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昱辰用力地戳着自己太阳穴的位置，眼神里有着苏旭能明确观望到的凶狠。“也就是说，如果我选择和你走向同一条路，那么你的所有情报都会共享给我，对吗？”苏旭询问。何昱辰回答：“是我的所有情报都会共享给你，再由你来选择，要不要和我走上同一条路。”死亡是最容易促进人成长的现象之一。何昱辰明白，任何带有要挟性质的威胁手段拉人入局，最后都会反噬自己。与其这样，还不如让苏旭自己选择。但这个所谓的自己选择，在情报给出以后，其实就已经等同于将苏旭拉入局。而何昱辰所能给出的最关键信息就是：“异灵傅泽荀在死亡之前，带着自己和异灵苏青，化为最为纯粹的傲慢和嫉妒力量，一并融入进了异灵贺景同的灵魂。”“简而言之，异灵苏青已经死去。”何昱辰冷眼目睹着苏旭的不敢相信。此刻的何昱辰早已从苏旭口中了解到，他进来的时候，正好是贺景同的灵魂被放入懒惰异灵空间碎片，也刚好被英才学院人员救出的时期。之后的异灵苏青当然没死，并且还逍遥在外。有一种沉没成本的说法，何昱辰无端地于此刻想起。首先就是，异灵苏青的存在，大部分是傅泽荀利用苏旭养成。傅泽荀给苏旭提供了一个，能饲养父亲，甚至能把父亲养成自己想象中模样的环境。为此，苏旭害了很多人。苏旭的智慧，让饲养持续了整整三年。而尽管苏旭确实见过，异灵苏青与原体截然不同的怪诞模样，但也知道，那就是他养出来的父亲。还没来得及和对方相处，还没来得及体会一切。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总得有一个开始，而不是所有的努力，最后全部沉没白费。苏旭现在面临的就是这种局面。他需要经历无期徒刑的一生，却连一天都没有和能正经对话的异灵苏青相处过。他的沉没成本，由他自己来承担。但异灵贺景同身上，却拥有属于异灵苏青的傲慢力量……何昱辰就像是一个狡猾的狐狸，他清楚一个能用异灵代餐自己父亲的人，最终也一定会用异灵的力量，来代餐异灵。不然他的成本，就彻底沉没了。“这就是我所能告诉给你的东西，而我的要求，一如既往。我想要全员异灵化，想要全世界的人都能永生。”何昱辰学着晏权曾经的蛊惑手法，用正义来标榜自己：“我要让受困于疾病的人摆脱疾病，要让被当下环境囚禁的人，拥有自由。”“我被否认，我不被承认，归根结底，就只是那些人从不相信新世界的到来是正确的。而他们不相信的原因，就建立在，否认我的人都是灵师。”晏权的死，对何昱辰来说太过致命。这个少年的眼眶下有着尤其黑青的黑眼圈。每一天，每一晚，所有的空闲时间，他都不断地复盘着晏权曾经说过的话，给出的指引。他模仿的那些技巧，即便拙劣，但已经足够将苏旭拉至身边。“每一只异灵都有着远远超越普通人类的力量。灵师同样也是，但灵师数量只有十余万，他们高高在上太久了，永远都不知道普通人要的是什么。”“普通人要的是衣食无忧，要的是无病无灾，要的是诗和远方……但灵师一直以来，都给不起。”可事实上却是，灵师只是职业，处理异灵也只是工作，他们是英雄，却又不是英雄。何昱辰故意把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东西，刻意牵扯到了一个方向，用于衬托灵师的无能。如他自己所说，他确实知道很多情报，包括苏旭的父亲苏青，不讨论他异灵化以后，只单单评价他生前。那个男人能在生前，对着自己的亲生孩子说“你去死吧”，显然不是因为他真的憎恨自己的孩子。何昱辰告诉苏旭：“你的父亲曾经是那样，就只是因为他生病了。但异灵，但你亲手饲养过的异灵，你一定知道，他们的身上根本不存在疾病。”何昱辰又一次模糊了观点。那就是，异灵的存在本身就是“病”，而且无药可救。确实，他们的身体上不会被各种疾病困扰，但异灵化以后的异灵，也可以说是心理疾病的一种具现化。正常人的情绪可不会义无反顾地走向极端。但不正常人，如苏旭之流，极端负面的情绪可能不存在，但那异于常人的想法，却一直都有。“我同意了，我会和你走上一条路的。”他还是做下了决定。“但你也应该知道，现在的我只是阶下囚，其他的什么也不是。”苏旭告诉何昱辰：“我无法为你提供任何帮助。”“不，从你选择和我走向同一条路的时候，你就已经开始给我提供帮助了。”这场属于孩子之间的合作，稚嫩无比。或者说，这一切的表现都在典狱长的监控之下。无论是小声说悄悄话，还是主动躲避监控，这些，都没有任何效果。两人之间的对话，甚至还被整理成了完整的文字报告，并提交给了成楚柃。而在成年人的眼中，这一切的表现都可以用一番话来定义。“灵师监狱未成年犯罪者的相关电视节目教育，和纸质书籍教育，以及相应的言传身教之类，看样子都需要经过一定的升级。”提交报告的人应了声是后，迅速给出了一个相关教育升级所需的预算数字。成楚柃觉得可以接受，于是应了，并说了一句：“之后你提交个完整企划给我。”提交报告的人欣然接受了这份工作，紧接着也听到了成楚柃的一连串吐槽。“苏旭已经在灵师监狱住了这么久，却还是有着一如既往的天真。“不过话又说回来，何昱辰是不是误以为，苏旭的价值高到，即便身处灵师监狱，他也能得到一部分的相关研究器械？“但何昱辰根本没想到这个份上才对。他正在进行着一些，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无效努力。成楚柃握着一只造型大气的钢笔，笔尖轻触着雪白的a4纸，一些心声也脱口而出。“就算异灵监狱的所有受监者全部都被他说服，这股力量也依旧渺小到不值得刻意关注。“而外界的力量异灵傅泽荀已死，他此前所制造的那些人造异灵，也相继死去。桃花源相关实验人员和被实验者，也在经过多方面的信息整合后，也多次查缺补漏，保证每个人都能查到情况……“这种局面，何昱辰所认为的，能破局的人，就只剩异灵贺景同。“但异灵贺景同又天然会被呈三角之势的三位s级灵师限制……换句话来说，想要摆脱这种限制，异灵贺景同就只有成为传说。但成为传说的前提是，漫长的，甚至可能看不到尽头的时间。这里的验证信息，建立在懒惰异灵从成为异灵开始，就已经是s级，之后的三百年，实力方面无任何明显进展。而就算异灵贺景同有着超越懒惰异灵百倍的变强速度，那等他成为z级，也得是三年以后。三年以后何昱辰都出狱了，又有什么必要呢。“好像有什么不对…… 但具体是什么，成楚柃一时之间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她相信自己的直觉，转而又嘱咐了一句：“加大监视何昱辰的力度，保证他和每一个人的对话都能记录在案。“而尽管我不认为何昱辰能折腾出什么，但我却相信，贺景同异灵化之前，想让异灵贺景同死的行为，确实是他预言到了异灵贺景同所能带来的危险性。至于被监狱中两方关注的异灵贺景同……不同于八方云动的外界，他在双人间里思考的是：“人类方似乎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给我这只异灵换一身完整的新衣服。他强调的是完整。直到现在，他还穿着胸口衣物破损的英才学院校服。要知道，居住在人类监管区域的何昱辰和苏旭，穿的可都是“新囚服。……时间流转，所有的监视也都在继续。在十一月月底的时候，即便是灵师监狱，也逐渐有了新年的气息。元旦晚会的安排，一度传到了异灵贺景同这个非人类这里。成楚柃还特意来了一趟，带着那位验尸官。她的这一次到来，除了邀请异灵贺景同去观看灵师监狱主办的元旦晚会之外，这一次她也顺带介绍了一下此前都不知道名字的验尸官。“之前好像从来都没向你介绍过，我叫做计琬华。 ！第157章 目的所谓元旦晚会的说辞,不过只是一个由头。在那充满了假大空意味的言语结束后，成楚柃告诉异灵贺景同：“这次来其实还有另一件事情，那就是贺景同的父母以及同学想要来探监。”成楚柃也以一副默认的姿态,将异灵贺景同和贺景同看作两个人。“主观上我认为他们没有必要再来，因为他们都清楚你们不是同一个人。而情感上我又觉得，他们也确实需要一场见面来慰藉长久压抑的心情。”“当然,这些只是我的想法。真正是否同意见面,仍然在你。”异灵贺景同淡淡地看了一眼成楚柃，目光平和，没有情绪起伏，只见他道：“你确定那些当下虽然压抑,事实上却仍旧平稳的情绪,不会在见到我以后，反而被激化,被点爆吗？”“我不认为他们需要来。但我又只是阶下囚，所以如果他们真的要来，我想我也没有选择的权利。”“人权可没法应用在异灵的身上。”异灵贺景同冷漠地说完了这番话,成楚柃则没有任何难堪和接不上的情况。她还顺势转移了话题：“好吧，我承认我是在以询问你之名，来和你套近乎的。”“所谓的元旦晚会，最多就只是给那些犯罪者多添一道菜。额外的交流和舞台表演之类，可是从来都不适合出现在我们这里。”“再就是你应该知道，和你同时进来的何昱辰当下是什么状态吧。而我真正想要了解的就也只是，何昱辰在明知自己徒劳无功的情况下，为什么还要做出无效努力。”之后的话题被计琬华接了过去。成年人之间的默契让两位女士都很明白，不能继续用这样的态度和异灵贺景同交流。换人沟通在此刻就成为了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