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新林反馈完后,潘希泉作了发言:“感谢王主任对我们五一农场文明创建工作的肯定,也感谢检查组对我们的创建工作提出的不足。我们的工作还有许多不足的地方,比如基本建设投入较少,基础条件还比较差,职工的收入还比较低等等。我们也诚恳接受检查组指出的不足,并及时改正这些不足,使五一农场的精神文明创建工作再上一个新台阶。”潘希泉最后笑着说:“王主任,典型材料就不要写了吧,我们文明创建工作做得还很不够呢!”
王新林却明确表示:“潘书记,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回去以后我们向局党委汇报一下。典型材料必须写,而且要写出高水平的典型材料,让农垦局各农场和企事业单位都能从中得到启发。”
听到王主任说话语气很坚决,潘希泉这才表示接受他的建议。然后又笑着说:“王主任,其实这两项工作都是由咱们团委副书记方锐同志最先做出来的。文化艺术节是最先在她所在单位三分场组织举办的;‘爱心帮扶社’和基层单位的扶老助残也是她担任团委副书记后开展的一项活动。”潘希泉说完这话,就把离他不远的方锐介绍给检查组的成员们。
潘希泉的介绍,就等于把注意点集中在方锐身上,大家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她,把方锐看得不好意思起来。
王新林看到方锐很年轻,笑着问:“小方,你给大家说说看,你是怎么想到开展这些活动的?”这让方锐一下子还真不知道怎样回答好,她茫然地站在那里。王新林已经看到了她窘迫相,连忙说:“好了,好了,不问啦!这么年轻就有那么多的想法,年轻有为啊。”潘希泉连忙解释说:“她还是大学毕业生哩,毕业后主动要求回到咱们五一农场工作,她还是场党委通过公开竞选选拔到团委工作岗位上的呢!”
“噢……”听完潘希泉的介绍,王主任更感兴趣了:“不错不错,公开选拔公平竞争到团委岗位上,那一定是要五关斩六将的,没有真本事是不行的。”随后又开玩笑地问:“小方,你今年多大年纪?有对象吗?没有的话,我给你在局机关里介绍一个?”
“听说正在跟咱们夏主任的儿子谈对象哩!”贺宝山也笑着说。
“那是不是未来的公公传授给你这些方法?”王主任还在继续地开着玩笑。
“哎,我可没有啊,连她竞选团委副书记我都没插过一句话哦,有潘书记和贺场长在这里给我作证。”夏侯霖扶了扶眼镜连忙解释说。
此时的方锐才明白刘思佳平时那些做法的真实目的了。她动不动就要自己到她们家去,就是要让社会上认可自己和夏侯雨之间的关系。如今连五一农场两位主要领导潘希泉和贺宝山都这么说了,她知道自己已经被人下了套子,而且,只要今后自己还生活在五一农场,或是只要夏侯霖一家人还生活在五一农场,自己身上的套子就永远无法解开。她绝望了,她知道自己一个弱女子,虽然现在是婚姻自由,但她没有,她只能嫁给夏侯雨,因为要继续在五一农场生活,自己别无选择。
想到这,方锐再也没心思去听王主任说些什么了,更没有心思去听检查组成员们说的那些赞赏她的话语了,她只感到头有些眩晕,心有些悬空。她虽然不甘心,她虽然不屈服,可又有什么办法呢?又怎么能摆脱得了残酷的现实呢?她没想到自己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在农场也算是一个有文化知识的年轻人了,命运却这样安排了自己,连想和自己心爱的人结合的权利也被无情地剥夺了。
但潘希泉、贺宝山和王新林等人全然不知方锐内心世界的真实感受,仍然说笑着,谈论着。他们谈到高兴处,还不时发出阵阵爽朗的笑声。
因为大家谈论得都很高兴,潘希泉并没看出方锐的情绪变化,再加上王新林一再要求潘希泉将五一农场的做法写成典型材料,潘希泉这才答应下来了。
听到潘希泉答应下来了,王新林很高兴。潘希泉把王新林交代的工作又做了安排:由方锐执笔,龚建民把关修改,杨建成最后定稿,将五一农场举办第二届金秋文化艺术节和团委创办的“爱心帮扶社”、在基层单位开展扶老助残活动典型的材料写好后,交给他最后审阅,然后再上报到农垦局文明办。
安排完工作后,贺宝山向王新林询问说:“王主任,对潘书记刚才的安排,你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王新林连忙摆了摆手:“没有了,没有了,潘书记雷厉风行的工作态度和扎实细致的工作作风确实让人佩服,贺场长的大力支持更让人看到五一农场创建文明单位的远景。这个材料写得好的话,你们的工作再扎实一些,细致一些,下一次兵团领导来检查我们局的文明创建情况,我也想带到你们场里来看看。”
潘希泉听了,又谦虚地推辞了一番。
时候不早了,王新林这才带领检查组一行人离开五一农场。
送走了王新林等检查组一行人,潘希泉把杨建成、龚建民、方锐等人留下来,又通知政工部门的部分领导参加会议,再一次商量如何做好王主任交代的工作。
五一农场宣传科长兼文明办主任龚建民首先发言:“我个人认为,考虑到五一农场的文化艺术节是从一个基层单位发起的,未免太没有说服力了,因此建议以党委的名义发起,材料里要突出党委是如何安排让职工群众全面参与开展文艺活动的,如何成功举办两届金秋文化艺术节的。
杨建成说:“我觉得这样写不合适。这样写经不起上级部门领导的提问,如果上级部门领导问起我们的干部职工,场党委是如何想到抓好这项活动的,干部职工们的回答的和我们所写的汇报材料不一致,反倒不好了,还是如实写要好些。就写三分场部分青年如何开展自娱自乐文艺活动,党委如何发现这种形式有利于发动职工群众积极参与,通过调研后如何借鉴三分场的经验,先在三分场试点,然后在全场成功举办了第二届‘五一农场金秋文化艺术节’的,这样写既真实又不怕上级检查,还能充分体现出场党委善于接受职工群众意见,集思广益,然后才定下了活动方案的。再说了,如果本来是一件实事好事却因为我们的汇报材料写出了虚假的成分,反倒弄巧成拙了。”
听了杨建成的分析,潘希泉觉得很有道理,点头表示赞同:“杨主席说得对,汇报材料还是要如实写。”
其实,龚建民说要站在党委的高度去写这个典型材料是有他的想法的。他是五一农场精神文明建设办公室主任,这次农垦局到五一农场检查精神文明创建工作,对其他工作都没过多的评价,只是对举办文化艺术节活动和“爱心帮扶社”以及基层单位开展的扶老助残工作给予很高的评价,这两项工作都是方锐一手策划运作的,往大处说是由工会和团委组织实施的,而自己作为五一农场文明办主任,竟然没有意识到开展这些活动的重要意义,这多少让他这个文明办主任的脸有些挂不住。所以,他想借口是党委想出的办法来遮掩自己工作上的不足。不过他毕竟在官场上跌打滚爬过多年了,一看杨建成的分析得到了党委书记潘希泉的认可,马上哈哈一笑说:“我的意思是从党委角度思考并筹办了五一农场金秋文化艺术节有一定的高度,既然潘书记认为还是实事求是地写比较好,那就从第一届文化艺术节在三分场举办地写起吧。”说完掏出一支烟点燃后大口抽起来。
工会副主席白素玲一看龚建民的脸显得有些很尴尬,连忙说:“我觉得龚科长的话也有一定道理,说是场党委首先想到举办文化艺术,典型材料不仅视点高,好写,工作层面也拔高了。”
“大家就不要争了,就按杨主席说的,从三分场举办的第一届文化节写起吧!”潘希泉作了最后的拍板。“还是如实写好,经得起检查,经得起询问。”
既然党委书记拍板决定了,大家都不再争论了。
杨建成看到自己的意见被采纳了,很高兴。他可以安心出差了。
按说,方锐也不是第一次撰写大型材料了,在工会工作期间和在团委里工作,也曾写过不少典型材料,可这一次她特别没信心。因为写这样的大型材料不仅是第一次,也没素材,想请教龚建民,可隐隐约约感到他对自己的态度明显不如以前了。从前他们在一个办公室里办公,自己对他的性格就有所了解,他对别人总有一种不服气的心理。自从自己到了工会特别通过竞选当上团委副书记后,他更不太理睬自己了。从今天党委书记办公会议上,她隐隐约约感觉到龚建民已经对自己产生忌妒心理了。
“要是钟海涛能在身边,那该多好啊!他最近在忙什么呢?”方锐想。
其实,自从精神文明大检查结束后,基层单位都松了一口气,钟海涛的工作也明显轻松了些,他有更多的时间写新闻稿件了和看书学习了。加上刘兰兰不停地督促,他把业余时间都用在写作上,已经连续在报纸上发表许多新闻、随笔、言论和散文了。
这一天下午下班后,钟海涛正在家里写稿件,刘兰兰抱着几本书兴冲冲地走进来,把书籍往他面前一放:“海涛,猜猜我给你买了一套什么书?”
钟海涛看了看封面用牛皮纸包着的书籍,笑了笑说:“兰兰,我还真猜不出来呢!”
“海涛,量你也猜不出来的,是一套《红楼梦》,是我专门让徐春雅给我留的哩!上次我去买书的时候,她正在和别人谈论起这套书,听她说什么时候读这套书都有新的收获,从那以后我就留心了,可一直没能碰上,后来我就向徐春雅说如果书店进了这套书,一定要给我留一套。昨天我到场部去,她说我要的书已经到了,专门给我留了一套。”刘兰兰边说边将书籍封面上的牛皮纸轻轻揭开后放在钟海涛面前。
这是一套封面为淡紫色的、分三册装订的、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红楼梦》,里面比较生僻的字还注了音并做了解释,适合一般读者群阅读。
刘兰兰接着说:“海涛,你文化知识高一些,可以读《红楼梦》,我不能急于求成,我想我还是从基础学起。尽管我已经在学语言文学自修大学课本上知识,可那上面的知识比较深奥,我还有许多没弄明白的地方,囫囵吞枣地学了一遍就过去了。所以我想我还是先将初中语文课本学一遍,然后再将高中语文自学一遍,最后再把语言文学自修大学的课本认真学一遍。我在想,如果把这些书学完了,也许今后看书就不吃力了。初中课本我有,你的高中课本还在吧,冬天晚上也没什么事,夜又长,我就多花点时间看看书。形势发展得这么快,要是没知识,不管将来做什么都是一种缺陷,即使是做生意也得有知识,否则生意也好不到哪里去,你说呢?”
钟海涛没想到平时只顾忙于工作,把工作做得很认真的刘兰兰,内心世界竟也这样丰富,连忙说:“兰兰,你说得对,我们都还年轻,多学习一些知识是对的。高中课本我都还保存着。你先学习初中的,学完了我再把高中课本找给你,有不懂的地方我教你,我不懂的再请教别人!”
“噢对啦,海涛,我们俩的事我已经跟我爸妈说过了。我爸没说什么,他说只要是正经人家,男孩子不管干什么工作他都没意见,倒是我妈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钟海涛迫不及待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