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笛长啸,哀怨如天边掠过的乌鸦,凄厉绵远,天中一轮浑圆的红日,照耀着这座城西北角偏僻的荒芜之境。
两名警察在路口处扎了禁止通行的围栏,剩下的四散开来,拨开半人高的杂草,朝更深的地方前进搜谱。
半人高的杂草有两处是歪斜的,领头的警察经验丰富,三两步跳进松软的泥土地里去。
他俯下身,粗糙的手压下挡住视线的杂草,泥土地上呈现车轮碾压过境的痕迹,他招呼另一位警察过来勘察,自己则顺着车轮的痕迹前进。
车子在苏鲤跳车的地点停下,警察环顾四周,这时,时济不听辅警的劝阻也跟了过来。
“车轮痕迹在这里转了弯,苏鲤应该就在这附近。”领头警察道。
这里的杂草更深,两人相隔不过两三米便彻底看不见对方,时济拨弄着稻草,一步一个脚印,很快,他在石碑前发现了苏鲤的手机,出声孔陷在泥沼里,他摁了下开机键,手机半点反应都没有。
“在这边。”他大声叫回领头的警察,自己则继续向东走。
果不其然,杂草丛中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土包,时济用石头划拉了一下,上层土质细软松散,是新土。
“欸,大家都来这边!”
他大步流星,朝领头的警察过去,“叫大家都过来,小鲤似乎被人活埋了。”
警察身形一僵,边朝路口的方向狂奔,边喊:“拿工具,过来挖人!”
“快!”
“动作都快点!”
时济额尖冒了几滴冷汗,表情镇定如斯,他在土包周围的草垛里发现了铲子,估计是凶手留下的,他迅速从口袋里摸出白手套,弯下身子,疯狂铲土。
“快挖!”
后面陆续来到地警察也跟着一起挖,一行五六个壮汉,卖力清挖,没一会儿,土里便露出了一只鞋。
时济只瞥一眼就可判定,那就是苏鲤。
那一瞬间,他像是被陨石击中了一般,连灵魂都被剧烈的打击毁的粉碎。
只听“扑通”一声,他双膝跪地,拼了命一般的刨土,眼角滑下的泪痕他毫无察觉,周身的空气早已凝结,他眼里只有土壤中逐渐显露身形的少女。
“叫医护人员过来,快!”,领头的警察俯下身探了下苏鲤的脖颈,回头道:“还有脉搏,动作麻利点!”
时济的目光直直地追随着苏鲤,跟着手忙脚乱的医务人员一同上了救护车。
“家属请让开!”护士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只有对于紧急事态的严肃。
医务人员一面给她戴上氧气面罩,一面用手按压做心脏复苏。
苏鲤的眼睛一直紧紧的闭着,垂在两侧的被泥土污浊的双手毫无生气。
他握着她的手,像是抓住世界上最后一颗救命稻草般,“小鲤,我错了,我不该赌气不去接你。”
“我一早就得了时辰的消息,但我在气你,气你不告而别,气你没把我当成最亲近的人,我......”
“我该死,今天该死的应该是我。”
“我对不起你。”
车子鸣笛,一路畅通无阻,不出10分钟便赶到了医院主楼。
“让一让!”医生护士推着车飞奔进急诊室,车轮在地面哗啦作响。
其中两名护士将苏鲤抬至病床,并拉上围帘。
“准备电机!”
他们快速剪开苏鲤的衣襟,准备第一次电击。
时济整个人一下子像被抽空了一样,血色全无,他站在围帘外,听着里面的声音,止不住的发抖。
疼,头剧烈的又痛了起来,那种似乎在脑袋里炸裂开来的疼痛近乎彻底将他吞噬。
“先生,您怎么了?”
“先生?先生?!”
苏鲤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里有个温柔的女人,她爱抚似地抚摸着她的小脸蛋,她们坐在苏宅门廊下的秋千上,脚边是开的饱满的蔷薇,娇艳欲滴。
女人给她唱了一首儿歌,她听不懂,但意识告诉她,这首歌是在讲某种古老的神秘力量。
苏鲤听得正兴,女人的歌声却停了,她追随女人的目光,看到一个陌生女人的面孔。
“露西,我希望你不要再做那样的事情了,好吗?”女人抓起路西的手,似乎快要哭出来。
被叫做露西的女人垂下头,“我必须完成这项任务,这是使命,也是我毕生的追求。”
“你!”,女人面目扭曲,“停手吧,不然我一定会将这件事情举报给新世界的政府,由他们来判断,到底该如何抉择!”
“你敢。”露西杀气四溢。
苏鲤只觉得面前的景象,恐怖如斯,竟不自觉地哇哇大哭了起来。
女人听到婴孩的哭闹,立刻回头,她抱起苏鲤,将玩具熊递到她的手中,止住了孩童的哭闹。
“明天下午,我们老地方见。”女人回头对露西说。
苏鲤趴在女人的肩头,看着露西死死的紧盯着她所在的位置,像是要把她活生生钉在墙上一样,她瑟缩进,女人脖颈,温暖与踏实的感觉传来。
女人的歌声再次响起,她关上门,苏鲤露出脑袋,只觉困顿。
女人的怀抱太温暖踏实,让她仅存的意志不足以抗衡,很快便再次昏睡过去。
晨光微曦,病房的窗帘已全部拉开,自然光将室内照的亮堂。
“你脸色不好,还是休息一会儿吧。”闵文桥站在他身边,见他面色发青,隐隐担心。
“让你调查的消息呢?”时济像是丝毫没有听见上一句的关心。
“只查到姜贤是在做液态芯片的研究,剩下的还没有进展,实验室出入都过于严格,周围摄像头密布,看来是坐足了工作。”,闵文桥皱起眉头,“开庭在即,你何时放周泫出来?”
“我何时说过要放周泫出来?”时济波澜不惊。
“你出尔反尔。”
“欸?”,时济起身,“闵总,当初我们说好的是你找到实验室的秘密和d先生的下落,我便交出周泫,现在你追查不到,就想我放人?未免有点得寸进尺了。”
“时间不允许,我需要更多的时间布控,伺机而动。”,闵文桥有些慌了,“可周泫等不了,还有不到一周就开庭了。”
“她被判了刑,便是一辈子的污点。”
时济冷着脸,“所以总要为她所犯下的错买单。”
“......”
闵文桥绷直了脊背,目光投射在时济脸上,像是要把他那张冰雕般锋利的下颌骨给碾碎。
时济不为所动,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
半响,闵文桥长舒了一口气,“罢了,希望你不要交代狱警做些见不得人的事儿。”
“那是我的自由,也是她的造化。”
“你!”
闵文桥怒的鼻孔直冒烟,偏偏发不出,他捏着周泫的命,他想要她好。
“线索我会给你继续追查,希望时总的对得起自己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