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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获就这么没了。
就死在他的狂傲之下,他没想到的是甘宁根本就没把当成一回事,说斩便真的给咔嚓了。他至死都没明白甘宁为何敢杀他。
刘瑁拿下牧靡城可谓不费吹灰之力。五千经过战火洗礼的新兵加上将近三千的内应,牧靡城那低矮的城墙如同软弱的篱笆,瞬间被攻破。
忙牙长甚至来不及组织一场象样的防御,便丢了城池。他只好带了三百亲兵趁乱逃出城去,钻进南山腊谷的叛军大营,连粮草都未带出去。
忙牙长本是孟获家将,在军中地位远不及三洞元帅。
第一洞元帅,金环三结;
第二洞元帅,董荼那;
第三洞元帅,阿会喃。
这三个人及他们的族人生活在朱提到味县之间的丛山之中,他们亲眼见证了孟家从与他们一样的占山为寨的部落式夷族转变成了南中有名的豪族孟家。
孟家是他们的榜样。
人类文明要发展,要进步,就得学习。
这使他们会听从孟家的号令,同时也想搭上南中望族雍家的车。三人中,董荼那、阿会喃年纪不大,接任洞主的时间也不长,平日里唯孟获马首是瞻。第一洞元帅金环三结年纪偏大,也是几人中看起来最沉稳最有脑子的一个。
见到狼狈逃窜进山的忙牙长,金环三结急忙下令鸣金收兵,想召回孟获商量对策。南山腊谷两面被堵,牧靡城被破后路也没了。再不商量下何去何从,谷中建立防线的两万多人可能就回不去了。跟着雍家和孟获,没有得到他们想要的,反而引来了杀身之祸。岂能不急。
只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就是这一声金声,葬送了孟获的性命。
就象孟获相信甘宁不会杀他一样,金环三结也一样认为甘宁不会杀孟获的。一个活着的孟获远比一颗脑袋有用的多!
但是忙牙长忍不住,他是孟家的家将,孟获出了事,他没脸回去。嘴上大骂着鄂焕,还一边要求三洞元帅出去攻击汉军大寨,营救孟获。
董荼那、阿会喃平日里与孟获交好,不仅不冷静地劝阻忙牙长,反而跟着一起起哄,叫嚷着要救孟获。
这群猪一样的队友让金环三结很是郁闷,却又无力阻止。最后只得同意由忙牙长、董荼那、阿会喃三人共领兵八千,在夜幕时分突袭汉营,争取一举救回孟获。然后大军穿过涂水进入谈虏山,退出正面战场。
几人商议好各自去整兵。
金环三结叹气摇头,也下令组织山中的部队准备放弃南山腊谷。
这场战争,终归是败了。
这一退,将永远也不可能再打回来了。搞不好,味县也会有危险。
雍家的盲目自大,这一次可真是碰到石头上了。
南中的天,恐怕真的要变了!
三万人都打不过人家甘宁六千人,八千劫营?好象是一个玩笑。
事实上,接连的胜仗让甘宁也有一些飘了。斩了孟获后,他酒喝的有一些多。天还没黑他便有一些醉意了。好在随军言薄费诗及时出现,劝阻了甘宁与鄂焕继续饮酒的意愿。
今天这一仗费诗没有赶上,因为除了为甘宁参军外,他还帮甘宁打理着谷昌城的政务,负责大军用度的粮草调度。主公手上没人,他们几个无一不是身兼数职。
等他听说甘宁活捉了孟获,便急匆匆从谷昌城中赶到了军营。在他看来,一个活着的孟获也比死的有用。毕竟孟获是朱提孟家选定的下一任家主,拿去谈判,可以获得很多的利益。如果甘宁一冲动把孟获给宰了,可就抓瞎了。搞不好会把朱提孟家彻底地推向雍家。
只可惜,他还是来迟了一步。孟获的人头已经被悬挂在了辕门之外。
“哎!”
一声长叹,让费诗满面无奈。武人的快意恩仇,确实不是他们这些文士赶得上的。难怪主公要为每位统兵的将军派去一名文官参军。
“将军,你闯祸事了!”费诗按住了甘宁正要送往嘴边的酒碗。
“嗨!杀了个孟获,有球的个祸事?今日得鄂将军相助,斩了敌酋,主公大军已绕到南山腊谷后面的牧靡。待明日,我尽起大军,一举破了敌军大寨。参军啊,这一仗我们赢了啊……呃……”
大量的酒麻痹了甘宁的舌头。
“将军,孟获起兵造反,确实改杀!……”
“那不就得了嘛!”甘宁打断了费诗的话,又把酒碗端起。
费诗又将酒碗按住:“但这时候杀了他对主公大业无益啊!你说拿他去胁迫朱提孟家归降会怎样?”
甘宁突然打了一个冷颤,酒醒了不少,舌头也直了,沉默地望着费诗。
费诗接着说:“再说你已经知道主公来了,擒了敌军主帅本是大功,你为何要私自斩杀俘虏呢?你说你,还不如在战场上一刀把他给斩了来得痛快,何必要擒了回来?大功都被你搞成大过了,唉……”
甘宁的表情让人看到他已知错了,但嘴上仍是不肯认:“呔!一个反贼还口吐狂言,我便杀了那厮又怎地?明日我便破了他大寨,亲自寻主公去说道。朱提孟家若是不服,我便领兵平了丫的去!”
“唉……”费诗叹气摇头,秀才遇到兵啊:“这事且不提,二位将军今日饮酒到此结束吧。你们捉了孟获,恐三洞元帅和忙牙长坐不住,说不好晚上会来劫营的。”
“嘶……”这个提议比说他杀了孟获更能刺激到甘宁,被胜利冲昏头脑了。让孟获大军阻于南山腊谷外近一月不得寸进,今天打了个胜仗,是有些骄傲过头了:“参军,我有些头晕,还烦你亲自去安排一下防务,我回营休息片刻。若有异动,即刻差人来唤我。”
“去吧,我来组织今晚的防务。”费诗看到两个喝的有些大的家伙也很无奈:“来人,为鄂将军安排行营,扶二位将军去休息。”
“喏!”卫兵领命,搀扶着二人而去。
费诗也顾不得其他,事态紧急,领着一队卫兵到大寨各处去视察和安排当夜的防卫。
……
南山腊谷所处的位置其实不叫南山,这里有大片的崇山峻岭,海拔高,山势陡峭,条件恶劣,所以还没有人居住。
在这个由两座大山的山势天然形成的大峡谷外面,还有一条绕着山脚而流的河流。它从哪里流出来的,没有人去考证过。但它一直往北而流,落差极大,后成大江,称涂水。
这里应该是源头,河面不宽,水也不深,水流也不算湍急。
但是,它很容易生成大雾。
特别是昼夜温差较大的深秋。
这也是两军在此相恃消耗了大半个月,谁也没拿下谁的重要原因之一。
夜间起雾,直至第二日太阳升起才逐渐消散。待大雾完全消散,整个白天也差不多去了三分之一的时间了。
没有人可以在崇山峻岭的大雾中行动自如,就算是生活在当地的百姓和夷人都不行。也许就是生活在山里的动物们,也不敢在大雾中出来觅食。搞不好就摔下悬崖粉身碎骨。
按照忙牙长、董荼那、阿会喃的计划,他们必须在酉时三刻到戌时三刻完成对甘宁所部大寨的攻击,不论能不能救出孟获都必须在亥时前退过涂水,回到山中。不然,他们可能会被大雾留在涂水以南,而曝露在甘宁的眼前。
搞不好就有去无回。
……
酉时三刻,天色渐暗。
大山里的黄昏维持不了太长的时间,说太阳落山就是太阳落山,落下去很快便是灰朦朦的一片。
汉军大营今夜的灯火格外的明亮。
本是费诗刻意安排的加强哨防和巡弋,在远方忙牙长等人看来却是对方捉住孟获在庆祝,在炫耀。
八千人马趟过涂水,还是花了不少时间。
等他们靠近汉营一里地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天空的星辰本就不多,在汉营的灯火下更看不见星星之光。除了对面敌营的光亮,剩下的只有一片漆黑。
“杀!”
“冲啊!”
……
随着阿会喃的大嗓门一吼,八千三洞夷兵及孟家亲兵嗷嗷地向汉军营寨扑去。黑压压一片,扑向火光,就象:
飞蛾扑火!
是的,就是飞蛾扑火。
迎接他们的是漫天的箭雨。
“嗖!嗖!嗖……”
费诗布防又岂会只在大寨中设防?斥侯外放三里,对大寨周边所有可疑线路进行侦察,以防偷袭。
所以,等到夷军到达营门外时,其实大寨里的汉军已经做好了准备。
一番疾射,夷兵最少损失数百人。
但是却没能阻止他们冲击大寨的决心。
因为,忙牙长看见了挂在寨门头上的那颗人头——孟获的头。
“哇啊啊啊……”
忙牙长发了疯似的领着孟家两千私兵冲在最前面,不要命地向营寨靠近。死了,救不回来了。但如果连主子的尸身头颅都带不回去,估计从忙牙长往下,有一个算一个,也活不了命。
这倒是有些出乎费诗所料。
正常情况下,袭营的一方发现自己的行为被对方洞悉,并遭遇打击,应该立即回头才是。这样才能避免更大的损失。
这也是他在知道了敌人来袭也没派人去叫醒甘宁鄂焕的原因。
“来人,快去唤醒将军!”
费诗倒也没有死撑,当机立断。一边安排人去叫醒甘宁,一边拔出腰中长剑,参与到守寨大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