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香灰断下香炉,时间不多了。
这让高台上众人开始焦虑起来,这就好比语文考试还剩三十分钟,800字作文还没写的那种着急。
一时间纷纷有人答诗成,上前吟诗,现场顿时一人急众人急,但这番焦急之下哪里能做出好诗!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这玩意催不得。
果然现场顿时成了打油诗荟萃,什么楼高、楼大、楼险、楼峻,楼如高崖高又高,柱似象腿粗又粗都出来了!
你还别说想象力倒是挺丰富。徐宁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些号称才士,一本正经地吟出这些臭菜帮子烂菜梗,这怎么能说出口?
不羞耻吗?
待这些打油诗挨个被黄承彦礼貌否定之后,香灰又断了一截,所剩时间真的不多了。
徐宁看着那柱香,正欲上前时。
“此等粗俗弊语也敢为诗?月慈小姐,吾有了!”蔡文珪却抢徐宁先,整理一下衣服,摆出最帅的微笑,走至黄月慈跟前。
“哦,吟吧。”舔狗真是惨,给你个鄙视你还当她眉目传情。
蔡文珪收到这个眼神,兴冲冲地来至高台中央,台下人群前,摆出姿势,昂首闭眼,感受天地文华,片刻之后,眼睁,但头还是仰望四十五度角。
“黄伯父,吾诗名高楼赋!”
“老朽颇为期待世侄佳作。”
听见黄承彦的话,蔡文珪飘飘然也吟出所作:“远天明月出,照此黄家楼。上达青云端,气撼荆州城!”
这小子有两把刷子啊!这诗气势有了。
果然听多了打油诗,猛然听见这首,顿感耳目一新!
这也就是徐宁刚刚准备出场的重要原因,恨啊,被这小子抢先了!
“世侄此诗甚好,气势非凡,乃当前最佳!”黄承彦当场给予肯定。
“月慈小姐,以为吾此诗如何?”赶紧询问最重要人的意见,怎么样?有没有对我一诗倾心?
“甚好。”
等他嘚瑟完,香已经烧至指甲盖那么长了。
但此时场上还剩下两位,徐宁和另一个长衫干净青年。
“兄台,可有佳作?”徐宁礼貌询问,你要没有我可上了!
“多谢兄台相让!”徐宁只是礼貌,谁知这老兄一点也不客气,直接起身上前。
额,你这样玩的吗?麻烦你快一点,老子没有时间了!
“黄老先生,月慈小姐,在下阮籍民亦有诗一篇,还请雅正!”
在两人点头应允下,这阮籍民缓缓踱至台中,背起一手,又抬起一手以指新楼,一看就是闷骚类型的。
“高楼何峻哉,迢迢峻而安。绮窗出尘冥,飞陛蹑云端。”这四句被其用低沉嗓音吟出,顿时吸引住了所有人,包括黄承彦与黄月慈。
就算台下一众不懂诗的文盲路人,也能感觉到此诗的不同凡响,毕竟别人吟的诗,还能听清楚说的啥,这听不懂的一看就很厉害!
不错是不错,但你比我的可差远了!不好意思,我这里最起码有十首诗可以虐你。
正当徐宁以为他完了,要站出走过去时。
“佳人抚琴瑟,芳气随风结。”又缓缓吟出一句,甚至还稍作停留,目光款款地望向黄月慈。
卧槽!你还没完了!
“玉容谁能顾?”
不对!这小子是想拖时间!他知道蔡文珪那《高楼赋》赢不了他这首,他只要拖到那柱香烧完,不让最后一人徐宁出场,就稳赢了!徐宁猛然反应过来,这阮籍民打的坏主意。
好呀!你小子,看着文文净净,坏的很!
“倾城在一弹!”阮籍民慢悠悠说出结尾,然后也不看香也不看徐宁。
只看着黄月慈,“月慈小姐,不知籍民这首诗如何?”
妈的,还搁着跟我装大尾巴狼呢!徐宁看着香已经燃至末尾,那挂在竹签上的香灰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
再也忍不了他了!
“籍民兄,你这首固然不错,却仍不及吾十之一!”徐宁直接走出,不给黄月慈说话的机会!我都没时间了,你还搁着泡妞呢!
“哦?不知兄台有何佳作可胜,,”
“汝且听好!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徐宁吟完,香尽跌落。
“呼!”还好赶上了。没时间了,徐宁只好挑了一首最好最简洁的。
“你,,你这首虽好,我那首未必就不如,,”
还犟嘴呢!徐宁不屑地看着他,你可以说我吟的不行,但你不能说这首诗不行!
“好大的口气!太白兄之诗,壮魄奇拟!吾不如也,凭汝何以比之?”蔡文珪早就看阮籍民不爽了,他也不是缺钱,就是看不惯你盯着黄月慈看!
俗话说得好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况且蔡文珪自知他的诗只光气势足,赢那些打油诗没问题,但不足以胜阮籍民这首。但徐宁的诗就不一样了。
所以他现在的心态就是,既然我赢不了,你也别想赢!反正老子也不缺钱。
“这,父亲大人?”这可难倒黄月慈了,一时竟不知谁的好。也不怪她,毕竟鉴赏能力有限。
这下所有人目光都看向黄承彦,这老头反而像是智珠在握,捻胡一笑正想开口。
“大士、小姐,太白兄似是时间已过。”阮籍民突然冷言打断,此刻的他像换了个人似得,不再像刚才那般文质风度,面目渐渐扭曲狰狞起来:“时间即过,诗便不作数!此金当为我所有!”
此话一出,他知道他便不再可能得到黄月慈芳心,不过他也不在乎什么女人!
只因为此金他必得不可!
其实活到这个岁数又身为名士的黄承彦又何尝不知阮籍民之前耍的小手段,只是惜他有些真才学,原本也不打算当众拆穿他,毁他自尊心。但是他万万想不到这小子竟如此不择手段,竟想以此为致胜法宝!
这让他对阮籍民地好感顿时荡然无存,“兄才之诗与苏小兄弟之诗,老朽以为应为双赢!老朽本欲再备百金,以庆我荆襄竟同有两位厚学诗才!然!只因恰逢吾店新成,所以老朽突发兴致以求诗,并非考校比试,时间之限亦只是老朽不愿错过开张吉时罢了!老朽之言兄才可明了?”
黄承彦一言顿时让众人钦佩,这份欲备双百金只为证荆襄有诗才的气魄,不愧为沔阳名士!
同时也让徐宁和阮籍民同时一惊!不同的是,阮籍民大惊后心如死灰,自知气度狭小,愧且悔。
而徐宁则是,你还有百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