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棋艺活动是面向全部学生团体开展的，所以部长虽然很想吐，但也没什么合适的理由来阻止这位总裁。
看着副社长以骚包的步伐走向“他的女人”，所有人都自觉让开了一条路。
讲台上的吃瓜群众楚倾眠同学只觉得尴尬之中又有点好笑，全然不知道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肖倩娇嗔地捶了一拳副社长后，就翘起兰花指点了点楚倾眠。
“我今天要跟这个漂亮妹妹下棋。”
楚倾眠此时的表情：？我吗？（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
“那是当然。”
副社长的气泡音依旧稳定发挥。
楚倾眠下意识以为他要说一些比较合理合适正当的理由，没想到他开口却是：
“我不允许你和除我以外的男人，下棋。”
如果不是楚大小姐的良好修养还在，她感觉自己都快要当着一帮子人的面yue出来了。
其他人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都忍得很辛苦。
关键是肖倩还一脸“他好霸道我好爱”的表情。
“.”
楚倾眠沉默了半晌，终于还是挤出了一个笑容。
“是这样啊，两位同学。实际上我不太会下棋，这次过来只是想跟大家学习交流一下。”
“哦？不会？”
副社长捋了一把自己的偏分头，对她邪魅一笑。
“学妹，不会下棋，不如来我们棋社吧。”
“不用了yue对不起有点食物中毒。
抱歉我棋艺不精，就不参加了yue”
楚倾眠已经快要保持不了最后的体面了。
肖倩见自家男朋友对其他女生这么主动，登时就很不满意，一跺脚一拍桌，桌上的棋子都被她拍得原地起跳了。
“楚同学，你来选棋类，我配合你。”
楚倾眠原本想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她一直在说不想下棋，但看到副社长搔首弄姿的模样之后，顿时觉得还是下一盘赶紧跑路比较好。
“象棋吧。”
“行。”
肖倩冷哼一声，巧了么这不是，她下的最好的就是象棋。
两人走到棋盘前，肖倩还很大度地把优先选边的机会也给了楚倾眠。
楚倾眠还是选了她觉得比较漂亮的红色方。
想着苏成意下午的话，她没有过多犹豫，架炮起手。
肖倩一开始还有些认真，但过了几手，她就意识到面前这位一直以来的新生之中最出名的风云人物，是真的不会下棋。
她的心理忽然平衡了一些。
自打懂事以来，肖倩就是人们口中的那种“奋斗派”“内卷王”。
她高三整整一年都保持每天只睡四个小时，靠着冰美式续命。
也是因为这种毅力，她终于卷上了国内的top2大学，可是她也很快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在大学里，她的那一套“不是我卷死伱们就是你们被我卷死”的功夫，不再那么有效了。
新生发言代表落选，竞选班干部也落选，在学生会里也不被重视，人群中她沦为了真正的边缘角色。
如果这些都还可以接受的话，那同学的成功更加让她生不如死。
这位被她视为假想敌的同学就是此刻坐在棋盘对面的那一位。
传闻中的楚倾眠。
那位新生代表，商院女神，听说还是隐藏富二代，随随便便一条裙子就是五位数。
顶级白富美，人间富贵花，怎么说呢，就是连头发丝儿都是完美的。
如果是在这样的顶级配置下，她纵使有些性格缺陷，也会被人原谅。
可她连这样的小缺点都没有。
她完美得像是个ai设定出来的人类，是虚假的不真实的。
可她又分明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日复一日的明媚如春光，日复一日地提醒着肖倩她自己有多平庸。
肖倩在沉沦了两个月之后，终于痛定思痛，悟到了在大学里混得风生水起的捷径是什么。
那就是抱大腿。
所以她很快就在上届学长里，物色到了一位看上去很有人脉的偏分哥。
也就是这位棋社副社长。
肖倩借此机会终于在一些人心里拥有了姓名，别人提到她的时候，终于不再是查无此人，而是“哦，她啊，是那个棋社偏分哥的女朋友”。
但这时候她又听说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商院男生全体失恋了，白月光好像有男朋友。
而这该死的男朋友就更不得了了。
高考737全国理科状元，顶级学神，人帅气质佳，典型的撕漫男。
刚入学就拿下了法学院辩论社的新生最佳辩手，暗恋他的人能从这儿排到隔壁华大去。
于是肖倩脆弱的自尊心又再度破碎了。
此时此刻，想到这些该死的过往，肖倩愤恨地连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楚倾眠不明所以地看着肖倩，她看上去好像很激动，快要把手里的那枚“卒”给捏碎了都。
“肖倩同学，你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她有些担忧地问道。
肖倩被她这句话拉回了现实，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啊，没有啦。”
她深吸了一口气，迫使自己放松下来。
没事的，现在出气的机会不是来了吗？
她笑了笑，拱卒向前。
楚倾眠皱着眉头思考，这个女生下棋的风格倒是又和她说话的风格不一致了。
是很凶狠凌厉的类型呢。
她想，不过比起跟苏成意下的那第一盘来说，还是差远了。
苏成意那简直就不是人，完全是泯灭人性的屠杀！
所以就算肖倩一路毫不留情地吃掉了她很多个棋子，旁边的人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连连叹气，楚倾眠也还是没什么反应。
部长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出声提醒：
“喂，人家是真的新手，下手轻点儿啊。”
肖倩还没说话，副社长倒是先开口了。
“就是啊，倩倩，你这盘棋下完人家再也不想碰棋子儿了，我还怎么给我们社拉人啊？”
他脸上的笑容油腻地让人看了有点厌烦。
肖倩心里有些得意，现在红方棋子已经节节败退，她最多还需要三五招就可以将军了。
但当她抬起眼睛观察对手神色的时候，她的得意就又化为了困惑。
都被逼成这样了，楚倾眠脸上居然没有一星半点儿的局促和难堪，她只是认真而专注地看着棋盘。
就像眼里只有这局棋，完全不在意棋局之外的事情，不在意是谁把她逼到这般田地。
那种被无视的愤怒又重新席卷了肖倩的心头。
她失去了慢慢折磨的兴趣，不耐地拍下最后一步棋。
“将军！”
“嗯”
会下棋的都知道，挂角马，这已然是死局了。
但不会下棋的楚倾眠同学还是认认真真分析了一下局势，确定自己的确挣扎不了了之后，才轻轻放下了棋子。
肖倩想看到的是她脸上对于失败的沮丧，但楚倾眠居然笑了起来。
不是那种缓和尴尬的笑，而是真心实意为对手的胜利感到开心的笑。
“嘿嘿，我输掉啦，肖倩同学你很厉害！”
她眉梢挂笑，眼神澄澈干净得像是天空之境的湖水，其间还带着初初融化的积雪。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肖倩觉得不能接受，像她这样完美的人应该是很难接受自己的失败才对吧？应该是咬牙切齿发誓要苦修棋艺下一次赢回来吧？
现在这反应是怎么回事啊喂？
虽然这样想着，但说实话，要是再对视几眼，肖倩感觉自己的内心都要被净化了。
她现在觉得童年看的动画片里那种净化和治愈一切邪恶力量的女主是真实存在的。
而且就坐在自己面前。
“哎呀，倩倩，礼让新人这么基本的礼仪你都不明白吗？”
副社长搂了搂肖倩的肩膀，示意她起来。
“来，摆棋，我来教你几招。”
楚倾眠摇摇头，刚刚这一局下完她已经有点累了。
副社长像没看到她拒绝了一样，自顾自地摆棋盘。
“哎，好久没活动活动筋骨了。
咱们棋社那些小子，一见我就跟见了阎王似的，说上次被我虐狠了.
但是别怕哈，我对待妹.咳，对待新人一向很温柔的，让你三招都没得问题。”
“行啊。”
一个平静的声音忽然在两人头顶响了起来。
楚倾眠瞬间就听出来了是谁，她有些惊喜地回过头。
“你怎么来啦？”
苏成意不知道站在后面看多久了，他脸上和平时一样没什么表情。
楚倾眠看着他略微紧绷的下颌线，却莫名感觉他心情有些不好，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低气压。
其实楚倾眠刚开始下棋的时候苏成意就已经到了。
早就料到这家伙耳根子软，受不住别人请求，一定会答应下棋切磋的。
没想到对手明显是系统学过的，对待新人却还是这么不留情面。
如果不是念在观棋不语的原则，他早就出声提醒了。
不对，可能都上手帮她走棋了。
对手显然是带着点儿公报私仇的意思，但她也没想到楚倾眠输了还能笑得出来，都给人看懵了。
这局棋看得苏成意感觉心头一股无名火，正在想着要怎么解决。
毕竟，跟这女生下棋的话不显得他欺负人了么？
没想到，就有个偏分头自己撞上枪口来了。
这位偏分头显然对苏成意莫名其妙搭话这件事很不满意，他皱起眉头没好气地问：
“哥们儿，你谁啊？”
“她请来的打手。”
苏成意面无表情，他拍了拍楚倾眠的肩膀示意她站起来。
楚倾眠还在奇怪打手是什么意思，就懵懵懂懂地让到了一边。
苏成意坐下来，慢条斯理地挽起袖口。
“嗬，打手，有点儿意思啊。是想来一盘的意思？”
副社长笑了一声，抓了一把自己的发型。
“正有此意。”
苏成意把散落的棋子收回原处。
“行，好小子。”
来者不善，说不定有点真东西。
副社长也不由得认真了起来。
棋盘复原完毕，苏成意继承了楚倾眠的红方，副社长继承肖倩的黑方。
旁边围观的人无不屏气凝神，期待着这场一触即发的大战。
只有楚倾眠并不紧张，她对于苏成意的能力有绝对的自信，他安静地坐在这里，就让人觉得他身后自带无敌的主角光环。
她只是莫名有点同情这位副社长。
——你说你惹他干嘛啦。
肖倩已经认出来这突然杀出来的程咬金就是传说中那位撕漫男，怎么说呢
感觉大家确实没有夸张。
这也使得她对于这场棋局更期待了起来。
她男朋友别的可能不行，但下棋的技术是真不错，不然也混不到副社长的位置。
苏成意的前三手和楚倾眠方才下的一模一样，是故意复原的。
但接下来就完全不一样了。
苏成意眼睫低垂，是内敛而沉稳的神态。
看起来与他的棋风完全背道而驰。
落子即见血，步步皆杀招。
副社长从来没碰见过这样的对手。
什么套路，什么布局，根本没有，完全就是疯子一样的自爆式下棋。
问题是这样下去，不论怎么调兵遣将及时止损，你牺牲的永远比他牺牲的更多。
场上的黑色棋子越来越少，红方已然轻易占据了主导地位。
副社长额头已经开始冒汗了，他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勒令自己不能被对方的节奏带着走。
对手主攻右路，自己就进攻左路。
总之不能再一味防守了，这样下去只是慢性死亡。
副社长毕竟是身经百战，有许多的实战经验。
终于成功派遣棋子成功杀进对方腹地之后，他松了一口气，抬起眼睛来想看看对方对他这招反杀有什么看法。
迎上的是一双毫无波澜的黑色瞳孔。
副社长一怔，还来不及反应，对手就慢悠悠地吐出两个字来。
“将，军。”
他瞬间大惊失色，低头查看棋盘。
红方三枚进攻棋子车，马，炮均在右路，一眼望去满是杀势。
三子归边，死局已成。
副社长的脸涨得通红，他会下棋，自然知道这样已经没有挣扎的余地了。
可他抹不开面儿，只能装作还在看棋的样子。
但他懂棋，周围人也懂。见胜负已成定局，登时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将死了吧？”
“那肯定啊，没得玩了。”
“红棋下得好凶啊，看得我手心都冒汗了。”
“还好我不是黑棋，下完这盘要被整出阴影了。”
“这哥们儿太狠了，没见过这么下的。”
“上次这么紧张还是看公园大爷赌上十年退休金对弈的时候。”
周围人越议论，副社长的脸就越挂不住。
他掌心紧紧握住了一枚红色方的棋子，那是他以为的反攻的号角，没想到是自己的最后一步。
棋下完了。
苏成意拉开椅子，站起身来。
他看上去云淡风轻的，很难想象刚刚那样杀气纵横的棋局是他亲手下出来的。
楚倾眠看完这一场，只觉得跟自己下的那一盘棋，苏成意真的已经很留余地了。
如果说那一局叫湮灭人性的话，这一局简直就是把人性按揉搓扁油炸焖煮完还吃下去了。
“走吧。”
苏成意扬了扬下巴示意。
样子很拽。
楚倾眠想，算了，拽就拽吧，他拽有他拽的道理。
“等等。”
副社长的声音有点颤抖，但他听上去不像要认输的意思。
苏成意脚步一顿，饶有兴致地等着他的下文。
“象棋的确是你棋高一着”
他这句话说完，周围人都情不自禁地“噫”了一声。
哪能是一招啊，简直就是彻彻底底的碾压局啊，被按在地上打连口带血的唾沫都没吐出来那种。
“或许，你对围棋有兴趣吗？”
这是副社长在挽救面子的工程上最后的挣扎了。
结果苏成意还没来得及回答，楚倾眠就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她已经从苏成意那种熟悉的、没什么恶意但很欠揍的眼神里猜到他要说什么了。
“不行不行，同学你不知道，其实这家伙的围棋下得比象棋还要好得多多多多了！！
走了走了”
在身后所有人神色各异的目光中，楚倾眠拉着苏成意迅速溜走了。
再下一盘的话，人家狗急跳墙咬人怎么办！
楼道的声控灯随着两人的脚步陆陆续续亮起，楚倾眠的掌心温温热，发梢在夜风中微微飞扬。
苏成意想，她刚刚那句话或许比他再杀副社长一盘棋所带来的伤害还大。
简直杀人诛心呢。
楚倾眠“噔噔噔”地跑下楼梯，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猛地回过头来。
苏成意紧急刹车，堪堪停住。
“你怎么又过来找我啦？”
楚倾眠仰起脸，笑盈盈地问。
“我不过来，你就莫名其妙被人欺负一顿了？”
苏成意屈起指节，敲了敲她的脑袋。
楚倾眠摇摇头，两只手一起抓住他的手指。
“没有被欺负，不就是下棋嘛。”
苏成意还没来得及继续教训她两句，她就自顾自接着问道：
“你是担心我所以才来找我的，对不对？”
楚倾眠的眼睛亮晶晶的，叫人看了很是舒心。
苏成意保持沉默。
“是不是嘛，苏成意，你喜不喜欢我？”
苏成意原本只想回答一句明知故问，但楚倾眠问这句话的语气似乎略带了一些不安，和平时撒娇打滚的模样又有些不同。
他沉默了半晌，觉得这时候最好不要太拽。
于是低头在她的侧脸上落下一个轻吻。
“当然喜欢你。”
“那你要一直喜欢我。”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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