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刘瑁与杨洪、孟琰、吕凯三人再三商讨,刘瑁决定领兵五千,兵发越嶲。
观一角,只发现南中诸夷以及豪族不服刘瑁统领。而把整个战场标注在地图上,刘瑁才发现,这场战征绝对不仅仅是一场局部的暴乱。三方互成犄角,相辅相成,死死地把刘瑁困在益州郡这一夹缝之中。
大手笔!
绝对的大手笔。
相信设计这一出的人也非常清楚刘瑁的战斗力。就算刘瑁再牛叉,这个局也足以困他个一年半载。
而这一年半载中,将会发生无限的可能。
刘瑁发现了这个困局,势必要歇力去破开这个局。在平衡之中寻找一个突破口,再倾力一战,方可破局。
经过刘瑁与杨洪等人再三的推敲,终于发现了一个足以打破这场战争平衡的支点——越嶲高定。
高定虽然可以压制董随,但也几乎倾尽了全力。经过斥候打探,高定大军开赴楪榆,以姑复为粮仓。整个越嶲郡除去姑复,就只有郡治邛都尚有三四千人马,其它城池几乎没有一兵一卒。
也许,高定不认为刘瑁还有精力去打他越嶲郡的主意吧?
杨洪坐镇滇池,孟琰总督粮草,刘瑁亲自领兵前往越嶲,吕凯随军为将。
大军沿滇池以西北上,翻过牛兰山、东山,出现在会无城的时候,城中的几十名守军还没有任何反应。
等到高定发现并反应过来,刘瑁的大军已经开到离邛都不足十里的南山安营。
这时候高定才发现自己原来一直低估了刘瑁的实力,匆忙应战。他不知道刘瑁有多少人,不知道对方是何人领兵。而邛都城中,也仅有兵士两千余人。身边也无甚将领,能战之将都被鄂焕带到楪榆城去了。邛都城中除了他自己就剩下他儿子高晋了。
能商量大事的也就他们爷俩了。
那个从巴郡过来鼓动他起兵反刘瑁的特使早就离去,不知踪影了。
大军有压境,也来不及召回鄂焕大军了。
高晋献计——袭营。
高定犹豫不决:“伯致,此计虽妙,但我们兵力不足啊!万一不成,兵力再减,我们如何守得住邛都?为父一辈子的心血可都在这邛都啊!”
高定占了越嶲后,除了督促唯一的儿子高晋习武外,还专门为他请了汉人先生教他读书习字。高晋也算得上是颇有头脑之人,至少在越嶲郡,除去是他高定的儿子这层光辉外,也算得上是一个青年才俊。
“父王,自从儿在楪榆泽畔败给刘瑁以来,儿就各方打探和研究这个所谓的庲降都督。他手下有原本只有两大将领——甘宁、张任,后来从绵竹调来吴懿,收服了杨锋。也不过四个可用之将而已,其他如杨洪、孟琰、李恢之流,虽有也才华,却勇武不足,儿覆手可灭。”高晋侃侃而谈。
“但我听说,刘瑁此人文武全才,这两年,不仅将益州治理得欣欣向荣,还渐渐的控制了永昌郡。其个人武力更是在我儿之上。”高定还是有些担忧。
高晋道:“父王忘了上使所说的吗?刘瑁不过一介莽夫尔,现在四公子在益州得势,深得使君厚爱。不然,刘瑁怎会被定谪到这南中偏远之地?”
高定:“话虽这样说,但敌军来势汹汹。有多少兵力也尚不明了,冒然袭营,恐怕有失呀!”
高晋见高定有所松动,趁热打铁道:“儿已派人打探过了,从扎营的大小来看,敌军最多不过五千人。今夜儿亲率五百精兵夜袭敌营,可打其一个出奇不意。”
“五百?不行不行,太少了!”高定忙摆手否定。
高晋却信誓旦旦地说道:“五百足矣!张任、杨锋岀兵乌戈国,甘宁被雍家拖住,吴懿坐镇永昌,他手中哪还有大我看他出兵越嶲,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儿不求退敌,只消挫一挫他的锐气便可。父王请放心!”
高定:“夜间行军,还是小心为上啊!”
“父王放心,我们的将士都是本地生活多年的勇士,早已习惯邛都的月色。父王就等儿的好消息吧!”见到高定同意,高晋心中莫名的兴奋。读了这么些年的汉人的书,终于有机会可以一展所长了。
在这南中,虽然武力他算不上顶尖,但他很自信自己的综合实力绝对能算得上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
……
邛都,自古便是祖国西南边陲的一个重镇,自秦汉始,历代政权均在此建立过郡、州、司府、委派过官吏。
由于海拔、气温、日照、经纬度等条件好,加之大气中悬浮物质少,空气透明度大,所以月亮光亮圆大,故邛都又有“月城”之美誉。
虽然已经是十一月,但这里并没有一丝北方冬天的的寒冷,反而因为冬日的暖阳让大地一片暖烘烘。
明月当空,南山下一片皎白。
雪白的营帐在月光的映射下格外地醒目,一簇簇的篝火四散在周围。不是为了给将士们取暖,而是为了照明和烧热水。
秋蝉咝鸣,让人忘却了那仅存的一丝凉意。
夜已深,从山后面飘出团团清雾。
是的,这里没寒冬和严雪,但毕竟已经冬的季节,因为山里早晚的温差和当地本身比较高的湿度,还是比较容易起雾的。
军营外围在火堆旁闲聊的士兵已经散去,连续多日的高强度行军,让这些将士早已疲惫不堪,吃好饭,饮了些热水,便早早地加营休息去了。
卫兵在营帐中间穿行,来回地巡弋着。他们其实也很累了,只求时间过得快一些,等到轮换的兄弟们起来,他们便可以回去美美地睡上一觉了。
至于明天是否会上战场,或者会不会战死,他们其实根本就没去想过。
也或者,他们根本没有精力去想。
当兵吃饷,至少能保证自己不再饿肚子。
夜。
越来越静。
雾。
越来越多。
月光。
越来越朦胧。
一更;
两更;
三更;
……
当这片朦胧和寂静达到极致时,刘瑁翻身从卧榻上起来。
很多人都有这种习惯,没有事的时候怎么都睡不醒,哪怕闹钟响了,都会伸手关掉继续睡。但一旦第二天有重要的事需要早起,几乎不需要闹钟也会准时起来。
当然,这时候的刘瑁不可能有闹钟。其实也不需要他起来,因为防止偷营的事早已安排妥当。
但,他还是醒了。
而且迅速地穿戴整齐。因为他心中总有一种预感——破城之时即将到来。
月朦胧。
夜朦胧。
天将明时,将会迎来一天中最黑暗的一段时光。
夜空下只有燃烧到尽头的篝火散发出的微弱亮光。
静。
静的让人忘记了这本是战场。
“嗖!”
“嗖嗖嗖……”
箭如雨下。
箭头上被点燃的麻布沾着火油,引燃了外围的帐篷。
成功了吗?
高晋心中暗自兴奋,是不是该带着勇士们趁乱去冲杀一番呢?
但……
他心神不宁。
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
最后,立功心切的高晋还是没有静下心来冷静地思考,而是默默地从腰间摸出长刀。
长刀一挥,五百越嶲夷军全都丢弃了弓箭,拿起身边的武器冲向官军营寨。
百步……
八十步……
五十步……
三十步……
“杀呀!”
终于,高晋忍不住高吼,带头冲进了官军大寨。
但是……
映入眼帘一幕却让他惊呆了,他也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在哪了。
整齐阵列,明晃晃的刀枪箭矢就那么齐整整地摆在他眼前。
没有人因为他射岀的火箭而慌乱,没有人尖叫,没有人救火,甚至没有人反击……
然后他看到了一张挂着戏谑的笑的脸,那张令他无比讨厌的脸——刘瑁。
“高公子,某在此恭候多时!”
“撤!撤!撤!快撤……”高晋能想到的就只有快速后撤,把他带出来的五百儿郎带回邛都城。
但是,对手都料到他会来劫营了,又岂会让他全身而退?
只见刘瑁大手一挥,顿时官军箭如雨蝗,飞天而下。
“啊……”
只一瞬间,五百越嶲夷兵损伤过半。
“杀……”
顿时鼓声大作,大队官军冲向夷兵。
好在高晋还算勇猛,左劈右砍,也挡住了不少官兵。
说实话刘瑁的整个营寨中也就他自己可以与之匹敌了,吕凯完全不是高晋的对手。
困兽犹斗。
硬是让高晋在重围中突出一个缺口,带着仅余的数十残兵往邛都方向夺路而逃。
刘瑁并未赶尽杀绝。
他接过吕凯亲自为他牵过来的马缰,翻身上马,长剑一挥:“出发!今日,随吾破开邛都城!活捉叛贼高定!”
“吼!吼!吼!”
……
虽然只是措败了五百人的袭营,只是一场小小的胜利,但却让这群新兵们热血沸腾,士气高昂。
胜仗,永远是激励士气的最佳手段。
大军拔营,紧随高晋的溃兵之后,甚至没有去吃饭,没有去准备攻城器械。
一追一逃,虽然在黑暗中彼此看不见,却彼此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战衣已经湿透,是汗水与雾气的结合。高晋却不敢有片刻停留,身后透来的杀机让他不敢有丝毫放松。只有进到城里,才是真正的安全。
邛都城的轮廓已然出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