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瑜走在前头,没注意到常太监望着她背影的目光淬了毒一般,可莫总管看见了。
在回王府的途中,莫总管有些担心,“王妃真相信那常太监会老实给王妃办差么?依老奴对他的熟悉,那真是个奸佞小人。”当王妃说要到慈宁宫去,他还担心真要去了再碰闭门羹怎么办,没想到王妃话峰一转便将皇帝陛下给扯进来了。几个兜兜转转,绕得常太监不得不权衡再三,宁愿丢弃自己的尊严也要护全太后的颜面。不得不说,王妃这一招真高明。
“我的目的是让他拿银子出来操办宫宴,至于他会不会在过程中给我使绊子,他着内务府呢?我哪里能防得住?”
莫总管看不见苏瑜说这话表情,他担忧道:“要不要老奴让宫里熟识的太监们注意一下常太监的动向?”
“不必。”苏瑜知道莫总管是担心她,“总管稍安勿躁,我自有主意。”
王妃在宫里就是个睁眼瞎呢,这还能有主意?莫总管表示很不放心。
回到王府,袁嬷嬷正在明德院中理着院中那一株新培植的牡丹花。上回蝶依回来说姑娘喜欢,她特意让人去花市预订这么一株,可巧姑娘一出门人后脚就送来了。好在今日才雨歇,地也够湿,土也够润,适合培植。
看着两朵拳头大的花苞,以及一朵待放的牡丹花,袁嬷嬷越看越喜爱。一听见外头响起脚步声,连忙转过头来,果真见到姑娘回来了。
“瞧瞧这紫牡丹,是不是特别好看又贵气?”袁嬷嬷献宝似的拉着苏瑜往牡丹树前凑。
苏瑜瞧着那株紫色的牡丹,颜色紫得很梦幻,尚未全绽,已是香气四溢,馥芳悠远。“你真给买回来了?我还以为嬷嬷开玩笑的呢。”
“我给姑娘做的保证几时是诓言?这株金牡丹据说先前是种在一个很有福气的老太太院里,那老太太活了九十八呢,多长命啊!”
“所以你将这紫牡丹买回来,也想让我活那么长?”
“那可是老神仙的寿数,世人谁不想当神仙?”袁嬷嬷不爱听苏瑜用这样丧气的语气说话,感觉很不吉利。
看着袁嬷嬷有些拉皮,苏瑜连忙笑道:“多谢嬷嬷费心,我一定长命百岁,活不到一百也活个九十八。”
袁嬷嬷嗔怪的看着她,“你呀,就会哄我高兴。饿了吧,老奴刚让二姐煨了当归乌鸡汤,这会子刚好,老奴这就给你端来。”
进了内室,蝶依沏了茶给苏瑜,苏瑜吃了一口,搁下时神色变得认真。
“常太监贪财奸险,但此人有一心软之处。”指腹在杯沿上来回游走,纹路间湿了一条线,“早年常太监父母双亡,是大他一岁的堂姐细心喂养他长大。但他的伯父伯母嫌他年纪小,不能干活儿,不仅不能给家里创造收入,还有张嘴要吃闲饭。于是在常太监十岁那年趁他堂姐不在家,悄悄将他卖进宫做了太监。这常太监发达之后去寻伯父一家,没见到堂姐,便将狠心的伯父伯母给害死了。后来才知道堂姐与一郎君私奔,与家里断绝往来。虽是如此,常太监害死她亲爹亲娘的事还是被堂姐知道了。杀害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堂姐势与他老死不相往来。堂姐夫意外被惊马撞到,伤了腿脚,后半生只能在床上度过,堂姐一家度日艰难,常太监有意帮衬,都被堂姐拒绝,他没办法给予更多的银财,只能暗中帮衬,不叫堂姐一家饿死。堂姐有一个姑娘,算算年岁该是后年及笄,这姑娘倒与这个堂舅舅私下来往亲近,只要是这姑娘的要求,常太监没有不满足的。只一件事,那姑娘喜爱读书,偏生家里的条件并不允许,常太监倒是有意给她请先生,但一旦被堂姐知道,肯定连亲近这个姑娘的机会都没有,所以他不敢冒这个险。咱们的女学不是已经在开课了么?蝶依,我给你个地址你去寻访寻访,将那姑娘找出来,引荐给杨夫人。”
蝶依和雪娇听得云里雾里,对于王妃知道常太监这么多事之事简直匪夷所思,但她们注意到一个点,雪娇兴奋的问出来,“王妃,你是说不必再刻意隐瞒女学是你为济民所开设的了么?”
先前女学开设,王妃一直没让人张扬说女学是由她操办的,这样一来,王妃一旦有功于民,这对于摄政王府,对于王爷,对于王妃都是说不尽的好处。
“早就该如此了,不过王妃您私下做了那么多好事,只暴光这一个女学也太委屈了。”蝶依附和,恨不能把王妃所做的诸多惠民之事全都暴光出来,叫天下人看看,王爷在为大唐收复连云七城,王妃在后方济民惠民,做尽好事。
“西城的慈幼堂才置了地,还没建造起来,织布坊和染布坊也才动工,真要刻意张扬出去,人该说我作惺惺挣名声了。”这些都是那一世做过的,用的全是以沈重霖的名义,“此次若非我怀有身孕,不再太过在宫宴锁事上费神,也不想真叫人知道。”
蝶依和雪娇相视一笑,“那地址在何处?奴婢现在就去办。”
苏瑜说了个地址,蝶依曲膝就静退了。
袁嬷嬷端来了一盅当归乌鸡汤,当归味儿不重,鸡汤闻着有些闷人。一看苏瑜有些皱眉,袁嬷嬷不免担忧,“姑娘的安胎药都偷摸吃,府里一应饮食也都精细谨慎,按说不该这样挑食,就忍着吃几口吧。”
苏瑜也不忍拒绝袁嬷嬷的一番心意,忍着闷腥儿味儿吃了几口,“我倒爱吃甜的,好嬷嬷,别折腾我了,回头让二姐做些山药枣泥糕来,那个我好咽些。”
虽说只吃了几口,但没吐已经不错了,“行,我这就下去让二姐做。”
袁嬷嬷前脚走,苏瑜就吩咐蝶依,“一会儿你悄悄再去找找苗二姐,让她别真不给采玉和夏莲吃食,都是娇滴滴的姑娘,别真饿出毛病了。嬷嬷不准她们吃饭,你跟二姐说,让她下面给这两个丫头吃。”
雪娇无语的看着苏瑜,这不是投机取巧吗?也真亏得她一本正经的说出来,“好姑娘,你赶紧进去躺躺吧,这些锁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午膳后苏瑜睡了一觉,醒来身上懒懒得不想动弹。窗外太阳又开始晒人了,一想到那毒辣的太阳,苏瑜就想吩咐人赶紧将冰都挪回来,她宁愿围着被子呆在冰室里,也不想感受这闷热的天气。
袁嬷嬷撩帘进来,苏瑜一见她倒说起了旁的事,“阿晗今日下了学,你叫他过来陪我用膳,叫二姐做他爱吃的菜。”
袁嬷嬷站到床前,低头间眉头深锁,“姑娘,孙府来人说老太太病了,请了大夫,都昏睡了一天一夜了。”
苏瑜蹭的一下坐起来,起得太急,眼前一些发花,“你说什么?外祖母病了?还晕睡了一天一夜?你快帮我更衣,我得回去看看。”
出了门,就见秀娟立在廊下,见着苏瑜曲膝福了福,一开口,带着哭音,“王妃,快回去看看吧,府里出大事了。”
苏瑜拢了拢衣襟,“别急,咱们边走边说。”
马车上,秀娟叙述了出事经过。
原来是关志勇在孙家住下后,心里念想着变了模样的孙妤,半夜吃了酒偷摸进孙妤屋里,想用强,孙妤拼命呼喊,梁氏等人才将那蓄牲赶出去。关志勇贼心不死,在府里大吵大闹,说什么夫妻本该同屋,分开别居不合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