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们看着起床后满面红霞的吴苋都默默地低下头去。这个“洞房花烛夜”确实有些别开生面。
大户人家规矩多,虽然这时的女子大多足不出户,紧守闺阁。但新婚的儿媳妇儿是要跟着丈夫去拜会婆婆的。
虽说刘瑁的生母已逝,但刘焉都依然有三房妻妾,这都是必须要走的流程。
不过陈杰是真不知道。
好在刘瑁也是初婚,基本上也不懂那些。自然是有下人带着新婚的夫妻二人一路提点。
一来一去的,也折腾了不少时间。
本来早上就运动过度,几个小时的折腾,陈刘杰早已是饥肠辘辘了。早上吴苋所说的“寒具”其实就是早点,一些点心类的小食。身体是刘瑁的,宿醉后本需要粥一类的汤食养养胃的。些许干巴巴的点心,很不合胃口,所以也没吃多少。
吴苋被几个长辈留下问话,估计中午饭也不会回去吃了。男人在外打拼,一家人的女眷总是要走动的。虽然刘瑁生母已逝,但其他刘焉的妻妾也得走完这个过场才行。
汉时,对“礼”是非常看重的。
陈杰只好自己返回了新家。
因为要结婚,所以刘焉为刘瑁置办了一处房产。有钱人家有大宅子,可以住很多人。但真正的顶层社会,孩子结婚了是不跟父母住在一起的。一般在男子成年后都会有自己的别院或新房。
不管身体是谁的,肚子饿的感觉是最直观的。
感觉自己能吞下一头牛!
饭后回到卧室,陈杰才有空坐到铜镜前观察自己顶着的这副皮囊。
体态修长,身高倒是与前世的自己差不多。因为是武人,身体倒也十分强壮。
刘瑁作为武将,长期在军营中生活,面颊有几分麦色,有少许胡须,却也不是太长。脸上棱角分明,剑眉星目,鼻梁高耸……
因为长年的军旅生活,眉宇间透露着刚毅。
虽然不能与前世俊俏的自己相比,倒也符合陈杰对“帅哥”的评定标准。
还算对得起自已这穿越两千年的灵魂吧!
刘瑁?
那就刘瑁吧!
就算不满意这身份,好象也改变不了什么。
得尽快搞清楚刘瑁现在的处境和周边的人际关系网才行。
自古豪门是非多!
好歹刘焉也是一方诸侯,关于继承与夺嫡的故事应该很难避开。
不论是演义还是《三国志》里面都没写为何刘焉会传位于软弱的刘璋。但刘杰却知道因为传位或诸侯子嗣间的夺嫡悲剧却有不少,如袁绍三个儿子间的战争、曹丕杀曹植、刘表死后的荆州之乱……
不管刘焉是否有意传位于刘璋,自己都得搞清楚。
去书房翻翻,有什么线索。他也需要时间再理一理刘瑁的记忆,以及自己对三国的理解。
让他惊喜的是,他居然能够轻松地看明白竹简上刻篆的文字,也不知是因为继承了刘瑁身体内本身的一些记忆,还是因为自己从小就阅读《祝由真经》的缘故。
都是些《春秋》、《尔雅》类的汉时士子必修的书籍,书并不多,而且很多看起来却都没有翻动过,看来这刘瑁真是不太爱读书的人。
正这时,有下人来报,大舅哥吴懿来访。
根据梦中刘瑁的记忆,刘瑁跟吴懿早在涿郡讨伐黄巾时就有了交集,现在又娶了人家妹妹,按说应该与刘瑁走的比较近。
他现在活着,他就是刘瑁。
关于陈杰,关于穿越,那就只能是一个永远都不能说出口的秘密。
从此,他便是刘瑁。
连人家媳妇儿都睡了,说不是估计也没人信。
“叔瑜,新婚感觉可好?”吴懿一来便打趣道。
看来这个大舅哥跟刘瑁处的还是很不错的,不然应该直呼其字。虽然关系比较近,但好歹主次有别。吴懿虽然是刘焉好友的子侄,但人家刘焉是益州最高领导者,刘家子嗣便是主家,见面当以“公子”、“君”之类敬语。
吴懿叫得这么亲近,二人处的应该是挺好的。正好给了“刘瑁”探明自己处境的机会。
“哈哈……舅兄何必打趣于我?吾妻汝妹也!”白眼直翻,这家伙也是个粗人啊,自己妹妹的玩笑也开。
吴懿:“可别叫我舅兄啥的,还是叫我子远顺耳些。你我并肩沙场多年,换个称谓真不习惯。”
陈杰不知道呀,刘瑁说走就走,也没留下些记忆啥的,不敢乱叫。若不是因为自己是个三国迷,查过不少史书,估计都不敢乱张嘴。
一口后世标准普通话,不穿帮才怪呢。
刘瑁:“子远前来,寻我何事?”
吴懿看了看左右侍奉的婢女,递了个眼神给刘瑁:“作为多年好友,又成了你舅兄,我当然要过来看看你了!看你的身体会不会因为大喜而好转。”
刘瑁心领神会,估计接下来的谈话将会涉及机密:“你们都下去吧,吾与子远要说说话。”
“喏!”
婢女退去,书房里只剩下刘吴二人。
“说吧,什么情况?”
吴懿故意压低嗓子:“四公子回到绵竹后,与州中诸臣交往频繁,且与那卢氏有接触。”
“嗯?”刘瑁有些疑惑,书中记载刘璋杀了张鲁的母亲与弟弟,才与之交恶,后来张鲁攻益州,才引得刘备入川的么?
看来事情没那么简单啊!
刘璋也绝对不是中写的那么人畜无害吧?
自古王权多是非呀!
也许卢氏之死是因为她知道的太多了呢?
“当真?”
“千真万确!”
“除了卢氏,谁与他走的比较近?”确实情况不秒啊!看来刘瑁留给他的不只是一个好出身,还有个烂摊子啊。
“赵韪、张肃张松兄弟、高沛等人,与使君走的近的都有多次接触。”吴懿回答道。
刘瑁:“看来我这个弟弟不甘寂寞啊!”
吴懿:“是呀!从你谏言使君疏远卢氏起,使君便待你已不若从前,四公子归来已暗中培养亲信。叔瑜,你该振作了。”
刘瑁装作萎靡,用那稀松的睡眼望向吴懿:“子远,谈何容易啊!蜀中官员皆士族,吾奉父命诛杀了州中豪强李权、王咸等十多人。现州中士族早已视我为眼中之钉。如今父亲看重四弟,这绵竹城中,我恐怕已成孤家寡人了。”
吴懿摇摇头道:“那倒不至于,我吴家可是坚定地站在你这边的。”
刘瑁:“这我知道,可是远远不够啊!”
吴懿:“对了,四公子没有去法家。”
刘瑁:“嗯?那是为何?”
吴懿:“玄德先生过世后,法家再无人得使君重用。”
不对呀,法正呢?就算法正还小的话,他爹法衍也不是庸人吧?
刘瑁:“看来我该去法家走走了。”
吴懿又摇了摇头,道:“法家三子,唯法季谋才高,却留在长安任职,法家在绵竹只余下一片家产而已。”
“哎……法家不是有个天才叫法正嘛?”
吴懿摇摇头,一脸茫然,仿佛从未听说过这么个人。
法正呢!
刘备极为看重的谋臣之一,也是刘备时代唯一一位有谥号的大臣。
“孝直不死,季汉不灭!”
就连诸葛亮都对他有相当高的评价,认为他若不早夭,定能劝住刘备伐吴。
刘瑁仔细回忆了一下。
好象这时候法正还没到益州吧?
……法正出身名士家庭,为名士法真之孙。建安初年,由于天下饥荒,法正与好友同郡的孟达一起入蜀依附刘璋,但刘璋不是个善于用人的人,很久之后法正才当上新都县令,之后又被任命为军议校尉。法正怀才不遇,又被州邑中的人诽谤,十分苦恼……
看来,此路不通啊!
想在绵竹城中重新建立自己的关系网是有点难了。
文路不通,武呢?
“对了,子远,我回来养伤月余,前方战事如何了?”
感觉吴懿从进门,做的最多的就是摇头了:“贾龙在益州多年,多有名望,又与董卓交好,手持天子诏书,鼓惑犍为太守任歧,起全郡之兵反使君。使君虽有东州兵及羌兵可抗之,但从叔瑜你受伤后,便屡遭败绩。”
刘瑁:“如今何人领兵?”
吴懿:“杨怀!”
刘瑁:“你觉得此人如何?可有拉拢的可能?”
吴懿:“还行吧,虽无大将之才,却也能为一城守将。曾与我等一同讨伐蛾贼,平时对您也颇为敬重,应该可以说服。军中将士还是很服您的!”
看来这个刘瑁也并不是一无是处嘛。
刘瑁大致心里有点数了,在绵竹,在刘焉周围,刘璋已经早他一步拉拢文臣士族了。那他只能走出去拉拢军士了。
枪杆子里出政权嘛!
手中有兵才有底气。
“子远,你先回去吧!容我好好想想!”
“好!有什么事,吩咐下人来传我便是。”
刘瑁点头:“嗯,我醒得。”
看着吴懿走出去,刘瑁望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
忠心尚可,能力有限啊!
益州人才不少啊,可是现在能为他所用的实在不多。
人往高处走!别说人家趋炎附势,谁不想自己的将来更进一步呢?现在的益州应该处于一个微妙的时期。多了一个继承人,一个动不动就打杀的武夫,一个温润有礼的文士,估计任何一个大家士族都会偏向刘璋吧?
不为别的,只为刘焉百年后,刘璋更容易被他们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