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角名来到离学校最近的便利店,由于庆典结束已经过去了挺久,这时候店里面没什么人,除了我们就只剩下店员了。
角名站在冰柜面前挑挑拣拣,因为夏天还没有正式到来,所以冰柜里面最多的还是冷藏的速食食品,比如咖喱鸡肉陷的饺子,咖喱鸡肉,怎么想都是做成面包的内陷更好吃吧。
“你喜欢什么口味?”角名出声道,他的视线依旧集中在各色的棒冰上。
“葡萄味吧。”我没怎么思考就脱口而出,在所有的果味里,我最喜欢的就是葡萄了。
角名轻点下头,用两根手指从冰柜里捻出两根棒冰,一根是葡萄味,另一根是芒果。
我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走向收银台,全程盯着他的帆布鞋后跟,就像是催眠时会用的摆钟,所以我的思绪也不由得变得放松起来。
直到角名的脚步一停,我猛地撞上他的书包,金属拉链打在我的鼻骨上,我捂着鼻子后退一步,发出一声吃痛声。
角名也注意到了这边,“抱歉,撞到你了吗?”
“没事没事。”我摆摆手,稍微缓了一下之后就好多了,虽然鼻腔还是有些发热。
我越过角名,挤到收银台前,把钱包从制服包的侧袋里拿出来,“还是我来请客吧,我不是还欠着你棒冰的嘛。”
“不,不用了。”角名捏着我的后衣领,施力把我带到他的身后去,“之前你答应的是草莓味,其他口味不算。”
说完,他将一百円的硬币放在收银台上,把那根葡萄味的棒冰递给我。
“谢谢角名君。”我接过棒冰,小声地道着谢。
在走出便利店后,我以落后半步的速度跟在角名身后,他双手抄在裤兜里,嘴里叼着棒冰,灰绿色的眼睛始终直视着前方,黑色书包贴覆在微弯的背上。
他没有开口说话,我也没有开口说话。
就这样互相沉默着,我们走过河堤,走过公园,走过居民区,途遇一户人家,院墙上长满繁盛的山茶花。
存在于我们之间的声音,只有手中的棒冰,冰水混合物被塑料软管挤压的声音。
不知道走了多久后,我才听到角名发出声音。
“龙野。”
被点到名的我立马回答了很大一声,“是!”
那双灰绿色的细眼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你知不知道你走错路了。”,角名的语气里带了几分揶揄。
被他一番话点醒后的我这才发现,周围已经变成了完全陌生的街道,虽然从小生活都生活在神户,但并不是每个地方我都能熟悉得像自己家的后院一样。
“呃。”我有些懊悔地捂着脑袋,又故作逞强地说,“我记得这边有条路是可以回我家的。”
“是吗?”角名挑了一下眉梢,“这里已经到我家了,我还不知道这边有这么一条路呢。”
“那我走回去就可以了。”我转身正欲走,便利店的那一幕再次上演,角名两根手指捏住我的后衣领,声音在我的耳边放大。
角名:“都走到这里来了,不去家里坐坐吗?”
不不不,我被惊得都炸毛了,再怎么说独自一个人去异性家里这种事也太过超前了,角名应该只是想客气一下吧。
“不用了吧,会很打扰的。”我摆手婉拒了。
但角名似乎并非只是想客气一下,他步步紧逼,“妈妈在宝冢那边照顾妹妹,爸爸的工作需要倒晚班,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所以不算打扰。”
不不不,这种情况更糟糕了不是吗?孤男寡女什么的,我和角名又不是那种关系。
“没想到角名君是这么轻浮的人,随意地就邀请女孩子去家里。”这时候只能打出道德谴责牌了吧,只希望角名能够赶紧意识到这个要求的不妥之处。
“就算是加上国中的三年,我也只邀请过一个人而已。”角名看着我,“这是很真诚的邀请,就这么说我轻浮的话,我也是会很受伤的。”
可恶,角名一个反弹又把道德谴责牌给我反弹回来了,搞得我都觉得自己是那个随便定义一个人的坏人了。
“而且——”角名顿了顿,扬起一个狡猾的笑容,“你之前不是承认过喜欢我吗?”
那天的场景在我脑内重演了一遍。
我没有承认那种事啊!明明当时是角名一个人自己臆测出来的。
“没有那种事!”我反驳道,但说到这种事情,脸皮薄的我还是感觉双颊开始发烫。
“可不管是那时候,还是现在,你都脸红了。”角名歪头问,“难道脸红不是喜欢一个人最好的标志吗?”
“这什么迷之理论啊,你是熬夜研读了什么奇怪的恋爱杂志吗?”我忍不住吐槽道。
“啊。”角名的表情惊讶了一下,“龙野你终于把内心的吐槽说出来了。”
“角名你这个人也太狡猾了。”我抱着自己的头蹲在地上,发出一连串无意义的哀叹后才仰起头看向角名,“就稍微坐一会吧,你可要拿出最好的点心来招待我。”
角名宅内。
结果最终还是变成了这样,我坐在角名家客厅的沙发上,面前是一杯温热的红茶,旁边是一块盛在盘子里的蜂蜜蛋糕。
而角名在把东西端上来后,就说自己先回房间换一下衣服。
还好角名没有再提出让我参观他房间之类的话,不然我可能真的要翻窗遁逃了。
我啜了一口红茶,开始打量起角名家。
这是一幢两层楼的普通住宅,不像我家那种日式老宅,这里不管是外观还是内部装潢都是现代化的,但应该是刚搬来没多久的原因,还没有多少生活的气息,除了基础的家具外,几乎没有更多的家居用品。
如果不是门口挂着角名的姓氏名牌,我都要以为这是即将准备售卖的房子了。
就在我插起一块蜂蜜蛋糕细细品味的时候,我听到从客厅延申过去的走廊那头,响起了水声?
不是那种洗手或者洗脸时的涓涓细流,而是在淋浴的时候,淋浴头通过水压发出的哗啦哗啦落在人身体上的水声。
角名不是说自己去换衣服了吗?怎么还开始洗澡了?
我瞬间感觉如坐针毡,味如嚼蜡地咽下嘴里的蜂蜜蛋糕。
要不我还是翻窗逃跑吧,客厅的落地窗连接的就是角名家的后院,然后再从正门出去就可以了,如果从房门出去的话,防盗门恐怕会发出不小的声音。
走廊那头哗啦哗啦的水声仍未停止,打定主意的我从制服包里拿出一张便签纸,写了几句话后贴在茶杯的杯身上。
旋即我在玄关处拿起自己的鞋子,蹑手蹑脚地走到落地窗边,单手打开落地窗,我正要迈步出去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龙野,你在干什么?”角名的声音突然出现,让我硬生生止住了迈出去的动作,身体都被僵硬地定格住了。
只听得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又是说话声音,“角名君,家里突然有事,我先走离开了,蛋糕很好吃,再见。”
那是我写在纸条上的内容,被角名原封不动地念出来,我感觉更加羞耻了。
“就如同纸条上所说。”我慢腾腾地回过头。
只见角名穿了件偏修身的黑色T恤衫和一条同色的运动短裤,脖子上搭着毛巾,水珠正从发尾处往下滴落,有些落在了毛巾上,有些则顺着下巴,沿着脖颈,最后隐没在领口处。
原本两边会翘起来的头发和头顶处的一撮呆毛都在水的作用下,塌得贴在了脸侧,被他用毛巾在脸上顺手一擦。
角名放下手里的便签纸,指了指房门,“要走的话门在那里,你走这里比较像小偷的路线。”
“哈哈哈,说的是呢,那我就走那边的门吧。”我尴尬地干笑两声。
正要走过角名身侧的时候,他开口道:
“龙野爱,你是在撒谎吧。”
“啊...”我一下没反应过来,喉咙处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单音节。
“你撒谎的技术并不高明,在打排球的时候,我已经见过了很多迷惑人的招数。”角名偏头看向我,眉骨在灰绿色的眼睛上投下一片阴影,让这个眼神看起来颇有压迫感。
他指了指桌上还没吃完的蛋糕,说:“所以坐下来,把蛋糕吃完了再走吧,这是从名古屋买来的,据说是会让人感到幸福的蜂蜜蛋糕。”
我只好依他所言,坐回自己刚才的位置上,角名擦拭着自己的头发,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
为了让气氛能够变得轻松些,我问道:
“话说回来,角名君不是说换个衣服而已吗,怎么又去洗澡了?”
“你好奇这个啊?”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意爬上角名的嘴角,“该不会因为我去洗澡,你联想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所以才想悄悄离开的吧?”
“不,完全不是那样。”我马上反驳道。
“所以我说你撒谎的技术并不高明啊,一眼就看出来了。”角名好整以暇地看着我,语气平淡地揭穿了我的谎言。
然后应该是在好好地给我解释了,他说:“因为今天出了很多汗,身上黏糊糊的不舒服,而且体育馆淋浴室的水今天有点凉过头了,我可不想感冒。”
“原来是这样。”我不可置否地点点头,又往嘴里塞了一块切好的蜂蜜蛋糕。
看来我还是太紧张了,但这是我去除了信介之外第一个异性家里做客,紧张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呐,龙野,你有遇到过什么很巧合的事情吗?”角名突然开口问。
我摇摇头,“好像还没有遇到过,比如说呢?”
其实遇到过,就是网上认识的网友是我的后桌这件事,但我肯定没办法当着当事人的面说出来。
“比如...”他顿了顿,将尾音拉长,似乎在吊人胃口,旋即朝我扔下一个重磅炸弹,“原本没有关系的两个人其实是一个人这种事。”
我手里一松,金属汤匙一下碰在茶杯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是在宣示着我此时内心的不安。
角名的视线直直地落在我身上,我感觉自己就像是即将进攻的主攻手,而角名是对面的拦网,他的眼神正在搜集着我的破绽,以拆穿我想要使出的进攻手段。
最要命的是,我是个拙劣的主攻手,而角名是个经验丰富的拦网。
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角名刚才拆穿了两次我的谎言。
“角名君遇到这种事情了吗?”我试探性地询问道。
“只是猜测而已,其实是我妹妹在问我恋爱问题,她有一个认识挺久的笔友,但是最近她好像发现那个人是她的同班同学。”角名移开他的视线,喝了一口他刚才给自己倒的冷水,“我没有什么恋爱经验,而且这种问题问女孩子应该更合适。”
刚才我感觉到的一切在这番话说出来的时候,显得像是一个错觉。
“角名君和妹妹的关系还挺好的,很少有妹妹会问哥哥恋爱问题呢。”我并没有马上回答。
角名:“因为我们兄妹关系比较好吧,龙野,你觉得遇到这种事怎么处理比较好?”
我稍微思考了一下后说:
“如果角名妹妹喜欢那个人的话,这不是很好吗?毕竟笔友见不了面,但同学的话就可以每天见面了。”
“但小枝她好像不想捅破这件事情,我猜可能是害怕会变得尴尬,因为两个人在班级的时候其实没什么接触。”
角名的描述相当自然,衬得刚才的事情愈发像个错觉。
“那就慢慢来吧,有时候人在现实中和书信上可能会有完全不同的两面。”我慢慢放松了警惕。
但角名却在这个时候话锋一转:
“你也是这样的吗,龙野?”
我愣了一会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每个人都有自己秘密的一面啦,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难道角名实际上是个表里如一的人?”
“不。”角名摇头,“我也有自己的秘密。”
但他又接着说,语气里带上了一份蛊惑的意味。
“你如果想知道我的秘密,可以用你的秘密来交换。”
“我并不想知道啦,角名君还是保存好自己的秘密吧。”我微笑着拒绝了。
“这样吗?”角名微微挑眉,把自己手里的杯子放回桌上,“那就等你好奇的时候再来问我吧,这个交换条件随时有效。”
说到这时,我手里的蜂蜜蛋糕也吃得差不多了。
“那我就先告辞了,谢谢角名君的款待。”
我离开角名家后,才惊觉自己的后背已经沁满冷汗。
回到家后,外婆和北奶奶一起做散步去了,我的包里还有半个饭团和大阪烧,刚才又在角名家吃了一块蜂蜜蛋糕,看来今天的晚饭不用再另外准备了。
冷掉的饭团和大阪烧都被我放到微波炉里热了一下,回到房间以一种大大咧咧的姿势躺在榻榻米上,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看着手里的手机。
刚才面对角名时紧绷的神经终于在此时得到了放松。
我滑着手机屏幕,给有为子分享在推特上的照片点了个赞,其中第三张是和我的合照,我头上还绑着一个应援带,上面是稻荷崎三字以及学校的校徽。
然后还看到国中时候去其他学校念书的同学发出了自己的生活照,大家看起来都在努力地生活着。
也希望自己的生活能够更加顺利。
在这之后角名没有再提过这件事情,我摸不准那天的谈话到底是针对我的还是确有其事。
怀揣着这种不安的心情,我每天上课的时候都感觉如芒在背,总觉得角名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刺在我的身上。
但当我悄悄回过头观察的时候,他不是在趴着睡觉,就是在认真地看向黑板。
难道都是我的错觉吗?
这种不确定的事情最能折磨一个人的心神,怀揣着不安的心情,5月到来了,神户节也在不知不觉中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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