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他听到他那个血缘相关的爷爷说道:“如果景同知道自己将要变成异灵,将要变成一个怪物,那他最应该做的就是自杀,不给所有人添麻烦,而不是还需要别人去计划着,该如何杀死他……”“够了吧!”这个话,最终被安来的暴呵声停止。他看见了,他看见贺景同醒了过来。看见贺景同,原本因为发现他们的身影,而眼里出现了光。也看见他,眼里的光一点一点地熄灭。更是看着他,在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时候,拿出了名九关……他没力气,就像是那次威胁异灵苏青一样,只能一手握住刀柄,另一只手架起另一端的刀锋,两手一起,才能将整个刀锋,悬于自身脖颈之处。血液又一次顺着掌心流下,那张苍白,又满了血痕的脸上,挂起了一个惨烈的笑容。“绝对不可以那样做!”安来眼眶通红,死死地瞪着贺景同,他们之间还有好几个通缉犯异灵的距离。“如果你敢那样做,如果你敢自杀,我就永远不承认你是我的学生!”谈冬同样发现了这点,如血般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之时,她同样大喊着说道。“说什么添麻烦,你从来都不是麻烦!”崔桐斩钉截铁,贺景同是他一早就看中的学生,安来又哪里称得上是麻烦!“让学生面对这样的场面,是我们这些做老师的不合格。而让你以为事情已经绝望到再无选择,那就只能是整个社会的失格!”荆云松碾碎了一只异灵的时候,大声说道。他们没法去指责贺榆年救人的行为,但他们却绝不允许,贺景同就此死去死于卑微到没有任何意义的自杀。简紫芮的眼泪洒满了脸:“我,还有我们,我们是来救你回去的。我不想,也不愿意带回去一具尸体!”“可恶啊!”祁学一咬烂了嘴角的软肉,“你那么多次奔向我们,我们又哪来的资格放弃你!”别人……别人又算什么东西,就算是贺景同的爷爷,也不可以理所当然地要求他去死,还说什么不给别人添麻烦!这种情况下,就算是裴麟和尚婷琦,他们也能说出:“情况还没有到最糟糕的程度吧?”“姜南被你杀死的时候,也是在一切都无法挽回之时。”“你所认为的没救了,毫无意义。”!第80章 制约别去把别人说的话,当成自己硬要做的事情。什么都没有一定之说。似乎所有人都在这样表达,只有极个别个人,仍然以一副贺景同是死是活都无所谓的态度,甚至还主观地期望贺景同能早点死去。少年并不在乎这个,因为对于少年来说,人性从始至终都在他的考量之中。“原来我并不是一定要死吗?”贺景同喃喃道,“原来还是有人期待我活下去的吗?”“总觉得,要是在别人的期待中,做了违背别人期待之事,是很糟糕的行为。”但是要怎么做,才能改变当下的局面?异灵苏青仅凭一己之力拦住了大多数人,余下的人,在其他a级异灵的对抗之下,也表现得有气无力。要怎么做才能改变现在的局面?明明已经算计到这种地步,大家应该会赢的才对,可是……又哪有什么可是呢?到头来,事后还是要相信一下,自己给自己留的,不知道算不算是后路的后路。那只懒惰异灵的空间碎片,在贺景同的灵魂深处不断跳动。奇妙的,跨越了被系统屏蔽的身体痛感,传来的知觉,让贺景同一时惊奇,却又在过后,猛然感受到那种灵魂仿佛被撕裂的滋味。“贺景同怎么了?”宗枫瞪大了双眼,但他手上攻击异灵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简道长皱了皱眉说道:“异灵的空间碎片,已经存在他的灵魂深处。那就像是病毒的感染源,而灵魂相关之物,又不是所谓可以轻易被传染的病毒,故而此时的他,正是处在人类知性,和异灵扭曲的罪孽之间,并不断地接受着来自人性的拷问。”“懒惰异灵的空间碎片,并不是只能让贺景同拥有不想努力的认知。如果是那样,想来这时没人会那么担惊受怕。异灵之所以说是异灵,便是因为七宗罪,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一体。”就跟灵师表现出来的力量颜色,是某一种美德的百分百体现一样。异灵表现出来的某种力量颜色,也是那一种罪的百分百体现。他们当然也会同时拥有其他罪,只是那些罪。没有那么显性,相对而言,要隐性不少。“还是让我来吧。”简道长叹了一口气。他的力量体系和普通灵师的力量应用方式,还是不太一样。简道长学的大体都是传承之物,后来觉醒成灵师后,倒是习惯用灵魂力量画符什么的,但朱砂黄纸,依然是惯用之物。简紫芮玩的那一手符阵法,在她的师父面前,还是显得有些稚嫩。简道长只一抬手,大量符,便出现在了傅泽荀召唤出来的那些通缉犯异灵跟前。而后一瞬间,那些符都开始自燃起来。靠近符的异灵就像是被符点燃了一样,整个异灵都开始扭曲,燃烧。异灵本就是人死后留下的残影,要说有实体那也是有的,但要是说没有实体,也依然可以说是没有。而道家的某些说法,本就是虚虚实实之间。算是专业对口。因此即便是a级异灵,此时那些家伙消灭成粉尘的速度,也比想象中的要快得多。不少老头看到这一幕的时候,都眼神一凝,其中一个深深的叹一口气后说道:“所谓的高手,可不只是我们这群一直站在明面上的人。”而不久之前,这位道长自己都说,他是被人捐钱修道观,才主动下山一趟。不谈行为,只说一个能居住在需要被修饰的道观之内的强者,他真的是那么在乎金钱的人吗?钱财名利,就连所谓生死,也都置之度外了。之后,简道长接替了贺榆年,主动对上了异灵苏青。贺榆年被换下来后,更是当即吐出一口鲜血。某些把s级异灵当成一份考卷,认为只有填写了这张考卷,才能证明自己实力的老头,吓了一跳。他们现在得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这份考卷不是七八个人都在争取,而是七八个人,都对这份考卷无能为力。贺景同那边,正如道长所说,也确实在接受着所谓的灵魂拷问。灵魂深处正在不断地有声音询问他,你不恨吗?有那么多人理所当然地期待着你去死。你不嫉妒吗?同样天才的少年们,待在学院里,被你保护着,他们一无所知地享受着,你所给予的一切……诸如此类的问题接踵而至,贺景同会非常理性地告诉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他毫不在意。因为他所做的事,从始至终都源自自己的本心。所谓本心之说,不是少年漫的主角,那一定要涉及为人的态度,一定要将鲜血洒尽,才能换来好结果的必然。而是他认定了,自己需要去一趟三次元。为了完成自己的目的,拼尽全力,不顾一切的努力,这些,都是应该的。灵魂深处的拷问,在贺景同看来,从始至终都是不必要思考的问题。但他却并不介意回答那个问题说:“恨啊。”恨什么?并没有具体存在之物,但似乎回答这种问题,就能触碰到这个世界的规则。人性的复杂,并不在绝对定论的美德与罪孽的审判之中。只需要简简单单的回答一个问题,灵魂深处的异灵空间碎片,就会开始暴动。贺景同一边极端冷静地察觉到,自己力量的节节攀升,另一边又像是痛苦到极致,捂住脑袋,疯狂蜷缩起身体,试图以此来给自己换取那一丝丝的安全感。但在之后,贺景同的身边,终于出现了已经突破异灵围攻的人。也就是裴麟和尚婷琦。祁学一和简紫芮,终究还是没来得及,第一时间赶到贺景同的身边。而这一举动,也变成了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裴麟捡起了名九关,将那柄刀重新架在了贺景同的脖子上。所有人的瞳孔,骤然收缩。尚婷琦嘴唇有些颤抖地质问道:“你在干什么?”裴麟却告诉她说:“当初姜南都能保持最后一丝理智,并告诉贺景同说,让他杀死自己,没有道理,这个时候,贺景同也只能在无边的痛苦中,走向彻底的异化。”裴麟比谁都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他在脑海里无数次回忆,如果姜南乞求他杀死他,那他能不能下手。绝对是下不了手的,当然,当下针对贺景同,裴麟更下不了手。他不知道贺景同做了什么,他只是,懦弱的做不到杀死同伴。但当下的裴麟,却必须这样做。因为那些老头随时都有可能成为偷袭贺景同的那一个。贺景同是个孩子,而且还是个刚刚介入异灵世界没多久的孩子。认真来说,他们之间间隔的已经不只是一届那么简单,而是整整三年。“不过就只是异灵化而已,不能扭转,难道还不能凭借自己的意志,让他不要异化得那么快吗?”他扭头看向贺景同:“直到最后,直到你认为完全无法挽回之时,只要你亲口向我说明,让我杀了你,那不管之于什么,我都一定会下手。”裴麟说话的语气是那么清醒,握刀的手也丝毫没有颤抖,但他的瞳孔深处,却有着肉眼可见的痛苦。尚婷琦也终于明白了,裴麟的举动到底意味着什么。是因为他从贺景同的身上,看见了姜南曾经的影子。也是因为,裴麟不想让贺景同,从曾经承担一切的处决者,变成当下的被处决者。那太可怜了,不是吗?所以只要没到姜南那种程度,就一定还有挽回的可能。尽管那种可能微小到仿佛不存在一样,但是他们有那么多人,学生老师,这座城市,就连背后的一整个国家,实在不行,利益置换,去往其他国家求救也不是不可能。西方不是总是把异灵的异化当成魔鬼之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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