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珊回家找了一家杂志社实习。
《纽约时报》就在著名的时代广场上,严格的说应该是时报广场。时代广场很热闹,又是游客打卡胜地。这儿的门面租金很高,“苏珊的梦幻花园”在几个街区之外有一家店面,提供快捷的外卖业务。
《纽约时报》是日报,稿件一般下午三四点截稿,校对清样后送往印厂开印,连夜印刷,第二天凌晨五点左右打包往各处发送,全市书报亭一般上午七点开门之前就能收到捆好的报纸;社区的报童也在早上七点左右开始送报纸。
报社的节奏相当快,责任编辑手下有文字记者和摄影记者,比如《星球日报》的克拉克·肯特就是文字记者;文字记者还分类,体育口的、娱乐口的、时政口的,责任编辑也相应分类。
张文雅的导师是时政口的贝特先生。贝特先生五十岁,严肃认真,有老白男对女性的那种刻板印象,但因为是老板吩咐下来的——老板不是查理,查理只是大股东——他倒也没有什么废话,教导的挺认真。
日报的精髓是“时效性”,比如《时代》周刊采访了张文雅,《纽约时报》也不想落后,他们也在《时代》周刊之后约到了张文雅做采访,还正是贝特先生负责的。如今那个接受过采访的女孩要来实习了,怎么都有点……怪怪的。
而且他们同样也会采访“杰姬·肯尼思基金会”的组织者,肯尼思姐弟。
张文雅:淦!要不要这样?
杰姬·肯尼思基金会最近的一次活动是为了宾夕法尼亚州一处被污染的湖泊搞了一次集体诉讼,备受关注。媒体纷纷揣测姐弟俩为什么用这么近的宾州开刀,是否有什么深意;这个湖泊有什么问题,被指控污染湖泊的公司什么来头什么内幕,等等等等。
到《纽约时报》的第一天,贝特先生便甩给她一堆资料,叫她抓紧时间熟悉一下,后天就跟着文字记者去基金会采访小肯尼思先生。
没在怕的啦!
贝特先生也明说了,小肯尼思先生很难采访,主要是太会说话,文字记者稍微不注意就会被他带偏,采访完了回来一看,肯尼思啥重点也没说,跟其他媒体大同小异,稿件没法写,这不符合《纽约时报》的画风。前女友一定比较了解他,可以在关键时候提一两个关键问题,看看肯尼思会如何回答。
啧,贝特先生够老奸巨猾。
作者有话说:
*把查理当文雅的外挂看吧。
*小肯尼思:查理狗东西不讲武德。
*有些字不是错字,你们懂的。
第116章评论4000加更
◎我甜美可爱的爱人就要来到◎
实习生可不是刚进来就能跟着出去采访的, 这当然是贝特先生决定给小肯尼思来个“突然袭击”。张文雅也没有时间坐下来看资料,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她去做咧!
报社有专门的校对员,但在打印清样之前, 实习生就要负责校对的工作。文字记者现在普遍使用电脑来写作稿件了, 自动纠错功能是有,但如果记者拼出一个正确的错误单词,软件也没法识别, 还是要人眼识别。
好难。
拼错单词在记者来说也挺常见的,手写稿时代更是常见,活版铅字印刷时代,排字工都个个是拼写好手, 现在活版铅字已经退出历史舞台。
每天早上八点半上班,上班第一件事情先开会, 定下各版面的题材,体育版面报道昨天的最新赛事、体育明星动态, 但体育明星的绯闻又在娱乐版面、丑闻则在时事政治版面;娱乐版面从略;时政版面记者们交上题材, 由主编或副主编定下几个题材。
散会后编辑和记者各自做事,需要外出的记者这时候就像工蜂一样离巢了。
实习生没有资格进去开会,只有每天轮流进去送咖啡的份儿。
实习生的工作大多是给记者和编辑打下手找资料, 报社有自己的资料库, 绝大部分都是往期报纸,还很与时俱进,将旧报纸扫入电脑,可以在电脑屏幕上查阅往期报纸。
贝特先生给了她杰姬·肯尼思基金会的资料后, 又让她去资料室找其他资料。一个责任编辑手下会有很多记者, 还有更多的自由撰稿人, 每天的选题也很多, 可以确保如果因为某种原因记者无法完成稿件,或是被迫撤稿,能有其他稿件顶上。
所以找资料的活儿很多,实习生也忙得团团转。
张文雅和另一个实习生萨米一起下楼去资料室。
萨米是纽约大学的新闻专业,今年大三,但比张文雅小一岁。他总想跟张文雅说话,问她哈佛校园生活如何,她学的什么专业,平时有什么娱乐,喜欢看电影吗,中国有电影院吗,中国人能吃饱饭吗,中国人是否仍然由政府强制生育。
等等!开头的问题还算正常,后面的问题怎么回事?
你们美国当代青年不关心其他国家吗?
这可是1995年底了啊!
中美建交都十七年了啊!
十七岁的孩子都有上大学的啦!
你们美国基础教育,要完!
不过当然不能真的详细解释说明,不用回答他的问题,最好的反击是对他提出问题。
你在纽约大学都学了些什么?新闻学是教什么的?纽约大学的新闻学全美排名多少名?你觉得新闻学有前途吗?能实现你的理想吗?
果不其然,将话题返回到他身上后,这个年轻男人就开始夸夸其谈了。
这一招屡试不爽。
男人总是有过多的倾诉欲,说起来女性每天说的单词更多,但如果交流的对象是男人,那么就是男人说的单词更多,不分中外都是如此,而且也不分教育程度。
一个人如果每一句都要说个“i”或者“me”,这个人就很可能是个自大狂。
中午张文雅本想同其他实习生一起出去吃饭,查理打电话请她吃饭,顺便问问她在报社实习的感想。
感想就是没有什么感想,只待了半天,能有什么感想啊,什么都还没有摸到头脑呢。
查理不欠揍的时候表现的还不错,跟她一起吃饭总是让她点菜,从不像很多男人那样,我付钱我来点菜,大包大揽,主人意识过剩。
说“i”的次数大降,现在更多的会问她,“你觉得呢”,不错,总算孺子可教。
这会儿说到张晓峰圣诞节之前会到纽约来,父女俩又是几个月没见,张晓峰可想到美国这个花花世界来见见世面了。
赴美探亲签证已经申请到了,往返机票也已经订好,酒店也订好了。
查理便随口说:“你父亲哪一天到纽约?你要去接机吗?”
“二十号从上海出发。要的,jfk机场那么大,他又不会英语,准会迷路。”
“我送你去机场。”
“不要。我父亲是传统中国人,他会误会你是我的男朋友,他不喜欢我现在谈恋爱。”
呵,她会听父亲的话才是奇怪。
不过也不用现在就揭穿她,那可就真是讨打了。
“那好。要用车吗?租一辆车。”
“还没来得及租。”
“我帮你租一辆,提前一天叫人送过来给你。”
她点点头。
纽约停车大不易,很多人都坐地铁,低碳出行,她也坐地铁通勤。
第三天上午,贝特先生开过编辑会议后,叫张文雅跟记者一起去翠贝卡。
记者名叫卡尔,年龄大概三十岁左右。
卡尔个子不高,大概一米七五左右,只比她高一掌。社会经验丰富,也很细心,坐地铁的时候挡着她或者让她站到车壁边再挡着她。张文雅猜大概是因为她看上去太年轻,而车厢里的男乘客可能会故意挤她。
下车的时候卡尔也让她走在前面,几乎是推着她下了车。
走出地铁站,卡尔才紧张的擦了擦额头的汗:“地铁就像一个怪兽,我总觉得它会吃人。”
张文雅看着他,他脸色不太好看,似乎精神过于紧张,大概有点幽闭恐惧症?或者是那种待在封闭空间内会感到不适的心理疾病。
身为纽约人,乘坐地铁通勤真是一项考验,高峰期人很多,不过经历过上海地铁的拥挤后,纽约地铁就没有那么可怕了。上海地铁一号线1993年五月开始试运营,如今已经通车两年多。
杰姬·肯尼思基金会的办公楼有两层,一楼是接待前台和展览室,二楼是办公室。前台小姐见到张文雅居然是跟《纽约时报》记者一起来的,都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她没有问卡尔,反而问:“张小姐,是来见肯尼思先生吗?”
“——算是吧,我在《纽约时报》实习,请告诉约翰,《纽约时报》的记者到了。”
前台小姐赶紧打了电话通传。
张文雅又问:“卡罗琳也在吗?”
“不在,艾森伯格太太这段时间都在宾州。”
她点点头。
小约翰·肯尼思强作镇定:从去年白宫圣诞晚宴之后有一年没有见过她,不知道她有什么变化呢?要说波士顿并不远,还是肯尼思家族的老家,他完全可以在回去参加家族聚会的时候“顺便”去看看她,可他克制住了。
当时她说要分手,他心里难过得要命,但因为尊重她的决定,还是同意了。他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男人,那不符合他一贯的做事风格。爱情怎么可以勉强呢?她说不快乐,那么他就要尊重她。
而且非常沮丧,为了不能让她感到快乐,他感到自己就是个失败者,一个失败的情人,不合格的男朋友,一度产生了自我怀疑、自我否定。
失恋使他痛苦,他在照顾母亲期间丢掉的体重非常缓慢的花了一年时间才恢复,那还是因为去年白宫晚宴见到了他的中国女孩。她美得耀眼,自信大方,卡罗琳将她介绍给现任总统,她也丝毫没有怯场。
就是面对门外媒体记者疯狂的闪光灯也很大方,通常这种待遇只有总统出现的时候才有。
泰德叔叔说,张文雅有当年肯尼思太太的风范。实际张文雅比肯尼思太太当年刚成为众议员太太的时候还引人注目,当时媒体可是全都认为肯尼思太太处心积虑才跟年轻有为的肯尼思众议员结婚的。但张文雅非常巧妙的以分手来避免了媒体的攻讦,作为一个外国人,很了不起。
可怜的小肯尼思有一度以为她是故意分手的,但他又无法确定她到底怎么想的,故意分手的前提是有复合的打算,对吧?可她真的就连主动联系他都几乎没有。
哦,除了今年他送她生日礼物,她终于回送了一张带着相框的照片。
此时,这张照片就放在他的写字桌上。
照片上的她巧笑倩兮,阳光照在她脸上,她灿烂的笑容就像阳光一样耀眼。
啊,他可爱的爱人就要到来!
经过一块块办公区,几乎所有的职员都停下手里的工作,抬头看着老板的前女友走过来。
她穿的很简单,上身一件俏丽的蓝绿格子鸡心领宽松毛衣,比她的衣码足足大了三号,显得轻松惬意,并且更显得她身段轻盈清瘦;天蓝色修身牛仔长裤,妥帖的包裹住她笔直的双腿;黑色低跟马丁靴,显得学生气十足又有些出乎意料的硬朗。
能看得出来每一件单品都不贵,是学生阶层的消费水平,但搭配起来就是两个字“good look”。
秘书打开办公室的门,“肯尼思先生,《纽约时报》的汉莫尔先生到了。还有张小姐。”
小肯尼思在门打开的时候已经站了起来,扣上西装上衣最上一颗纽扣。
他压根没有注意到记者先生,视线全都放在那人身后的张文雅身上。
“阿妮娅——”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