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莫名其妙地打量赵星卓,赵星卓终于忍无可忍道:“衣服啊!衣服!你要让我这样走到外面去?”
“嗯,是的。”男人终于起身,说:“就在这里,抱歉,忘了。”旋即他拿来叠好,熨好的衣服,放在了赵星卓的面前。
“先自我介绍。”男人说:“我是郑余生郑少爷的贴身保镖,但凡与他有关的事,在白楼里,一应由我来处理。”
这不是赵星卓第一次听到郑余生的名字了,回想起十来年前,自己还见过他,当然,那个时候的郑余生,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 小屁孩。当年赵星卓比他大了两岁,记忆十分模糊,他们似乎还起过争执,打过架,当然,对五六岁的小孩来说,这实属寻常。
赵星卓拿起浴巾擦干头发与身体:“你们少爷怎麼样了?”
“过得很好。”那男人说:“今年念大四。”
赵星卓自己二十四岁,算起来,郑余生这小屁孩应该也二十二岁了。
“是他朝老板要了你。”男人又道:“否则你现在已经死了。”
“我会当面朝他道谢的。”赵星卓恢复了平时的镇定,毕竟他们地位相当,他自己也是黑帮少爷。
他拿起干净衣服一抖,里面掉出来一个胸罩。
赵星卓:“……”
男人礼貌地作了个“请”的动作。
为赵星卓准备的不仅有胸罩,还有蕾丝边内裤,黑丝袜,以及一套标准的,带有流苏与花边的女仆装长裙,最下面压着一个漂亮 的发夹。
赵星卓手里揉着胸罩,看着那男人,半晌后,男人又客气地说:“我也要自我介绍一下,我姓黄,单名一个锐字。”
赵星卓把胸罩抛在了黄锐的脸上,同时哈哈大笑。
“你这样像不像个飞行员?”
下一秒黄锐突然动手,赵星卓出手格挡,两人只拆了不到三招,赵星卓顾不得自己依然全裸,想夺门而出,黄锐动作却比他更快,侧拦,抱摔,把他狠狠摔在了花岗岩地面上,赵星卓身体发出一声闷响,顿时一阵天旋地转。
黄锐又锁紧他的手腕,把他翻过来,脑袋摁在洗手台上。
“我穿!我穿!”赵星卓一向能屈能伸,他知道这家伙不是现在的自己能对付的,多半是格斗冠军出身。
“很好。”黄锐答道。
赵星卓的内心里把郑家的十八代祖上翻来覆去地骂了无数遍,如果核弹能买到,他一定会去贷款买核弹炸飞白楼。
黄锐看了眼表,说:“请快一点,少爷正在等你。”
赵星卓穿上黑色薄纱内裤,套上裙子,深吸一口气,穿上衬衣。
“胸罩。”黄锐说。
“穿不下了。”赵星卓谦虚地答道。
他多少有点胸肌,也学过格斗,上半身把女式衬衣撑起少许,大约有个b罩杯,黄锐见状便没有勉强,赵星卓一边穿着女装,同 时思考偷袭黄锐的可能性以及自己逃离郑家的概率…… 但根据先前黄锐表现出的反应与身手,外加自己对此地实在太不熟悉,他 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好了。”赵星卓把黑丝袜的边拉到大腿,穿上黑色的小皮鞋,戴好发夹,彬彬有礼地把手放在身前,作了个女仆的标准动作, 说道:“有什么我能为少爷服务的呢?”
黄锐点评道:“进入角色很快。赵少爷果然是个聪明人。”
赵星卓心里大骂脏话,脸上现出虚伪的笑容:“只是没想到,郑少爷的爱好真是奇特。”
黄锐:“不不,您误会了,请跟我来。”
黄锐推开门,带赵星卓来到走廊,这座巨大的房屋里到处是与赵星卓衣着相近的女仆,赵星卓身高一百八十多公分,肩宽腿长, 所穿的女仆裙尚未过膝,变成了短裙,倒三角体型显得非常的违和。
路过的佣人都没有多看,只是纷纷低下头去,赵星卓深呼吸,心想幸好没有拍照,否则也不知道肉身死亡与社会死亡哪个更严重 一点。
“余生少爷没有这个爱好,也不欣赏其他人这麽穿。”黄锐带着赵星卓来到五楼,敲了敲门,再推开一扇门,里面是个宽敞的卧 室,这里占据了黑房的最东角,两面玻璃墙,群山覆盖在白雪之下,美景一览无余。
一名青年正半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毯子,正看着一本书,犹如在冬季享受晒太阳的猫。
他朝赵星卓望来。
赵星卓竭力让自己表现得平静,但穿着这身女仆装,他根本不可能淡定下来,尤其在看见落地玻璃窗倒影中的自己的那一刻。
在这尴尬的气氛里,赵星卓忍不住说了一句:“郑余生?”
两名黑帮的继承人,时隔十余年,就在这样的情景下再见面了。
那青年名唤郑余生,他的容貌很清秀,但眉眼间带着一股不耐烦的戾气,也许他也没想到赵星卓穿上女仆装是这样的,当即让他 表情有点古怪,旋即,他的嘴角抽动了几下。
郑余生上下打量赵星卓的装束,赵星卓深呼吸,郑余生也深呼吸,旋即用书挡了一下脸,转过头去。
赵星卓心里已经骂了无数句脏话,他只恨自己没有钢弹,否则他只想毁灭世界。
他走进卧室,心想,让这一切结束吧,我受够了。
“郑余生。”赵星卓对他的记忆,仍然停留在七岁时这小屁孩的模样,他根本不把郑余生放在眼里。
“玩够了没有?”赵星卓又问:“谈条件吧,开出你的价格,我非常感谢你从你老爸手上救了我,冲着这点,我不会还价。”
黄锐的语气很平静:“没有人让你坐下,赵大少爷。”
赵星卓只得再次站起来。
郑余生终于回过神,从书里抬起头,再次打量赵星卓,又看黄锐。
“靠。”郑余生终于说了一句。
黄锐朝郑余生扬眉,示意您看这样好吗?
“摄影师已经叫来了,就等在外面。”
郑余生作了个手势,示意让人进来,赵星卓马上察觉不对,说:“不,等等,有话好说,不要这样,这么做没有意义!”
然而黄锐出卧室去传了个命令,片刻后便有一名挂着单反相机的摄影师进来了。 赵星卓走过去,想努力地 说服郑余生,说道: “郑余生,我记得咱们以前是朋友。”
郑余生站了起来,居然散发出了几分压迫感,足以与赵星卓分庭抗礼,换做平时,赵星卓根本不怕他,奈何今天他穿着黑丝袜与花边裙,那条的三角裤还得他极度难受。
“你们这是在侮辱我!”赵星卓终于忍无可忍怒吼道:“不是想杀了我吗?来啊!”
黄锐打了个响指,又从外头传进来一名保镖。
接着,一把枪抵在了他的脑后,赵星卓只得抬起双手,再次深呼吸,被押到落地窗旁去。郑余生则走到卧室的酒柜旁,给自己倒酒。
“东关的人正在找他。”黄锐站在吧台一侧,小声说道。
郑余生给自己倒了杯洋酒,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好的……”摄影师的声音传来,他开始给赵星拍照留念了,又说:“大腿并着,小腿分开。”
“照他说的做!”黄锐又朗声道:“我不想动手了!识趣点,赵少爷?”
赵星卓知道对方有比这更狠的一百种凌辱他的办法,不配合又有什么用呢?先下手勒死他,再让他摆pose也可以。
等我逃出去,抓住了郑余生与黄锐,我一定要……赵星卓心中转过诸多念头,却无法反抗,只得按他们的吩咐做。
“你这次弄得太大阵仗。”黄锐又说:“而且不该不提前通知我。”
郑余生表情冷漠,一言不发,视线却集中在角落里,赵星卓的身上。
摄影师:“好了,站起来……好双腿,臀部翘起来,把手放在脸旁边,作个''''的手势,笑一下。”
赵星卓:“……”
“学一下猫猫的动作……跪坐,腿夹好,学猫咪,举起爪子,见过的吧?”
郑余生与赵星卓对视。
赵星卓表情冷漠,被摄影师要求笑,他笑不出来,奈何距离他二十公分外就有把手枪,他只得努力地挤出笑容。
“来,劈个叉……劈叉会吗?嗯,想象你是一朵绽放的花,柔韧性很好啊……”
赵星卓就这样被枪指着,拍了数十张照片,他满脸通红,只觉得自己要精神分裂了。
“赵家报警了?”郑余生问。
“没有。”黄锐答道:“他们就像什麼事也没有发生。”
郑余生“嗯”了声,稍有些走神,看着不远处的赵星卓。
“可以了。”黄锐吩咐摄影师:“回去把图修一下。”
摄影师十分恭敬,鞠躬,走了。
郑余生拿着酒杯走向赵星卓。
赵星卓心里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接受了现实,指指自己身上,意思我可以换衣服了?
郑余生想了想,说:“继续穿着吧,还挺适合你。”
赵星卓:“……”
“这段时间里,你就在这里当我的仆人。”郑余生说。
“你要我拿什么来换?”赵星卓说:“能不能开个条件?你这样让我很迷茫。”
“换?”郑余生莫名其妙地打量赵星卓,问:“换什么?”
郑余生这么做的用意在哪里,扣下他当人质也好,杀了自己也罢,无非为的利益,就不能爽爽快快开个价码么?
“自由?”郑余生说:“你没有这种东西,你的命是我朝老头子要回来的,现在的你,已经是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奴隶了。”
赵星卓注视着郑余生的双眼,眉头深锁,他从对方的话里,感受到也许还有其他的意义。
“行,我给你当仆人,到什麽时候?”赵星卓想起了郑余生的那句“这段时间里”,也即是说时间不会太长。
“到我把你们赵家上下,全部收拾干净为止。”
第3-1章
江东市占地4300平方公里,容纳了2200万人口,是当之无愧的超级大城市,这座新月形的大都市背山拥海,被流金江一分为 二,犹如一个巨大的俄罗斯轮盘。
数以千万计的人在这座城市里赌他们的事业、爱情、家庭甚至生与死。每一刻都有幸运儿得到命运女神的恩赐,也不乏倒霉蛋输 得精光黯然离场。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的水面从不平静如镜,却也并非总是风波险恶。它犹如两千两百万人每天的五亿次呼吸,遵循着某种 心照不宣的节律;犹如新月湾的潮汐,遵循着自然的规则;又比如巴哈的平均律,有着既定的起伏——在某个节点上,各方峰拥而 至,将风浪推向高潮,过后又充满默契,退回深海,一切沉寂无声。
第三章 大黑帮的势力在江东打擂台,它们表面上扮演得互不干涉,划分了各自的范围,底下却彼此勾连,犹如这座城市四通八达的地 下泄洪渠。 经营博彩业的东关社、控制了枪支交易的长川会,以及垄断了大麻销售的鹫组,犹如三颗天体,以它们各自的引力吸 附了更多的小行星般的帮派绕着各自的主序星旋转。
“同行相轻”在任何地方都是真理,于黑帮而言也不例外,三大黑帮组织里任意一家都瞧不起另两家,认为自己才是江东的真正 的主掌者。
三体问题不仅是物理问题,还是个哲学问题,三方运行规律变幻莫测,细小的扰动就能演变为一场令万物崩溃的风暴,譬如说当 下,东关社的继承人,黑帮大少爷赵星卓,被软禁在了长川的继承人郑余生的房间里,这将极大的影响接下来本地黑帮的发展。
说软禁也不完全恰当,长川对赵星卓的所作所为,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凌辱了,虽然这仅限于精神,却比肉体折磨更令人崩溃。
郑余生卧室的角落一隅有个佣人房,作为贴身“女仆”,赵星卓被理所当然地住在了佣人房里。躺上床时,赵星卓简直筋疲力尽,今天他经历了十二小时的跨洋飞行,接着被手榴弹炸飞翻车,再接着枪战,然后被火箭炮轰炸,接着又是被差点勒死,最后穿着女装出了一套充满春光的封面级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