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变得昏沉,身体传递给身体的温暖舒适感让人生不起想要活动的念头,谢凉微眯着眼,感受着这份力量蔓延在身体各处。
一条条金色的纹理自掌心蜿蜒,相互交织追逐,一路往上延伸,根据肌肉的线条和骨骼经络分支形成宛若火树盛开般的花纹。
它肆意生长,活跃着欢快的气息,明媚的金色迎接喜人的生机,汩汩暖流流淌,灿金色光点在花纹中游走不定。
缭绕着金色光焰的小球仿佛正在经历风蚀沙化一样,整体的结构分崩离析,分解成一颗颗更为微小的金色沙粒,变成风沙吹进谢凉手掌粘稠的绿色液体当中。
没过一会,这颗光焰小球迅速萎缩,缭绕在球面的焰火随着金色沙粒融进谢凉掌心,注入到那一条条盛开的火树纹路。
与此同时,右手中的黑色小球似乎感受到光焰小球的融合,雾蒙蒙的黑色水汽无声无息游弋,仿佛晨起大雾四起,全世界都变得安静。
冷冽的寒风呜地拂过,黑色水汽覆上皮肤,谢凉当即一激灵,昏沉的意识瞬间清明,身体像从桑拿房中出来进入冷水池,放松下来的皮肤收缩紧绷。
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沿着脊骨直冲脑门,谢凉舒服地轻吐一口气,他偏过头朝右手瞟过去,轻盈、漂浮的黑色雾汽覆盖整条右臂,入目皆是黑暗的底色。
点点灰白色光点仿佛一颗颗冰冷、空洞宇宙中的星球,不断重演着湮灭又初生,泛生出条条黑灰水带,显露着失去生机般的可悲色彩,发散着凝视死亡的宁静味道。
火树竭尽所能爆发生命精彩,明媚迷人的绚丽喷薄出沙粒般的碎金,黑色雾汽侵蚀,无声宁静地从黑暗中张开一双手臂,缓慢拥抱托着流光碎金尾焰的沙粒。
死寂安宁的死亡从黑色水雾中上浮,它将热烈的火树填塞进自己的心里,炙热与冰凉相互理解交融。
谢凉被淹没在其中,他无法控制自身的躯体,挣扎着像一位溺水者,被迫接受两股能量洗礼。
这个过程持续了一段时间,谢凉的意识于昏沉和清醒之间沉沉浮浮,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他、火树与黑雾之间的碰撞愈演愈烈。
在这一刻,谢凉像是成为了旁观者,他的意识骤然抽离在一旁,在混乱的感官俯视下,观察起在自己身体上发生的一切。
无法把控的力量起起伏伏,狂热的火红同平和安宁的黑色相互抵触,在它们中间,一条无形的分界线自然形成。
借着两种力量尝试交流的帮助,谢凉暂时得到了身体的控制权,右手食指轻颤抖动,接着陡然弯曲蜷缩握紧成一个拳头。
灼热的火光燃烧炸起,剧烈爆炸声顺着右手延展突破中间形成的分界线,狭长的火光仿佛一道在宇宙中漫无目的漂流的星辰,自然融入这冰冷悲凉的底色。
一系列连锁反应触发,与冷厉水雾对峙的火树分解成一颗颗大小均匀的光团,拖出尾焰划过死寂宁静的死亡。
霎时,漆黑的底色幕布
上像是下起一场流星雨,繁密的红色光点冲向水雾,“呲”的嘈杂此起彼伏,留下一颗颗由红变冷的红色黑块。
热情似火的流光丢失了自我,没了火树的抵御,死寂的黑色水雾弥漫着茫然和平和。
它裹挟着布满穿插在它身体上一颗颗的红黑光粒融进,不知道什么时候覆盖在谢凉全身的墨绿色战甲中,冰凉的水雾慢慢变淡,像积雪在开春的暖阳下融化成水,流进大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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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的轻微响动声适时响起,一道类似枷锁断裂的声音从心口穿出,谢凉有所明悟地低头打量起身上已经变成深黑的战甲。
深沉幽暗的色彩彰显着宁静平和,唯有双手腕口上的两条弯曲的绿线还证明着过去,保留了墨绿最后的一点不屈。
一直心心念念的神徒实力在现在得到成果,谢凉感受着这份力量脸上却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喜悦。
他觉得自己应该开心起来的,但是……他竟生不起一丝任何情绪,这种感觉就像是从自己的文具袋中拿出属于自己的橡皮擦一样。
只是日常生活中时常发生的一幕,没有人会因为自己能拿到,一件怎么都打不开文具盒中的东西而高兴,他们通常只会琢磨着应该怎么打开文具盒。
事情的过程永远比结果重要,谢凉默然地动了动念头,身上覆盖的深黑色战甲自然变淡,融入皮肤。
他的身上恢复了之前穿的长袖亚麻衬衫,搭配上一条不起眼的淡灰色长裤。
谢凉低头打量了自己一眼,泄气般表情不变地沉默不语,他小声嘀咕,说了一句安慰自己的话,
“嗯……可能我需要自己设立一个自己对生活的标准,对未来生活的目标。”
“也行恢复力量和寻找记忆这两件事并不是我所真正关心的,只是这具身体自我拥有的命运所束缚给我的?”
力量得到回复而没有对应该有的喜悦情绪,谢凉开始怀疑起自我来,从现在开始,他不得不思考,自己是否应该觉得自己还是这份力量和命运相匹配的人。
我是谁?
心底最深处陡然浮现这句话,谢凉甚至都开始怀疑起这个世界的真实性。
刨去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记忆,剩下的那一段经历,谢凉才觉得这是属于他自己的,也是唯一能得到验证的真实记忆。
谢凉回到聚餐长桌的首位,他神情低沉地坐下,打算重新规划自己的未来,他觉得自己要成为一个真正的自我。
而不是完全承接起一段完全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如果他只是单纯地接受一段自己完全忘记的记忆,那和将一份记忆填塞到一个克隆人身体中有什么区别?
“我得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真正在乎的?”短时间的思绪突发,谢凉还是没能明白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可是,现在他明白了,一个人真正能成为自我,并且拥有真实感和各种对应情绪的人,都是有着自己对应的经历。
同的经历能造就不同的自我,当我们被迫接受一段他人的人生时,我们到某个阶段开始,我们不得不面对自己内心的拷问。
这一段人生是否真的属于我,而我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迷茫占据了谢凉的思想,他越发不清楚自己真正需要的东西了,他有时还会冒出就这样吧,多余的记忆也没什么好寻找的颓废想法。
摇了摇头,谢凉强迫自己从杂乱的思绪中抽离,进来意识空间前的目标已经完成,剩下的有关第二层三号房间的事情他打算之后再进来解决。
相比较格斯诺特古堡继承人这一身份带来的命运,谢凉反而更在乎自我的定位和搜寻。
打定主意,心念一动,突如其来份失重感从脚下传来,周围景色抽离,快速模糊成一条条细线。
当谢凉眼前场景恢复正常时,透着眼皮印在眼前的红光占据了他的视角。
缓缓睁开眼,白净的天花板映入谢凉眼帘,窗外和之前进入意识空间内一样,嫩绿的树叶婆娑作响,发出繁密“簌簌”的声音,像成群的归鸟聚在一起披散着翅膀。
谢凉站起身来,他离开卧室,穿着拖鞋下到一楼,放在桌上还未喝完的热水早已变冷,顺手拿起,喉头随之耸动,他一口喝完放下水杯。
走向单人沙发,谢凉一边坐下一边偏过脑袋看向墙壁上时钟,稍微辨认了一下时针和分针的指向数字,他嘟哝了一句,
“四点……零七分……耽误了点时间。”
独栋三层房屋单独伫立在这片宽阔的草地上,茂密的古树陪在旁边,时不时发出树叶晃动的响声。
此时天空的太阳逐渐西斜,阳光看上去也不像正午那么强烈,淡而薄的金色微光撒在建筑上没有丝毫温度。
谢凉看了看禁闭的大门,盯着看了有几秒,放空大脑沉默了一下,突然没来由地冒出想要打开门的念头。
刚坐下没多久的沙发凹陷部分恢复原状,谢凉把脑海中的想法付诸行动,他快步来到门口,拉开房门,感受屋外吹拂过来的凉爽晚饭,呼吸着不同于瑞肯城市内的新鲜空气。
远处栅栏外有一些孩子在追逐打闹,更远一点的还有一些忙完农活的农夫带着农具,走在小镇乡间未经修缮的土路上。
望着这平和的一幕,谢凉回头看了看趴在地上不愿动弹的薛玄,脸上不自觉露出一抹笑容,他十分享受安宁平和的田园生活。
充满生机的画面和能真切感受到清爽的晚风,配搭一幕幕干净祥和的画面组合在一起,似乎冲淡了谢凉对自我认识出现质疑的落寞。
他隐约捕捉到这一缕感觉,但还不是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也不知道谁先回来……”觉得放松了不少的谢凉开始思考起今天的晚餐,由于吃饭的人比较多,所以不能等所有人都回来再准备去处理。
他得着手先处理好一部分食物,然后才能掐准时间做好所有人今天的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