耀便可。”
得了。
人肉带货。
赵霁恍然大悟。
就是找有钱,有闲和辽使臣平时玩得比较近的二世祖,让他们买下这些东西。解树所卖的东西里面定价最贵的,那些二世祖再有钱也买不起,那就给他们打折卷,把加钱维持在他们能够买得起,但是肯定得肉疼的程度。
这些二世祖买了以后肯定炫耀。
得好东西不显摆,犹如锦衣夜行。
要是他们能忍住,那就不是二世祖了。而这些二世祖平时衣食住行,都足够代表宋的潮流巅峰。而宋又是周围各国的时尚带领者,领路人。
辽的使臣就有心里不屑的,但看辽这种学人精的习惯,肯定有更多的人暗戳戳地学。
这就相当于找大宋时代的弄潮儿们花了钱,还人肉带货,还打广告安利。
多余的钱一分没花,该宣传的点一分没少。
害!
想通后的赵霁直想拍大腿。
这么损的招都能想出来的人,怎么会在工部呢?这完全不符合工部技术宅的气质啊!
在场几位大人也都是人精。
点到为止。
互相使了个眼色,接着就心照不宣地嘿嘿几声。
赵霁清清喉咙,发话:“那就如此办吧。”
几位大人得令离开。
处理完这事,赵霁又找人问了一下科举的情况。
得知贡院内一切正常后,暂时松了口气。
傍晚,明明好好的天色突然压暗,转瞬间暴雨倾盆。
赵霁站在窗边看着这巨大暴雨,心神不宁。这暴雨,大得就好像依萍去要钱那么大。赵霁内心忐忑,觉得这雨好像在暗示命运这个小B砸要搞事情。“小同子,皇后那边如何?”
小同子小步凑上来:“启禀陛下,听太医说皇后那边身体已经好很多了,精神状态也好了许多。”
赵霁拇指和食指不经意搓着,瞥了一眼窗外的暴雨,紧接着又瞥了一眼。
最终还是道:“走,朕去郭妃那里。”
后宫在宫九之后,在赵霁和向太后的共同努力下经过了一场大刀阔斧的大清洗。现在整个后宫可以说全都在赵霁的掌控之中——除了后宫那两个女修。
明明知道她们是宫九的人,却因为要拿她们钓宫九而不得不放任她们呆在自己眼皮底下。
看不惯但是又干不掉。
赵霁被这雨弄得心神不宁,第六感觉得今夜绝对是个最绝佳的搞事时机,于是想要亲自去盯着她们。
走到门口,赵霁突然顿住脚,对着小同子道:“去开封府,把包拯和公孙策叫来。”
小同子连忙转身吩咐。
片刻,赵霁坐上了备好的撵。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
倾盆的大雨把皇宫的能见度压地极低。不远处红色的宫灯都影影绰绰。
“皇上。”一把折伞扑到御前,撑伞的人抬起头来,是皇后宫里的宫女。
那个小宫女一脸焦急:“陛下,皇后娘娘要生了。”
赵霁双眼放大,连忙吩咐:“改驾皇后寝宫。”
“皇上!”侧门又一个小姑娘撑着伞扑了出来,脸色惨白:“陛下,贵妃娘娘难产,求求您去看看吧!”
噗——咳咳咳咳!
赵霁呛了一下,隔着雨帘,看着同时跪在御前的两个侍女,内心摇摆不定。
按照常理,肯定是要去皇后那里,更何况皇后刚刚受惊过度,又有轻微产前抑郁。不过去不像话。
可——
郭春兰她又难产……
啧……
赵霁迎着两个丫鬟期盼的目光,内心的忐忑则是越来越严重,心惊肉跳。
为什么朕觉得朕现在就在狸猫换太子的片场?
这都特么是什么见鬼的既视感!?
赵霁吞口口水,思索片刻,最终还是决定相信自己整治后的后宫,吩咐小同子几句。
小同子撑着伞,先是走过去扶起皇后的侍女。
然后在侍女欢喜的目光中,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赵霁隔着暴雨,皇后侍女的表情模糊不清,可那双失望透顶的眼睛却不知道为什么穿过了重重雨幕,直接撞了过来。
坐在步撵上的赵霁嘴巴发苦。
怎么搞得我像是渣男一样?
没办法啊!
这天气一看就是个适合搞事情的天气,郭春兰后院放着那么大两个□□,朕不过去,心里更不放心呀!
步撵动了起来,郭春兰的侍女欣喜若狂地撑着伞追在赵霁步撵侧边。路过的时候不小心轻轻蹭了皇后的侍女一下。
皇后的侍女心思没在这里,被蹭地一个踉跄,一下跌在地上,满身污泥。
哇!
赵霁捂脸。
渣男的既视感更强了。
不行不行,再这么下去,朕今晚都要被折磨地睡不着了。
连忙冲小同子使了个眼色。
小同子点头,扶住了那个侍女。
赵霁琢磨,就算他不去,小同子总能够代表了他的态度。
这么一想,心里稍微好过了些,就朝着郭春兰那边去了。
赵霁刚道,就遇到了冒雨进宫的包拯和公孙策。
看到这两人,赵霁忐忑的心终于稍微平静些了。
包拯和公孙策都在这里,量它不管什么妖魔鬼怪,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不长眼地撞上来。
小同子扶着皇后的侍女回到皇后寝宫,徐选侍和陈才人正等在外殿。
陈才人看到那宫女自己一个人回来,皱着眉头:“陛下呢?”
那宫女跪坐在地上,哭了起来:“陛下去郭妃那里了。”
陈才人狠狠瞪了一眼那宫女:“起来说话!皇后娘娘这还没怎么样呢,你这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训斥了宫女一顿,陈才人和徐选侍便绕进内殿。
皇后躺在床上。
上一轮的阵痛刚好过去,此刻全身都是汗水,脸色苍白,嘴唇被咬得不见血色。
“皇上——”
陈才人蹲在旁边,紧紧握着皇后的手:“皇上马上就来。”
“不可能。”皇后惨笑:“我听到了,皇上去了郭春兰那里!!”
陈才人道:“你别急,皇上一定有他的原因。”
肯定有别的原因。
陛下登基之后,只有皇上和郭妃二人有孕。
皇后肚子里的一定就是未来的太子。
就算她郭春兰再会争宠又如何?
等立了太子,她们有的是机会和法子磋磨郭春兰。
皇后张嘴想说什么,但是巨大阵痛再次袭来,她只能咬牙闭上了嘴巴。
徐选侍立刻转头:“太医呢?快快。”
早呆在一旁的太医快步走上前,往皇后嘴巴里塞上了一团帕子:“皇后娘娘第一次生产,又剧痛无比,您先咬着这布,暂时积蓄力气,千万别伤了凤体。”
皇后在太医的交代里闭上了眼睛。
另外一边,赵霁呆在郭春兰的院子外面,听着隐隐约约的尖叫声。再转头看看公孙策和包拯。
觉得自己的心慌竟似完全没有停止。
不应该啊。
包拯这个大杀器都在这里了,还能有什么?
窗外的雨不止没有停止的趋势,反而越来越大,越来越密,夹杂着巨大的雷声和晃瞎人眼睛的闪电。
这一声声惊雷几乎就要劈到赵霁的心底。
到底是怎么了!?
啊——————
里屋突然响起高昂的尖叫。
那尖叫之后,一切平息。
很快,许多人惊喜地叫着冲了进来。
“是个小皇子,陛下,是个小皇子!!”
赵霁刷地站起来,脸上带着笑意,心头的大石刚刚落地。
就见小同子慌慌张张闯了进来,脸色惨白:“陛下,不好了。”
我去!
赵霁心底的大石头把自己给砸死了。
“……怎么了?”赵霁表情僵硬地问出口,拼命在心底默念,不要是我想的那样,不要是我想的那样……
小同子张口欲言,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几步凑到赵霁身边,小声说出了赵霁最不想听到的内容:“皇后娘娘生了……她……生了个狸猫!”
赵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