侗贝勒自然有面子,毕竟身份摆在那儿,乃是皇亲国戚。
但是那位鹿大人的儿子也提了一个要求,那就是要谭同飞能够给他表演一段《伐子都》,并且保证以后不再和鹿家产生瓜葛,那么他们就可以既往不咎。
《伐子都》这个剧是依据历史为依托,创造的一个滑稽又深刻,既玩笑又悲哀,还近乎荒诞的故事。
故事内容是东周时期,周天子将一位如花似玉的美女如意赏赐给郑国,正在此时,郑国老大王突然驾崩,新王尚未产生。
为了王位和获得倾国倾城的如意,老大王的两个儿子庄公和子都,还有考叔和素盈这两位皇亲国戚,展开了一场勾心斗角的争夺。
而如意为了坐上王后的宝座,也不甘示弱。
这四男一女,机关算尽,各施心计,表演了一连串的荒唐闹剧……
子都是郑庄公的宠臣。
在一次战役里,他任副帅,嫉妒主帅颍考叔会得头功,从背后放冷箭害了主帅,自己冒功凯旋回朝。
在庆功会上,子都大约是受良心责备,精神恍惚,幻视幻听,竟看见了颍考叔。这一惊非同小可,真的病了。
子都扎靠披蟒,头戴插翎帅盔,脚穿高底长靴,足有十来斤重,表演一连串的惊疯动作。
先是从酒桌上窜出去,在场上跌滚翻扑,边唱边做,自述他暗害主帅的经过,后来上了有四张桌子高的龙书案,来个“云里翻”跳下来,紧接着便是甩发,最后咯血而亡。
这出戏有多难呢!
就目前为止的京城,能够表演这样一番戏的屈指可数,恰好何崇楼是一个。
但是谭同飞不行,这对他而言,他要是敢表演《伐子都》,倒是不会死,只是会落下个终身残废。
就算是何崇楼会,他也从来没有将这出戏带上过戏台。
伐子都对于他而言,也是一种极难的挑战。
鹿家人显然就是不愿意这么轻而易举的放过谭同飞的。
溥侗自然也知道《伐子都》的可怕之处。
可他已经尽力了,剩下的就看这位何老板和他的徒弟的了。
谭展飞自然是一人做事一人当,可何崇楼又怎么可能让谭同飞来做。
他十岁就跟着自己,已经过去了十多年,才长这么大,不是亲生儿子也胜似亲生儿子。
何崇楼决定自己代替自己的徒弟来跳。
鹿家自然同意了,给何崇楼搭建了四张高桌。
如果单单是从四张高桌跳下来,对何崇楼而言那是轻而易举。
只是这是一个后空翻,从四张高桌跳下来的难度至少增加了数十倍。
何崇楼为了自己的徒弟,还是做了这段动作。
当他一个后空翻,从四张高桌翻下来的时候,能够隐约听到右脚骨头裂开的声音。
鹿家见状,也遵循了自己的约定,放了谭同飞。
而谭同飞搀扶着何崇楼,回到了家中。
何崇楼右脚的脚踝虽然在后来经过医治,恢复了不少,可还是留下了后患,有点跛脚,也导致了自己往后很少登台唱戏。
那是谭同飞第一次痛哭,他知道愧对师父,师父是为了自己才留下残疾的。
往后他再也没有去过鹿家,更没有再见鹿家小姐,将自己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京剧的行当,成为了京城有名的角。
只是心里的这根刺,在心里的这道坎,谭同飞只怕怎么也过不了。
杨小秋此刻在外院和二师兄擦拭桌子和椅子,他一直再想这件事儿,精神都不怎么集中。
二师兄见状,开口道;“别想了,那件事情估计师父他们也不愿意告诉你。”
杨小秋看向二师兄问道;“二师兄,究竟大师兄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张维明欲言又止,最后说了一句不知道。
龚依依在一旁也只能够叹息了一声。
世人都想要遇见良人,可何人是良人啊?
龚依依看了杨小秋一眼,然后摇了摇头。
小师弟为人不错,可太过于不懂女子的心思了。
何况,很多时候,小师弟就是很欠打。
龚依依想到这里,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杨小秋莫名其妙的,刚才还在叹气,现在又开始发笑。
杨小秋很想要去给三师姐找个大夫看看,要不然找个医生?
好像西洋有一种大夫被称为医生,也被称为西医,专门有治疯疯癫癫的手段。
反正广州那边就有,杨小秋在天津勾栏里的时候,就听过有广州来的客人为了显摆自己的见识,对楼子里的窑姐说过西医的事情。
好像是在1835年的时候,一个来自美国的洋人在广州新豆栏街7号的丰泰洋行内开设“广州眼科医局”。
至于那个洋人叫什么,杨小秋当时也没有听明白,好像叫逼得锅架。
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逼得锅架。
锅架怎么了,你要逼它?
其实杨小秋没有听错,不过那个美国传教士的名字是叫peterparker,翻译过来就是彼得伯驾。
自然,也可以说成是彼得帕克。
这位传教士得到美部会的授权,是以医疗传教士的身份来到中国的,因此,在华期间开办了广州眼科医院。
对中国近代医学事业的发展和早期中美交流做出贡献。
不过嘛,如今这个时代对于西医并不怎么信任,大家生病了以后都会相信中医,去药铺抓药。
但也不是说没有人接受西医了。
西医见效快,特别是对于小病而言。
中药讲究的则是漫长的调养过程。
自然很多人都希望自己能够快速的康复过来,而去选择西药。
杨小秋倒是没有想得那么深远,就想找人能够治治三师姐脑子的问题。
很多时候,三师姐脑子里想的东西,就和正常人的不一样,这是杨小秋所担心的地方。
龚依依自然不知道杨小秋在心里编排自己,否则又该上刀了。
对于大师兄的事情,杨小秋其实想要知道。
三师姐和二师兄也知道一些内幕,却不愿意说,不知道是为什么。
至于去问师父、师娘,杨小秋又不敢。
直接问大师兄,那就跟不好了。
果然,好奇心这种东西,就像猫爪子一样,一直在挠自己的心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