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上洗手间。”赵星卓说。
教师:“……”
郑余生按铃,保镖进来,把赵星卓带去洗手间,他得以再次展开自己的探索,大约把二层看清楚了,洗手间的小窗外还可以看见花园一部分,外头有保全牵着猎犬巡逻。
想离开这里,还要抢一辆车……赵星卓如是想,否则外头都是山岭,距离这里最近的车站在十公里外,逃亡过程中就算藏在山 里,也一定会被他们的猎犬找到。
赵星卓犹如一个计划着越狱的犯人,磨磨蹭蹭后回到郑余生身边,这时黑帮大少爷开始上钢琴课了——郑家有两架三角钢琴, 架在书房内,一架则在一楼的大厅。
钢琴教师正纠正郑余生的指法,听他弹莫扎特的k545,赵星卓也会弹这首曲子,但已经是在十年前了。是的,音乐、政治哲 学、西洋运动... 这些都是黑帮少爷们的必修课,大家的人生都大同小异,他们的父亲草莽起家,希望第二代们多少有点所谓 “上流社会”的素养。
郑余生弹得有点吃力,据此看来,学琴的时间有点晚了,但他十分认真。 赵星卓看得出比起其他课程,郑余生目前最喜欢的也是最想做好的,是弹琴。
郑裕呢?赵星卓不禁想到白楼真正的主人,从今天清晨开始老头子就没有再露过面。
现在的他,已经有了一个大致完整的逃跑计划。
首先,他需要一把枪,否则他没有把握彻底制服郑余生。
接着,他要用这把枪抵在郑余生的脑门上,挟持他从三楼下来,沿着佣人们走的秘密频道下去,抵达后花园处的停车场,再让他们提供一辆车,离开白楼。
只要驰上通往市区的公路,他的逃亡就成功了,接下来,问题就变成了要上哪里去找枪。
也许保镖们的身上有,在监控看不到的地方设置陷阱,放倒一两个保镖对赵星卓来说不算太难,但依旧有一定的风险。最安全的方式,莫过于去偷一把。
郑家是做军火生意的,白楼里一定有武器,而且不止一把……
“这段节奏错了。”赵星卓听到琴声,从思考中抽出精神。
郑余生抬头,看了他一眼。
钢琴老师已经走了,郑余生还在练琴,此刻一语不发起身,示意赵星卓来。
赵星卓坐到琴椅上,为他演示了刚刚的一段,音符犹如跳动的精灵,在琴键之间来回翻滚。
“嗯。”郑余生点了点头。
赵星卓作了个“请”的动作,郑余生又坐下,继续弹奏。
说不定在他的卧室里就能找到枪,赵星卓作了这么一个假设。 想偷到枪,就要博取到郑余生足够的信任,这信任能让他拥有更多的自由活动区间。而要博取信任的方法,就是讨好他。
如是,赵星卓转变了他的作战计划。
接下来,他要化身全方位三百六十度舔狗,舔得郑余生浑身舒畅,再找到一把枪,挟持他当人质,把他抓回自己家去。
最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在白楼里发生的所有事,统统让他去体验一遍。
第3-2章
在赵星卓改变了他的策略后,郑余生受到了人生中最猛烈的一波吹捧,关键赵星卓说着拍马屁的话,表情还非常淡定且面不改色,犹如一名教授正以过来人的经验总结,认为自己的学生终有一天能登上真正的艺术殿堂。
“你的手指很灵活。”赵星卓说:“节奏感也好,你属于我见过的,学得最快的人。”
郑余生面无表情地听着,赵星卓又说:“但是你有点紧张,要放松,弹琴是这样,学习也是这样,练习武术和运动,都是如此,越放松,你就做得越好。”
赵星卓努力地让自己的笑容显得真诚,热忱。
郑余生不予置评,起身,离开钢琴,准备前去吃午饭,赵星卓又跟在他身后,开始尝试着通过一些男人的共同话题与他拉近距离,亲切地说:“余生,你长得这麽帅,是不是有很多女孩子追你?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郑余生停步,打了个响指,黄锐不知道从哪儿突然出现,来到他的面前。
“让他不要说话。”郑余生说。
赵星卓:“………………”
赵星卓被带了下去,郑余生吃午饭时,他又出现了,这次,嘴上多了一个性感的情趣口球。
郑余生掏出手机,给赵星卓拍了几张身穿旗袍并戴着口球的模样。
赵星卓两手稍微比划,示意大可不必如此。 又作“嘴上拉链”动作,意思求求他解下来,自己接下来一定会保持安静。
幸好这口球没有戴太久,到郑余生午饭结束就摘掉了,接着赵星卓去吃午饭,郑余生则睡午觉,午后他也可以回佣人房休息一会儿,直到下午两点半,郑余生起床后才需要继续服侍。
赵星卓打开自己房间的衣柜,看见满柜的女装,知道接下来的几天里都逃不掉。
jk制服、高叉泳装、比基尼、兔女郎渔网袜,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有人能这么啊!赵星卓只想翻件舒服点的穿,这身旗袍实在让他太难受了。 最后他选了半天,拿了件jk制服换上。
他简直不想看自己在镜子里的模样。
两点二十五,郑余生睡醒了,按铃叫他,赵星卓从佣人房门过去主卧室,郑余生一指床头柜上的水瓶,意思给他倒水。
杯子距离你的手,只有不到四十公分好吗?!赵星卓心想,自己也是少爷,却从来不会如此愚蠢地使唤他人。
“睡得好吗?”赵星卓亲切地问,心想只要说得不太多,应当不至于被戴口球。
卧室里只有他们俩,郑余生不答,有点困倦地起来,赵星卓忙打开衣柜,给他找衣服换衣服,恭敬地在旁垂手等候。 郑余生边走边脱,全身上下几乎脱得赤裸,只剩下一条贴身的三角裤,站在洗手台前刷牙。
也许是感觉到赵星卓上午与下午的态度转变,变得主动了许多,他稍带疑惑地多看了两眼赵星卓。
赵星卓此刻正在捡起地上的衣服放到一旁去,又拿起床铺上的书,放回书架,他看见桌上的蓝牙耳机,便借故拉开床头桌的抽屉,放入蓝牙耳机。 实际上他正在想办法,探查郑余生卧室上的东西,寻找他需要的武器。
洗手间内传来郑余生的声音:“把我的衣服拿过来。”
赵星卓马上道:“是,少爷。”
他打开衣柜,里面全是烫过叠齐的衣物,清一色白衬衣配黑西裤。 赵星卓心里吐槽你是乔布斯吗?给我配旗袍的时候倒是很多花样……
趁着郑余生洗漱,他飞快地挨个拉开各个抽屉,怀疑上锁的他没有动,免得误触了报警装置,此刻他抱着郑余生的衣服,就算被摄影机看见,也可以解释为帮他找东西。
“人呢?”浴室里,郑余生的声音透露出少许不耐烦。
那是一把枪?!赵星卓飞速拉开一个抽屉,眼角余光一瞥,心道太好了!
就在郑余生的床头桌抽屉下,有一个匣子,里面有一枚六分仪造型的戒指,以及一把枪,但他已经没有时间多看了,只是再次合上抽屉,不知道那是工艺品还是真枪,应当是左轮造型的…… 他不再多想,迅速抱着衣服,进了浴室,交给郑余生。
“抖开啊!”郑余生莫名其妙道:“这样怎麽穿?”
赵星卓速度抖开衬衣与西裤,服侍他穿上,郑余生看了赵星卓一眼,不知是起床气还是对他不满,眉头微拧。
但赵星卓已经完全不介意了,这么快就找到了他要的,简直让他精神随之振奋起来,幸运女神正在朝他招手…… 话说郑余生与他的父亲比起来,简直是个,白痴!怎么会有人把枪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
不过细想起来这个举措也实属寻常…… 赵星卓跟在郑余生身后离开卧室,认为自己也会这么做,如果那把枪是真枪,睡觉被惊醒时,转身就能第一时间拿到武器,不用担心被暗杀。 而且在白楼里,来来去去都是自己人,安全能得到保证,不会有人敢来乱动大少爷的东西。
他只算漏了一点,没算到自己会进入他的卧室,太好了!我要尽快实行计划,否则一旦他注意到,那把左轮手枪就会被转移到其他地方去……
“老板要见他。”黄锐站在走廊里。
赵星卓顿时从他的计划中猛然回过神,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郑余生停下脚步,赵星卓跟在他身后,只能看见他的背影。
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节外生枝,赵星卓心想,又要见我做什么?这老头子莫非闲着无聊,每天盯着监控看,刚刚看见我翻抽屉了?还是中控室告诉了他?
“他怎么又来了?”郑余生的声音里带着少许怒气。
黄锐稍稍摊手,示意无可奉告,郑余生侧头看了眼赵星卓,赵星卓穿着jk制服,摆弄了几下格子裙,努力地把他的注意力引到自己的装束上,暗示他:这样去见你爸不合适吧?
“去换身衣服。”郑余生冷冷道,显然也知道自己的恶作剧要收敛一点。
“来不及了。”黄锐答道:“现在就要带他过去。”
郑余生铁青着脸,最终没有拦阻,任由赵星卓被带走。
门被打开,郑裕端坐于上一次的书房内正喝着茶,身后站着两名保镖,黄锐这次把赵星卓带进去后,在角落里的沙发上坐下。
“听说你……”郑裕抬眼,一看赵星卓,顿时把茶喷了出来,继而是一阵大笑。
“哈哈哈哈!”郑裕只觉得这实在是太怪异了,说:“这是在做什么?”
赵星卓皮笑肉不笑,嘿嘿一声,还牵了下裙角,说:“好看吗,叔叔?”
“谁想出来的?”郑裕简直无言以对。
黄锐开口道:“余生的恶作剧。”
赵星卓只沉默地看着郑裕,知道他突然传唤自己,多半是有话说,而且根据郑余生与黄锐的短短两句对话,他可以推测出郑裕也许不住在白楼里。
因为先前郑余生说:“他怎麽『又』『来』了。”
用“来”这个动词,而是不是“回来”,也就意味着郑裕大部分时候不在此地。 如果真是这样,安防会比他想象中的更宽松一点。
“本来这个时候,你就应该被埋了。”郑裕倒是开门见山,示意书房落地窗外的山岿,又朝赵星卓说:“昨天已经为你选好了一个地方,就在那边的山头上。”
“啊,谢谢叔叔!”赵星卓真诚地说:“看来也是个风水宝地。”
郑裕冷笑一声,说:“我也不知道为什麽,余生会留下你的性命,不过我记得,你们小时候,似乎还见过面?”
“好像是?”赵星卓想了想,说:“在我七岁的时候?太久了,记不清了。”
郑裕又意味深长地“嗯”了声,上下打量赵星卓,又说:“你现在应该认清现实了?”
赵星卓深呼吸,心想也许郑裕会提点条件,说:“叔叔,您说吧,我现在性命都在你们父子俩手里,无论有什麽要求,我都会配合。”
赵星卓深知留得性命,才有翻盘机会的道理,死人是无法改变命运的。
但郑裕似乎对赵星卓能提供的价值没有太大兴趣,只是带着少许好奇的笑容看他。
“要求嘛,我现在还没想好。”郑裕说:“我只是奇怪,余生能从你身上挖出什麽价值…… 不过算了,这不重要,叫你过来,是想让你陪我看会儿电视。”
赵星卓笑道:“早说嘛,叔叔!您想看点什么?零食和啤酒买了没有?”
郑裕又冷笑一声,按开遥控器,书房内降下投影,开始播放本地新闻。 突然间,赵星卓的笑容消失了。
本地新闻正在播放一场葬礼。
“…… 富礼集团董事长,女富豪赵倾城的葬礼,于本日上午十点在晴久山举行……”
新闻画面上,是数十辆黑色轿车组成的送葬队伍,护送骨灰前往晴久山公墓。
郑裕稍稍倾身,说:“你母亲去世了,节哀啊,世侄。”
赵星卓怔怔看着这一幕,期间穿插着追悼会现场,所有人身穿黑西服,家属正在接受吊唁客人的凭慰,母亲的黑白遗像挂在追悼会正中央,她漂亮的外貌一如以往。
“我记得你父亲是个法国人?”郑裕问。
赵星卓没有说话,于伦敦接到通知的电话时,他的母亲仍在icu,四十八小时过去,她已经被烧成了骨灰,送往公墓。
赵星卓眼眶通红,此刻书房门被再次打开,郑余生走了进来,他眉头深锁,看了眼赵星卓的表情,又看父亲,没有作声,坐在沙发上沉默地等候。
郑裕就当自己儿子不存在般,又说:“我看到追悼会上,只有你姐夫与你弟弟,恕我多嘴问一句,你大姐在哪里?”
赵星卓的眼泪模糊了视线,他几乎听不见其他声音。
“看来你们家也发生了点事啊。”郑裕说:“我现在倒是有点犹豫,是修补一下与东关的友谊呢?还是放任就这样不管?”
赵星卓依旧不答,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