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命！”
随着刘宗敏一道道命令发出，传令兵接到命令，开始举旗指挥，将消息传递给后面的军队。
原本被火炮断开联系的数段队伍，在一个个传令兵的衔接下，飞快从瘫痪中恢复正常。
随后，在队伍最前方和最后方的刀盾手长矛兵整齐出猎，嘶喊着各自向自己最靠近的一边冲锋。
而位于中间部位的火炮火器，弓弩部队则原地散开阵型，拉开每一个士兵之间的距离，尽量减少被对方军队箭矢命中的概率，以此减少伤亡。
同时开始向两边发射弹药，反制对手。
“这难道就是大顺军队的实力！”
顾炎武也参过军，在明军队伍里待过，深知要把手下的部队练成这般干练，需要花费多久时间和多少次战争。
如今的大顺军队实力早已超过了寻常明军，完全从人多力少的杂牌农民军，蜕变成了一支能够逐鹿中原的精锐之师。
再加上刘宗敏，这位天下名将目光极其敏锐，短短数秒钟就能够找到对面的弱点和自身的优势，深谙知己知彼扬长避短之道。
这样的名将配上这样一支经历百战的五万大顺老军，才能使得眼下这一系列的操作如同行云流水一般顺畅。
公子，你要怎么应对呢！
想到这，顾炎武将目光转向刘宗敏，衣袖里滑出一块这些天他弄到的小刀片。
这个时候他还能做一件事情，一件非常冒险的事情，但是他愿意为了蔡沭，或者说为了他们两个人的理想去做这件事，哪怕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
不过就在顾炎武看向刘宗敏时，对方也正好看向顾炎武，说道：“顾先生，接下来，刀剑无眼，这伙人竟然敢在这里埋伏我，他们唯一的机会就是斩将，所以接下来请顾先生保护好自己，尽量离本将军和这面帅旗远一点。”
虽然身边炮火连天，枪声四溢，喊杀声漫天回荡，可是刘宗敏侃侃而谈，面色淡然，好像已经完全拿捏住了战场的局势。
他身边围绕着一群勇敢的亲卫，举着盾牌像保镖一样环卫左右，挡得严严实实，不留一点缝隙。
毫无疑问，这些亲卫愿意随时奉献自己的生命去保护他的安全。
顾炎武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脸色阴郁，眉心隆起，心像波涛中的小船起伏不定。
“善战者，立于不败之地，而不失敌之败也。是故胜兵先胜而后求战，败兵先战而后求胜。这个刘宗敏不愧是当世名将，善用兵者，可恶！”
即便是在为人方面，顾炎武瞧不上刘宗敏，但在军事上，作为一个将领上来看，李自成没有选错，顾炎武是实打实的认可对方的军事能力。
就在顾炎武思考要怎么找理由靠近刘宗敏时，他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周围有些安静。
但是这一异常，刘宗敏发现了，他心中不可遏制地一颤，仰头回望。
“糟糕！”
“怎么了？”顾炎武闻言也转目望去，依旧是炮火连天，乱做一麻，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
“对面的傻子想要打歼灭战！”刘宗敏指着被炮火和火器重点照顾的中间部队：“该死，我的大炮和火器，那些可都是我好不容易攒的宝贝！”
经过这么一提醒，顾炎武本身也是万中无一的聪明人，此刻也发现了战场上的奇怪。
如果真要按刘宗敏之前所说，对方将领要斩帅才有一线生机的话，那么这些火力应该全部跟随在刘宗敏身边，争取全力击毙他。
但奇怪的是，现在刘宗敏的亲卫一个都没有死，甚至连那些四散冲锋的刀盾手和长矛手，也没有经历多大的阻碍。
山坡和密林中的所有炮火全部在往中间部队轰炸，甚至连要近身的刀盾手都不怎么管，明显是要全力击溃刘宗敏这一万多远程部队。
最后再和刀盾军团近身绞杀，你死我活！
与此同时，山坡一个临时铲平的台上。
此时的蔡阳身穿火红明甲，坐在一张椅子上，手里拿着桂花糕，吃的津津有味，左右还有侍女端茶倒水，侍奉在一旁。
在打仗时如此姿态，是蔡阳确立自身威信的一种方式，他和王昌离不同，对于自己的定位，从来不是那种亲近士兵类型的武将。
蔡阳重视等级划分，坚持下属要对上级保持敬畏之心，并不喜欢下场和士兵打成一片。
他认为这样才能确立威信，做到军令如山，整支军队在关键时候都能够第一时间听指挥行动。
不过这一切的基础是他在神火军里赏罚分明，从来不拖欠军饷，该给的抚恤金一次也不会漏掉，破坏规矩的人会付出相应代价。
赏罚分明，等级明确，是神火军的特点，也是这支军队的根基，这是蔡阳给他们的承诺，而他们也用令行禁止来回报这个承诺。
“总兵大人真是料事如神，果然在这里埋伏到了人，我看对面帅旗上写着刘字，应该是闯王军队里那位号称‘权将军’的刘宗敏。”
说话的是蔡耀，此刻他在蔡阳身边，至于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埋伏，那就要从几天前说起。
自从李自成带军出京师之后，所有人都认为，他要前往徐州，但是蔡沭一刻也不敢放松，要求派去侦查的密探一天报一次信。
而且无论有什么动静，都要回信。
结果几天前回信突然中断，三日未回后，蔡沭知道事情有变，便私下里去找蔡阳。
两人一合计，都觉得里面有蹊跷，所以打算提前埋伏一把，削弱李自成的军力。
只不过这个计划在第二天蔡阳提出来的时候，遭到了王离昌的拒绝。
他倒不是说蔡阳的推测有问题，而是认为对方来势汹汹，襄阳军队的优势在于守城，而不在于野战。
这个时候不应该冒险埋伏，而应该坚壁清野，同时传信给武昌府，等待援军抵达。
双方争执不下，毫不退让，最后蔡沭拍板让蔡阳带着八千神火军自由行动。
其实蔡沭知道，王离昌的打法毫无疑问更为稳妥，但是这种不主动寻求机会削弱敌方的打法太过中庸，或者说，太过迂腐。
襄阳城在后面的战斗中将一直处于被动，要面对极大的压力。
五万对五十万，还是在没有活动空间的情况下死守，现在可不是攻城方式就那几种的南宋，如今重视热兵器的明末，攻城花活可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