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非分之想?”
沈裕将这四个字在舌尖过了一遍,似笑非笑。
容锦觑着他的神色,却看不出喜怒,含着温水漱了口,余光瞥见房中那扇黑漆描金的屏风。
屏风刻着枝干遒劲的红梅,其上朱砂显得有些刺眼,似血色。
唇齿间辛辣的酒气与血气终于褪去。
容锦抬眼看向沈裕,见他迟迟没有开口的意思,低声道:“时候不早,您还是饮了醒酒汤,早些安歇……”
她想要结束这场没头没尾的争执,可沈裕显然并没这个意思,稍显匆忙却又强硬地拦了她。
“容锦,你对他没有,”沈裕顿了顿,缓缓道,“对我呢?”
不过三言两语,却说得尤为艰难。
又如投石如深潭,溅起一圈圈涟漪,彻底打破了沉寂许久的宁静。
容锦霎时瞪圆了眼,怔怔地看着沈裕,半晌没能说出话。
在此之前,她心中隐约察觉到沈裕对她不同寻常的在意,但总觉着只要自己不提,以沈裕的行事是不会主动捅破这层窗户纸的。
以至于眼下骤然被问,一时间竟不知自己该作何反应。
两人离得很近,淡淡的奇楠香气萦绕着,容锦分辨不出这究竟是沈裕身上带的香,还是自己与他在一处的日子久了,也渐渐沾染了这清甜的果香。
她对着沈裕这张清俊得无可挑剔的脸,心跳都快了不少。
但与其说是生出旖旎之情,更像是本能地觉着为难。
这回与从前不大相同,沈裕主动向她迈了一步,她不能拒,甚至不能躲,否则怕是要将人给得罪惨了——
还是难以挽回的那种。
她与沈裕之间,兴许迟早会有那么一日,但不该是现在。
“我对您……”容锦暗暗掐了自己一把,没敢直视沈裕,似是羞怯一般垂眼看着地面,极轻地笑了声,“不是应当应分、合情合理吗?又岂能算是非分之想呢?”
这话答得有些含糊,似是而非。
沈裕有所触动,但很快就又冷静下来,他端详着容锦低眉顺眼的模样,略一犹豫,抬手挑起了她的下巴。
“你看着我,”沈裕的声线有些哑,那双向来平静如深潭的眼瞳仿佛带着些许期待,催促道,“重新讲。”
两人之间的距离离得太近了,呼吸可闻,他只要稍稍低头,就能续上先前那个缠绵的吻。
容锦只觉着嗓子发紧,动了动唇,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她不擅撒谎,尤其是在沈裕这样的目光注视之下,更是为难,但也知道须得给出个交代才行。
容锦抬手按了按心口,在沈裕因她的沉默而皱眉时,踮起脚,仰头在他唇角轻轻落了一吻。
沈裕整个人都因她这大胆的动作僵住了。
见她红着脸想要趁机溜走,这才反应过来,攥着手腕将人留了下来。
辛辣的酒气再次袭来,铺天盖地似的,笼罩了她,这个吻比先前更为激烈、急切。
身后是那扇红梅屏风,容锦不敢退,生怕撞倒了屏风闹出太大的动静,只能抬手攥着沈裕的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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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丝萝攀乔木。
沈裕原以为自己不爱女子娇娇柔柔之态,更不耐有人贴上来缠他,还曾为此拂过一些人的脸面,落了个“不近女色”的名声。
如今才知道,自己亦不能免俗。
他紧紧地扣着容锦的腰,像是要将人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
容锦被这漫长而又缠绵的吻亲得七荤八素,纤细的手不知何时勾在沈裕颈上,身体几乎严丝合缝地贴着,也因此察觉到了沈裕的变化。
“我……”容锦偏过头喘了口气,额头抵在沈裕肩上,声音几不可闻,“我月事,不能……”
她还是头回与沈裕提这种私密的事情,磕磕绊绊。
沈裕垂眼看着,只见她将脸埋在自己怀中,应当是难为情的缘故,耳尖已经红透了,看起来可怜可爱。
亲了下,低低笑道:“知道了。”
而后才总算依依不舍地分开。
“已经很晚了,”容锦指尖捻着衣袖,垂眼看着地毯上的纹路,提醒道,“还是早些安置吧。”
这话与先前大差不差,此时听起来却格外顺耳,沈裕颔首:“好。”
“我叫她们送醒酒汤过来。”容锦不着痕迹地舒了口气,抬手拂过,整理着稍显凌乱的鬓发。
沈裕不以为意:“不过几杯酒而已,醉不了。”
他这几年因身体的缘故不大饮酒,但从前酒量极好,席上那几杯实在算不得什么。
“饮了醒酒汤再歇息,免得明日起来头疼。”
见容锦坚持,沈裕笑了声,妥协道:“依你。”
容锦理好鬓发衣衫,开了门。
她脸上的热度尚未褪去,瞥见院中候着的碧桃,低低地咳了声,硬着头皮问起醒酒汤的事情。
“在火上煨着,”碧桃笑盈盈道,“姐姐怕是对这里不熟悉,我来吧。”
碧桃说这话时打量着容锦的反应,原本还怕她有意阻拦自己近身伺候主子的机会,却不料她竟似是松了口气,随即应了下来。
倒像是甩出了一桩差事,想着躲懒。
但她也没心思细究,重新打起精神,往茶房端醒酒汤的功夫,顺道用随身带着的胭脂补了唇脂。
碧桃今日穿了条石榴裙,身形窈窕,袅娜娉婷,精心描绘过的眉眼更是天然带出几分妩媚风情。
她因相貌的缘故,早早地被人买了,教些风月、侍奉人的规矩,自然知道做出何等模样更易讨来喜爱。
虽在沈裕那里一时受挫,却并没为此失了底气。
碧桃端着醒酒汤进了房中,莲步轻移绕过屏风,见着了斜倚在榻上的沈裕。
褪去官服,散下长发后,他身上那股高高在上的气势削减了些,取而代之的是散漫风流。配
上他那张脸,说是大权在握的重臣,倒像是个吟风弄月的世家公子。
衣襟半敞着,露出精瘦有力的肌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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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下,月白色的衣衫隆起……
碧桃见多了风月之事,随即明白过来,脸霎时红了,原本准备好的引|诱手段也没顾得上施展。
“愣什么?”
沈裕听到脚步声时,只当是容锦回来,抬眼看去后,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捏紧了手中那页公文。
碧桃心中一喜,见他神情骤变,又迟疑地停住了脚步。
“放下吧。”沈裕下巴微抬,皱眉道,“她人呢?”
碧桃放软了音调:“容姑娘像是身体不适,回房歇息去了。”
碧桃面上不显,心中却觉着容锦实在蠢笨。
主子都这样了,若换了她,再怎么不适也得想法子伺候着,哪有将机会拱手让人的道理?
她放下醒酒汤后,顺势在床榻边跪了下来,膝行上前,柔柔地唤道:“公子……”
吕嘉送过来的伺候的侍女,自是精挑细选,身形、模样皆是一流,更难得的是小意温存,举手投足练过不知多少遍。
衣袖微微下滑,恰到好处露出段皓月白雪似的手腕,叫人浮想联翩。
姿态温驯,声音娇媚,在这深夜极易勾起绮念。
男人早就起了欲|望,按着碧桃所想,接下来的事情合该水到渠成。
可沈裕并没如她料想的那般行事,只问道:“你这双手,是不想要了?”
这话说得波澜不惊,音调却冷得厉害,像是寒冬腊月的冰雪,令碧桃不由得一凛,原本想要探向沈裕的手僵在那里。
直觉告诉她,这并不是句玩笑话。
眼前这个模样看起来光风霁月的公子,当真能做出这样的事。
“滚。”
他并不疾言厉色,可轻描淡写的态度,更令人生畏。
碧桃颤了下,心中再没旁的心思,慌慌张张地磕了个头,忙不迭地退了出去。心神恍惚之下,被门槛绊了下,膝盖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她咬了唇,将痛楚咽了下去,没敢发出半分声响。
这园子建得精致,就连给仆从居住的角房都比寻常人家宽敞不少,一应摆设虽及不上在京城别院,但也齐全。
数日舟车劳顿,又变故频生,难免叫人身心俱疲。
容锦连自己那为数不多的行李都没顾得上收拾,卸了钗环耳饰,锦缎般柔顺的长发披散在身后。
她揉捏着微微发酸的腰,只想着歇息。
这时,却响起叩门声。
容锦强打起精神,起身开门,见着沈裕后微微一怔,偏头问道:“公子可是还有什么吩咐?”
沈裕的视线越过她肩头,看了眼房中的光景,皱了皱眉,言简意赅道:“随我来。”
容锦只得拢着外衫跟了上去。
在船上时,是“地方有限”,腾不出多余的空房,这才被迫歇在一处,着实没料到下船之后依旧如此。
容锦听长风提起说,说公子入睡难,睡得又浅,故而极不喜欢有人打扰,眼下只觉着这话简直毫无道理。
她拗不过沈裕,也没心力为此周旋,裹着锦被躺在榻上,身形蜷了起来。
“不舒服?”
“还好,”容锦面色苍白,声音有些发飘,“过会儿就好了。”
经史子集、刀枪剑戟的事情上,沈裕不说精通,大都有所了解,但对此事却一窍不通。
他想了想,放下文书,低声问:“……我帮你揉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