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飏每天花更多的时间和林琅在一起了。
久到林琅已经习惯了秦风飏突如其来的吻。日子好像是回到了最初一般,两个人无时无刻不在一起。不过就是过分主动的那个人变成了秦风飏。
早上的时候是秦风飏叫小东西起床,早安吻他来给,出门的时候他给她整理衣领,她没有课的时候他就带她在身边,他有课的时候他就回去接她放学,总之,他们一定会在一起吃早饭、午饭和晚饭,然后再一起回家……
因为,秦风飏会不安。虽然她左手的无名指上戴着他送的戒指,可是他很害怕,害怕她突然有一天,在街角转弯的地方看见一个和她一样年岁的青葱少年。然后她会有怦然心动的感觉,然后她会哭着来求他,求他解除他们之间的婚约……那这,该有多可怕呀……
秦风飏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就这样趴在了办公桌上。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自从那次进了医院以后,身体好像变差了,动不动的就要晕厥,更别说是在高强度的工作之后。
也不知道是在办公室睡了多久,有人叫醒了他,提醒他到时候去接林琅小姐放学。秦风飏这才一下子从座位上蹿了起来,急匆匆的走了出去,连车钥匙都忘记了要带。还是其中一个小黑衣追在他后面把钥匙塞给了他。
秦风飏就怕林琅等着着急,他可舍不得小东西站在校门口一直等着他。
所以,一路上秦风飏都是用最快的车速,这才在放学之前赶到了学校。
可是等了一批又一批的学生出了校门,他还是没有看见林琅的身影。他身边又没有带人,他不得不自己亲自去找。他找到了她的教室,问了她的同学他才知道,她今天早退了。
秦风飏当下就皱起了眉头。她怎么会早退?难道是身体不舒服吗?赶紧打她的电话,可是一直是无人接听的状态。他一想,又把电话打到了白芷那里,可是白芷又说她今天根本就没有来上课,更没有见过林琅啊。
秦风飏心忧如焚。又感觉头晕的实在是厉害,车子行驶在路上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眼前一片模糊,而且四肢也使不上力气,最后,车子不得不停在了路上。甚至还造成了交通阻塞。
最后还是交警出面。本来交警是要直接送秦风飏去医院的,但是秦风飏死活不愿意,一定要让交警送他回家,他迷迷糊糊的说自己是要见一个很重要的人。
交警拗不过他,看他好像也很有钱的样子,也许真的和他所说的一样家里是真的有家庭医生的。所以就依照他的意思,开着他的车子把他送到了半山的别墅。
秦风飏虽然身体不适,但是坚持不想让警察搀他进门,万一家里的人知道了他是昏倒在了路上而被交警送回来的话,那不是很丢人嘛,假如以后传到了林琅的耳朵里,他还要怎么做人啊!
于是,秦风飏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了屋子,可是,他没有想到他会看到这样的一副画面。
见到那两个熟悉的背影后,秦风飏自动的缩进了墙角。
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也许是生病了,所以会显得比较脆弱吧。可是如果是个正常的男人,那不是应该冲过去,给那个女人一巴掌,或者给那个男人一脚吗?可是,他竟然后退了。因为被伤害到。
因为,他觉得自己眼花,他在……看着冷写和林琅的背影的时候,他竟然觉得好相配好相配。因为,林琅在笑,像盛放的花朵一样灿烂的笑容。可是,她从来没有这样对他笑过啊,这些天这样黏在一起,她都没有这样笑过啊。
秦风飏感觉自己的额角冷汗直流,他想走,想要挪动,哪怕是一步也好。可是他的双腿在发软,他走不动了。
其实并不是他想听他们说话,可是他不是聋子啊,他们的声音会像是长了脚一样的窜到他的耳朵里。
林琅的声音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嘶哑魅惑的让他听了那么多年都不曾厌倦,他是多么喜欢她用那样的调调叫他‘风飏哥哥’啊。
可是她在说什么啊,怎么能那么的无情啊。她竟然和冷写说,
“最近好奇怪,为什么总是想靠近你。好像风飏哥哥也没有那么熟悉。”
“我在渐渐忘记风飏哥哥的样子和味道,脑海里就只剩下他的一张脸和一个背影。”
“可是感觉好像和你认识了好多年,好像出生的时候就认识。”
“好像上一辈子就认识了。”
“……”
秦风飏哽咽了。林琅,那个小东西,她说的,都不是真的吧。秦风飏觉得耳鸣,觉得脑子里一直有嗡嗡的向的不断的噪音。他知道她的情商不是很高,不是很能准确的把握自己的感情,可是为什么,她和冷写说起‘情话’来会让他觉得那么的心酸呢!她不是不善于表达吗,可是为什他只是听到她几句话,甚至还没有看到她的表情,心里就这么难过呢!
她明明知道他每天都会去接她放学,可是她为什么不等他,就算有事早退不等他,那又为什么连一个电话都不打给他?他给她打电话她为什么不接?他被警察送回来的时候,她为什么和别的男人在……在说,她已经渐渐忘记了风飏哥哥的样子了。
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挣扎了许久。秦风飏终于可以动作。他感觉到浑身虚脱,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爬上楼梯走回自己房间的。
感觉就要窒息。秦风飏的手放在左胸,他的眼睛瞪大,他好像似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了……
墙边摆放着一个梳妆台,那是给林琅准备的。
秦风飏不经意间瞥了一样镜子中的自己。
那一眼,他咬破了自己的内唇。
他知道有一种说法,人的身体虚弱的时候会看到一些平常看不见的东西。他看见,自己的身体里,住着一个就要腐烂的木偶,木偶全身,是深渊一样洞黑的颜色。
秦风飏额头汗滴如豆,他颤抖着拉开了抽屉,找了几粒退烧药出来,三两颗一把就吞进了肚子里。重重的闭上眼睛后,他缓缓的睁开,再去看镜子里的自己,还好,除了脸色有点苍白以外,就再也没有那个木偶的影子了。
晚饭是佣人端上来的。
看见佣人进来,秦风飏的心都要碎掉。林琅是和冷写在一起到都舍得回来看他一下了吗?她不知道自己回来了吗?可是连佣人都知道了啊。
用手背蹭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他知道自己又发烧了。佣人劝他去医院,可是他不想去,他好像是在一瞬间变的虚弱了起来,就连指尖也变得苍白,
“饭菜放在这里吧。告诉林琅小姐,我回来了。”
佣人唯唯诺诺,“林琅小姐,知道您回来了。”
秦风飏嘴角勾起了一个神伤的笑,继续说着,“那你告诉她,我现在很不舒服。”
佣人把饭菜放下,脸上有些为难的走出去。
很快,林琅就进了房间。她站在床边,皱着她好看的眉毛,很是不解的问,“风飏哥哥,你怎么不脱衣服,你洗过澡了吗?”
秦风飏翻身背对着他,他现在还没有那么想看见她,“你不问我今天有没有去接你吗?”
林琅顿了顿,眨眨眼睛,“风飏哥哥。”
“嗯?”
“你今天没有去接我吗?”
秦风飏捏紧了五指,手背上青筋暴露,“不,我没有,我今天身体不舒服,所以就先回来了。”
“哦。”林琅在床上坐了下来,“那你要洗澡吗?我去给你放水好不好?”
秦风飏在被子里蜷缩起了四肢,虚弱的笑着,“好啊,你去吧,谢谢。”
脚步声响起,渐远,是林琅离开的声音。
秦风飏翻过身仰躺着,眼角已经湿润,他自己抬手擦了擦眼睛,自言自语着,“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不能关心一下我的身体,佣人没有告诉你我不舒服吗?刚才我不是说了吗?我身体不舒服。你怎么都不问一下呢?”
深呼吸,秦风飏闭上了眼睛。这一睡,就沉了,就连林琅来叫他洗澡他都没有听到。
夜间,迷迷糊糊的时候,秦风飏好像是开心的笑了。毕竟,小东西还是回到了他的身旁,任由他抱着也没有丝毫的厌恶和反抗。
可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林琅从秦风飏的怀抱里钻了出来。她或许以为秦风飏是不知道的,她抱着她的枕头走掉了。
可其实,秦风飏是醒着的,他在她关上房门的时候从床上坐起来。估计着她已经走过一段距离的时候,秦风飏打开门走了出去。他站在二楼的廊道上,看见林琅敲响了冷写的房门。
秦风飏听见冷写问林琅,“小姐,您有什么事情吗?”
林琅抱着枕头,蜷缩着脚趾,湿漉漉的眼睛里自然流露出委屈,“风飏哥哥身上很热,我好烫好难过,他还压着我,我不想和风飏哥哥睡了,在你这里,可以吗?”
冷写好像是皱了皱眉头。
林琅眨了眨眼睛,“上次这种情况的时候我不就是睡在你这里的吗?”
冷写终于侧过了身子,让林琅走了进去。
秦风飏呆愣在原地,他鼻子酸,喉头酸,心里也酸。他知道自己发烧了身上会烫,可是林琅为什么不带他去医院,为什么不给他找医生,为什么?为什么她选择了去别的男人的房间里。上次,她竟然说还有上一次?
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她明明就答应了他的求婚啊,她无名指上的戒指是他给戴上去的啊,世界怎么可以这样,和他一起长大的小东西怎么可以这样啊?
艰难的下了楼,秦风飏不知道该怎么去敲响这扇门,是优雅的曲起食指,还是握成拳头,还是一脚踹开……他头晕,靠着门滑坐在地上,轻唤了一声林琅。
他坐地的时候有声音发出来,然后,他身后的门被打开。
看地上的影子,秦风飏知道后面的是冷写。
秦风飏双眸无神,嘶哑的问冷写,“什么时候开始的?”
冷写低头俯视秦风飏,他看见他垂下的脑袋,他声音冰冷如钩,“从来没有开始过。”
秦风飏眨了眨眼睛,“那为什么你对她那么好,从刚认识开始就对她那么好,你为什么你一直留在这里,呵,难道是因为我吗?”
秦风飏突然站起来,他用尽全力揪住了冷写的衣领,眸子里狂袭起一圈圈的愤怒,“难道不是因为你对她有所企图吗?你留在这里不就是为了得到她吗?我对你很差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冷写同秦风飏一样高,除了发型不一样,两人在体型和外貌上其实很相似,他们对峙,就好像是一个人的两个自己。冷写的声音里丝毫波澜不起,从他嘴里吐出来的一直都是实话,这一点,从来没有改变过,他说,“一开始就想对她好,她活着我就想对她好。”
秦风飏怒不可遏,一拳挥向冷写。
没有防备,也不打算还手的冷写被打的后退了好几步。
秦风飏不解气,又上前了几步,再出手,面前的人却变成了他最最爱的小东西。
秦风飏苦笑,收回了拳头。他伸手,在林琅的脸上细细的抚摸,嗓音低沉嘶哑的不像话,“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忠诚啊!”
抚摸林琅的手改握住了林琅的脖子,秦风飏接近歇斯底里,他眼中布满了泪水,嘶吼着,“林琅!我真想就这么掐死你!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啊!你怎么可以这么无耻!你黏在我身边十几年,让我对所有的女人都提不起兴趣,可是你怎么能在答应了我的求婚后走到别的男人房间里!”
“有我宠着你、你可以没心没肺,可是你能不能不要背叛我啊!我什么女人都不多看了、跟谁在一起我都会想起你!我从来……我知道你的性格你的情商你的心,所以我从来没有问过你喜不喜欢我的话!”
秦风飏哭出了声音,“我不要求你能像我爱你一样爱我,可是你能不能给我留一点尊严、我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我看见你和冷写说话,我听见你说你好像和他上辈子就认识,说你可以把我忘记!可是我可以转身,就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没有听见。我去接你发现你早退,我打你电话你不接,我身体不舒服躺在床上等你回来问候,你不关心我的身体我可以不在乎,只要你晚上还是睡在我怀里的我都可以接受,我很满足,我会因为你的一个小小偷笑好久,只是你不知道而已。可是林琅,你能不能,不要再这么没心没肺了,你怎么样都好,你能不能不要背叛我!”
掐的脖子很紧,可是秦风飏始终还是下不去手。
他被林琅眼中的平静吓道。她可以毫无畏惧他的手,可是为什么他哭着说了那么多她都什么反应都没有!难过一点,愧疚一点,这样的表情都没有吗?
秦风飏放开了林琅。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我……”
他不知道说什么,可是转过身了又回头,“我去打退烧针,等烧退了你就回来吧。”
林琅的心跳的很乱,她按也按不住。她问自己,“这,就是在乎吗?”
冷写拿出了一管药膏,在林琅脖子上的淤痕抹动着,他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是什么样子的,他只能说,“去看看他吧。他很辛苦。”
是啊,那张脸,那个人,每次他为林琅泪流的时候,他见了都会好心疼啊,可是又好嫉妒。他知道这种感情很矛盾,可是他没有办法主宰,他也不能控制。
明明是他叫林琅走的,可是她转身的时候他还是那么那么的贪念她的味道。
庭院里的野草在林琅跟出去的时候疯狂的蜷长着。
她知道那不是一般的植物,因为她能看见很奇怪的东西,比如很多年前她看见了冷写的存在,比如在生病前她看见了一个叫‘魅’的酒吧里的透明幽灵,又比如在生病以后,她看见了她的风飏哥哥。
就像现在一样,他走在她的前面,人类的面皮底下包裹的却是一具木偶。但是,屋子里的那个戴着银色面具的冷写,却变成了风飏哥哥的样子。虽然他一直带着面具,可是,她透过面具能看的清清楚楚。同时,她也能感觉到她的朋友白芷和常人不同。
林琅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情商低,那次答应风飏哥哥求婚的时候她就有些犹豫。因为她已经分不清,到底谁才是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那个人。
一株很奇异的植物开了花,花朵是黑色的,花瓣里还长了锋利的牙齿,它在夜空中狂妄的摇摆着,流着口水说‘好香甜的美味啊’
林琅被阻住了去路,她知道那朵黑色的食人花说的是自己。她或许知道自己的身体里有奇异的能量,可是她不会用。
林琅还没有反应就被花藤缠绕着卷向了空中。没有呼救没有大喊,林琅很镇静。因为她看见了,风飏哥哥回头了,白芷肩上站着一只黑色的乌鸦突然出现了,冷写也从她身后的屋子里走了出来。她不害怕,一点也不害怕。可是她不懂,一点也不能懂。
她被高高的举起,植物的疯长带来了阵朕幽风。那风将她的长发卷起,遮住了她的眼睛。
她听见白芷在通缉这株奇异的花,她听见风飏哥哥在叫她不要害怕,她也听见冷写在冰冷的威胁着。可是她看不清楚。地上的每一个人都和她平日里看见的不同。
她身体里有血流出来,因为巨大的花刺插进了她的肌肤里。
底下的人个个面带惶恐之色,喊的最大声的是秦风飏,“什么怪物!你放开林琅!你想做什么都冲着我来!”
秦风飏说完以后,真的有一只花刺冲着他奔过来。可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白芷却举起了自己手中奇异的一把枪,将那只花藤打的粉碎,翠绿的汁液流了一地。
食人花受创,可是却不愿意放开林琅,卷着她和白芷斗起来。可一旦冷写加入,食人花首先就败了头阵。但这并不能叫他后退,食人花反而越战越勇!在力气不支的时候,甚至还将林琅一下子送入口中。
万分危急,没有人来得及阻止。食人花吧唧吧唧的嚼着,所有人都看见林琅没了。
秦风飏一下子瘫倒在地上,他觉得不可思议,眼泪大颗大颗的掉。食人花叫嚣着嘲笑,“哈哈,真是个奇怪的地方,警察与恶魔同在,就连一只木偶都会流眼泪,哈哈。”
秦风飏并不直到这朵恶花在说什么,可是刚才他被打烂的花刺里的汁液溅到了他的手上和腿上。他发现自己的衣服和皮肤正在以非常快的速度腐烂着,烂到最后,他看到的竟然不是白骨,而是腐朽的木头。就好像之前他发烧的时候在镜子里看见的一样。
他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在一堆木头中他看见了自己鲜活的心脏,不能理解,世界观崩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
回答他的是一声巨响!食人花的花朵突然炸开,一个人从空中掉落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团东西吸引,秦风飏自然也不例外。他一见那是林琅,忙就伸出去了手。可是在看见自己破烂袖子里的一截枯木的时候他顿住了所有的动作。他不敢过去了,他现在的样子实在是太丑了啊,怎么能这样就去见他的小东西呢!
收回手,秦风飏再一次在林琅和冷写的面前退缩了。
他看见冷写抱起了林琅。他看见林琅伸手摘了冷写的面具。他看见了……面具下的那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不,秦风飏摸了一下自己,那还是一张脸吗?难道不是一截枯木吗?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冷写的脸会和他之前的一样?这就是他一直带着面具的原因吗?
不能言语,秦风飏几乎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了。
可是,他看见那个破烂的食人花却在垂死挣扎,它伸出了最尖利的一根花刺朝着林琅刺过去。
秦风飏连呼吸都停止,爬动着四肢他想去为林琅挡住那致命一击。就连白芷也赶了过去。
白芷和冷写合作无间,处理的很好,林琅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
林琅紧闭着的眼睛终于睁开,她知道自己还没有死,她还活着,环顾了一下三面,她嘶哑的问着身边的人,“风飏哥哥呢?”
白芷迅速的扫了一眼,皱着眉,“好像刚才还看见他了啊,怎么这就不见了。”
这样说着,可是她肩头的那只黑乌鸦却伸出了翅膀,指向了林琅的后方。
林琅眼睛瞪的大大的,眨了又眨,这才缓缓的回过头去。
她身后的那个人却在林琅转身的时候羞耻的用手捂住了脸庞。声音还是秦风飏的声音,“林琅,不要看,拜托你不要看我。”
那是一具残破的木偶身体,只是还挂着秦风飏之前穿的衣服。林琅不知道是怎么了,好像是今夜的风太大了吧,她流眼泪了。她蹲下身子,想去触摸。
可是他却蜷缩起来,他心脏的那个地方,被一根花刺穿透。原来,刚才食人花在临死的时候选择了前后夹击,冷写和白芷都只看见了前面的危险、但是忽视了背后隐藏的危机,只有秦风飏看见了,所以他用尽全力扑了过去,替林琅挡住了那致命一击。
心脏被击中,可是他顽强的还是能说话,“不要看我林琅,不要看了,我现在真丑。”
林琅眼睛一直很难过,酸涩的厉害,她的嗓音是从未有过的嘶哑,“不会啊风飏哥哥,我这些天来看你一直是这个样子啊。”
“你……你早就知道……”
“不是,只是生病以后才知道的风飏哥哥。”
“那你……”破碎的秦风飏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可是他很开心,她都知道他那么丑了为什么还要给他吻、给他搂着、给他抱着还和他一起睡。还有她现在掉的眼泪,是不是,是不是她其实已经喜欢上了啊。
他闭上眼,好像一切回到很多年前。
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一具没有生命的木偶。可是有一天,他遇见了一个年轻的强大的魂魄。魂魄带着他住进了一个身体里,魂魄告诉他要对身体喜爱的那个女孩儿好。于是,木偶在那具身体里成长,学会了人的七情六欲、学会了高兴生气、学会了人类的各种情绪。更奇异的是,那具身体里还有一颗心,会自然的跳动,在看到一个女孩笑的时候跳动的速度还会加快。
很多年过去了,他都要忘记自己是一个木偶。他真的以为自己是个人,每天和那个女孩笑闹着。可是终于有一天,身体支撑不了多久了,开始生病、开始发烧开始晕厥,开始显出原形。
就像今天晚上一样,他变成了这样。可是他还不想就这么死去,因为他就要和那个小东西结婚了啊。不舍得,可是他还是要感谢那个让他住进了这具身体里的魂魄,——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冷写。
其实不想告诉小东西这些事情,可是他是一个善良的木偶人。
捂着脸,他还是不敢和林琅正视,他只能说,“丫头,我只是一个木偶,我不是你的风飏哥哥,冷写才是,他很爱你,所以才想把身体留在你身边。可是丫头,我也……很爱很爱你。”
木头做的四肢在空气中化作粉末。
蜷缩在地上的那个人变成了原来的样子,还是那个秦风飏,还是那样的体型还是那样的脸,可是他前胸血流如柱,林琅伸手去探他的呼吸,却只有冰冷的夜风呼啸而过。
林琅不敢相信,扑过去,晃着他的身体,“风飏哥哥。风飏哥哥。你说话啊。你怎么了啊。你已经不发烧了,我们回去睡觉啊。风飏哥哥,风飏哥哥。”
无论林琅再叫多少声,都不会有人回答她。
只有冷写轻轻的碰了碰她,“林琅。”
“你走开。”林琅拂开了冷写。看着他的脸,林琅眼睫瞬间湿透,“你到底是谁?”
冷写垂眸,风掀起他的刘海,他的面孔和地上躺着的那个毫无异样,他声音悲凉,“秦风飏。”
十四岁的时候他不信这世上有鬼有魔,十四岁的时候他死了,就相信了。十四岁之后,他发现他舍不得走。他很爱一个小女孩,可是他只是一个魂魄,她肉眼看不到的地方他只是一团空气,可是他是那么的想要留在她身边,那么想那么想。
有一天,他找到了一个木偶。他让木偶住进了他的尸体里,代替他自己陪着那个女孩。
可是,他还是不放心。因为那个木偶只是个木偶啊,他怎么知道要怎么样去疼那个可爱的小女孩。所以,他还是不舍得不离开,不舍得距离她那么远。所以,他逆天,他付出了最惨烈的代价,他违背了所有的规矩,吞了多少灵怪的身体和灵魂才走到今天的这一步。
终于足够强大的时候,他终于回到了她的身边。可是,却被她撞见他在吞噬邪灵,她从此怕上了他。
他见她和那个秦风飏相处的实在不错,他嫉妒的发狂,可是那么多年寂寞的历练他几乎忘记了人间的各种情绪。他知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把自己藏在面具里,永远的站在她的身后。
她出了什么问题永远都是他第一个出面解决。他虽然把以前的记忆都灌输给了那个秦风飏,可是那个秦风飏也有想不起来的时候。有时候他会忍不住,告诉她,他还记得那些温暖调皮的细节。
可是这只会让她感到更奇怪,以为他真的是个怪物。
有时候,她和那个秦风飏吵架,那个秦风飏还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脾气,有时候会把她弄伤,他就负责给她处理伤痕。每当那个时候,他都想亲手结束了那个秦风飏,可是,他不能。如果他结束了那个秦风飏,就没有人会去陪她了。
因为,他是虚无的,没有温度。他多想,靠自己留在她的身边陪伴。可是万一有一天她渴望温暖的时候他该怎么办?打雷闪电的时候她需要一个怀抱怎么办,他给不了啊。
伤心难过的时候她需要一个厚实的肩膀的话,他该怎么办啊,他没有身体,他给不了啊。
她身体里巨大的能量被拿走的时候,她的心和身体好像发生了一些变化,她好像看出了什么端倪,和他走的近了些,语句间总是在试探些什么,但是在那之前,他什么都没有吐露。
可是,今天他必须要说出来。
因为,逆天的时候,他把自己和那个木偶和他的尸体连接在一起了。他赌上了自己的一切,他早就了下定了决心要在她身边陪伴一辈子,就算她要和那个秦风飏结婚,他也会在空气里守候。他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在他们睡着的时候,变成空气抚摸她的轮廓。
林琅的眼泪止不住,“风飏哥哥。”
她情商低可是不代表她不懂什么是熟悉,她就说啊,她好像和冷写好久以前就认识了一样啊。因为她就是她的风飏哥哥。
林琅眼睛泛红,抚摸着地上躺着的那个她叫风飏哥哥,面前抿着薄唇的那个,她也叫风飏哥哥。
林琅泪眼婆娑,多想抱住自己的风飏哥哥。
可是,虚无的冷写她并抱不住。他的身子一点点的变的透明,正消散在溶溶夜色中。
林琅心痛,一抽一抽的,她开始吐字不清,“风飏哥哥,你不要走,不要走。”身后躺着一个,身前消失着一个,林琅的五脏六腑都缠在了一起。
林琅不能相信,林琅捂住胸口,泪水滑落在自己的嘴里,“风飏哥哥,你要死了吗?”
真正的秦风飏嘴角带笑,常年阴霾的眸子里也溢满了宠溺,“风飏哥哥不会死,可是变成了空气,对你来说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呢?”
夜色无边,这一夜多少人哭泣,多少人叹息。
三个月后。
做过了换心手术的秦风飏终于睁开了眼睛。
林琅是他睁开眸子时看见的第一个人。张口,他首先就叫了一声丫头,还是原来那个秦风飏的声音。
林琅笑的咧开了嘴唇,声音一如既往的嘶哑,可是字里行间都透露着浓浓的喜悦,她扑过去趴在了他的胸口,“风飏哥哥。”
秦风飏宠溺的揉了揉她的脑袋,脸色虽然苍白,可是笑容却灿烂无比,“小东西,风飏哥哥问你一个问题好吗?风飏哥哥这么这么的爱你,那你呢?”
林琅眨巴着大眼睛,羞涩的笑了,“风飏哥哥。”
“嗯?继续说啊。”
林琅不语,脸颊处飞过一抹红晕,只是举起了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闪闪的发着亮光。
秦风飏宠她无双,“好吧你就藏着掖着吧,总有一天你会追着我来说。哎,怎么才刚说几句话,我就累了啊。我先休息一下。”
“嗯。”林琅乖巧的笑着,站在旁边却不肯走。
她一直盯着那张脸看,看了那么久那么久,她伸出手隔着空气抚摸他的轮廓。她发现,她突然好想念好想念那双白色的手套和那张银白的面具。握拳搁在自己的心口,林琅心中无比苦涩,“冷写,风飏哥哥,你现在在哪里,这天空里,那一片空气才是你。”
林琅有些失魂落魄,转身离开的时候,碰倒了床头的一个花瓶。花朵和一旁的包包全都掉下来。
林琅慌忙弯腰去捡,杂物太多,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可是头顶却传来一个熟悉的语调,
“我最尊贵的大小姐,需要我来帮您吗?”
林琅全身都顿住,脸眼睛动不能眨动,“你……到底是谁?”
凉薄的唇吻去她眼角的眼泪,似乎有双重声音轻叹,“哎,我的傻林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