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只有一套绿头苍蝇色的皮质沙发和雾蒙蒙的玻璃茶几，三面墙上喷满了看不懂的涂鸦。
店主就摊在正对大门的沙发上，面前浮着没有设置单向隐私的光屏，于是予情和伊恩都能看到他刚刚正全屏观赏着一部酣畅淋漓的……群体武打片。
但他反应极快，一瞥见伊恩的身影就立刻按下光屏滑到一边，十分殷勤地站起了身。
而这位光明正大吸h片的老板意外地长得挺周正，不修边幅但不影响颜值，只是大概是被h片传染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举止之间总有点微妙的……该说是猥琐还是什么……
“来啦，很快嘛。”他挠了把深棕色的鸟窝头，神态自若地迎上来，然后捏住了伊恩的屁股。
……？？？
伊恩也神态自若地攫住了他的咸猪手，使劲一折——
“嗷！断了断了断了断了断了！”
仍没有习惯ABO性别观的予情总觉得他俩之间缠绕着挥之不去的基味，她看着身量差不多高的两人，猜不出攻受。
“这你从哪骗来的小可怜？”基努尔黏黏糊糊地蹭着伊恩小声问道，“晚上有空？”
“别废话，快点干活，没空。”伊恩满脸冷漠。
基努尔耸耸肩，毫不在意地在一个怪兽涂鸦的眼睛上晃了晃手腕。
正对大门的那面墙突然从中分开，往两边滑去，露出了墙后明亮到近乎刺目的宽敞空间。
明明是个制假证的窝点，一堆精密仪器设备却像到了私人诊所。
“把衣服脱了，站那里去。”基努尔把手按在总控台上，各种仪器纷纷启动，弹出了十数面光屏。
予情微微一愣，收回打量的视线，看向抱胸靠在门边的伊恩。
“你瞧他干什么？”基努尔笑着道，表情戏谑，目光却十分平淡，“还对你的加害者产生雏鸟情节了不成？”
伊恩没说话。
予情撩了把脸边乱七八糟的碎发，一边解扣子，一边心道这都是些什么事。
基努尔哒哒哒哒地敲着金属台，看着她脱掉破旧的连体工装露出瘦骨嶙峋的身板，里面穿的是松松垮垮的短背心和四角裤衩。
“哇，货真价实的难民，她这样真的不会砸你们极光的招牌？”他回头跟一言不发的伊恩调笑了句，摆摆手冲准备脱裤衩的予情道，“好了好了，留下你可怜的内衣吧，无所谓了，看到你的果体我怕我晚上石更不起来。”
予情学着他的样子，冲他耸肩，而后左手比圈，右手中指在里面随便插了两下，便头也不回地踏进了正中央那台像太空舱一般的机器。
基努尔怔了怔，嗤地笑出声。
机器里有点热，还有点窒闷，予情跟随着温柔的提示音展开胳膊，在球形舱室里慢慢转圈或作各种动作，一道白色的光带上上下下不停地在身上横扫。
紧接着又被电子臂采了血，她看着那管量不少的鲜血又开始头晕眼花。
明明是不同的世界不同的人种，在身体里流动的却依然是赤红的液体。
等听见基努尔说出来的时候，予情都觉得快瘫痪了。
她坐在地上慢吞吞地穿衣服，浮在半空中的那些光屏飞速地运转着复杂的分析程序，数据来源正是她那着实没看头的身体的全方位图。
作为十七岁的大姑娘而言，薄心真的瘦得跟黑心肉店卖的排骨一样。予情不用撩开小背心都知道她现在是负负负A杯，幽灵胸跟凹进去了似的。
基努尔看着总控台上汇总的数据，倒是没什么嘲讽的意思，平铺直叙道：
“作为即将成年的Omega来说，体重过轻，严重营养不良，腺体发育受到了一些影响，信息素分泌不太稳定，初次发情可能会延迟，需要合理饮食，定期体检。子宫和生殖腔的情况良好，没有受过暴力侵犯的痕迹。基因链完整，没有遗传缺陷……嗯？”
“什么？”
“……她的脑域很宽，应激阈值非常高，”基努尔偏过头有几分意外地看了予情一眼，“她如果是Alpha，这个数值已经达到了感应义骸的最低标准，对身体强度天生低弱的Omega来说真是浪费了。”
予情竖起耳朵记下关键词。
“然后呢？”伊恩皱眉。
基努尔看着他漠不关心的表情摸了下鬓角，耸肩笑笑：“没，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伊恩不太在意地上前把予情拉起来，问道：“有营养剂吗？”
“那边柜子里，各种口味应有尽有。”基努尔撇了下嘴，转向予情道，“你介意我写你无父无母吗？”
予情正蛋疼换了个世界怎么还得磕营养剂这种毁灭人性的东西，闻言立刻摇头：“随便你。”
伊恩翻出一条塑封包装，上面印着淡黄色果实的营养剂递给她：“翻逃味的。”
翻逃？番桃？什么桃？予情听音瞎翻译，但看形状也像桃子，顿时馋得眼泪快掉下来。
好在口感比早上吃的烂糊糊好很多，清爽沁甜，像略厚的果汁，只是味道却不是她知道的那个桃子，像菠萝和别的什么的复合体，微微带着一丝苹果醋似的酸味。
她不禁想起穿越前那个还剩最后一口的苹果，费了牛鼻子劲才从舰长手里赢到的啊——造了什么孽啊。
伊恩不知道她何故热泪盈眶，看起来颇为可怜，犹豫了下便说道：
“你喜欢番桃？这是从其他星系运回来的高机果实，你……在俱乐部上层经常能吃到。”
基努尔盯着屏幕上的进度条，突然笑了一声，“她吗？整个极光，三百多名Omega里，加上她不过十来个女性，能在上层服务的，我还没见过呢。”
伊恩皱眉瞪了他一眼。
被double歧视了性别的予情倒没再生气，“为什么？”
“Omega女性发情期间隔短又频繁，会对Alpha产生连锁影响，本不该在发情期的也会被带进沟里——而那群控制狂绝不会喜欢经常失控的。”基努尔很欠揍地耸着肩，一副无能为力的表情，“而且身体素质比Omega男性还要柔弱，经不起折腾，不能匹配Alpha对象鬼畜的欲望，时常出现身体和信息素被Alpha双重压制的情况，还没加速就翻车了，换你你愿意？”
这不就是女性版的阳W吗，太惨了叭，那还怎么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
予情觉得她已经不是开场臭牌了，而是别人一手王炸同花顺，她一手小精灵游戏卡，特么压根不在同个规则里玩耍。
“别听他胡说，”伊恩眯起细长的眼睛，“本来这些你以后都会渐渐明白，但既然现在提起来了，我就实话告诉你，你的主要客户不是Alpha，而是被称为‘劣性Alpha’的极优Beta。”
基努尔哧哧笑了两声，也不知是认同还是不认同。
Alpha原本就是少数，大多要么在军中服役要么在政坛商界搞事，难得来一次。经常泡俱乐部里挥汗如雨的不是纨绔就是在校生，那也是少数中的少数。
有钱有闲的反而是中层里的精英阶级，一些优秀的、事业有成的Beta。
他们把高级俱乐部当作聚会交流和谈生意的场所，也热衷于被美丽稀少、本应属于Alpha的Omega包围——要知道高层可不乐意Beta和Omega结成伴侣。
仰赖于Omega强大的生育能力，Beta也能和他们拥有子嗣，然而Beta一般只能生出Beta，偶尔才有分化成Omega的，比如薄心，但却几乎不会出现Alpha后代，这在政府看来完全属于资源浪费。
不过这关俱乐部什么事，他们是做生意的嘛，又不是给Beta和Omega保媒拉纤的。
予情脑子里转了下，信息缺失她猜不到全部，不过大概能明白。
“劣性Alpha”……真正优秀的人能接受自己被冠以“劣性”之名吗？
“你要不是成了俱乐部的私有财产，明明可以借Omega的身份，找个保证人，接受政府救济。到了育龄依然单身的话，还能靠政府匹配到Alpha对象，养育优秀的下一代——当然，被强制接收Omega女性的Alpha可能不止拥有你一个Omega，但总比……呵呵。”话匣子关不上的基努尔顶着伊恩逐渐冰冷的视线，唯恐天下不乱般倚着总控台逼逼叨，“可惜你出身贫民窟，周围一群朝不保夕的盲流，只能看到眼前的利益。”
“闭嘴！”伊恩一把摁住他的胳膊，满面寒霜，“做你该做的，如果舌头不想要了，我可以替葛泰先生帮你割掉！”
“哎！疼疼疼疼疼疼疼！断了断了断了断了断了断了！”
予情自动自发地从他的柜子里又摸出一根乳味的营养剂，吸溜着道：
“可你这个方案根本实现不了，我住在最边远的矿区，吃不起饭还一屁股债，家里人也胆小怕事老实巴交，上哪去找能搭上西格玛政府的保证人？再说，一个不知何时会发情的Omega怕是刚踏出门就被人套麻袋了。”她心想那对夫夫估计从没对人说过他们生了个Omega，只敢偷偷藏在家里，毕竟薄心苍白的肤色可不像是长时间暴露在矿石辐射中的工人，简直难以想象她之前的日子是如何度过的。
“脑子倒是挺清楚，”基努尔甩了甩胳膊，瞄着伊恩挂霜的脸，有点故态复萌的嘴贱，“胆小怕事我同意，不过老实巴交可不见得，老实巴交的人能认识这家伙，还敢从他手里借钱？拿你做抵押的吧，那借的钱花哪了？”
我怎么知道。予情叼着营养剂看向伊恩。
伊恩对上她颜色浅淡的，新蜜一般的眼睛，那其中毫不掩饰的无动于衷让他暗自蹙眉：
“你的双亲都患上了矿病……就是辐射病，介素药物可以有效治疗，但价格昂贵。”
予情点点头，“算是合理的用处，比赌博嗑药强。”
基努尔不可思议地笑了两声：“你有什么毛病吗？难道应激阈值高的人都这样冷淡无情？”
突然被贴冷淡无情才穿越不到一天自认为多情又深情的予情大人气愤地薅了好几根营养剂塞进裤兜，并拒绝跟他说话。
“你不伤心吗？不会仇恨吗？不痛苦吗？”
伊恩这次没阻止基努尔叭叭，他问的也是他觉得违和的。
是的，她……太违和了。
“不，不，还有不。”予情死猪不怕开水烫，随便别人怎么想，没感情跟穿越有因果关系，说了你们也不信，我还平白赚个精神病。“我的身份ID做好了吗？”
“……哈。”基努尔爬了下头发，朝伊恩递去一眼。
伊恩微微一叹，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