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十二点,一辆崭新的桑塔纳奔驰在昆山至苏阳的一级公路上。
那是大哥的专用车,司机也是大哥的专职司机。
轿车副驾驶的位置上坐着一位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小伙子,他叫罗洪生,是我大哥的贴身秘书,他的后面坐着的就是我二姐洪雪儿。
二姐参加完上午昆山的第一场招商投资会,大嫂安排她在宾馆餐厅吃了简单的中饭,她便上了车。
她坐在车上,心可早飞到了苏阳洙溪村,三个多小时后,她便能见到他日思夜想的弟弟了,一路上她沿路看着风景,尽管她昨晚激动得一夜未眠,然后她竟没有一点疲倦和睡意,她太兴奋了,她将与二十五年魂牵梦萦的亲弟弟相见相认,她在想像着姐弟相见时那激动的情景……
她是否会与弟弟抱头痛哭,她是否会与弟弟相拥而泣;也许她的弟弟对她飘洋过海而来的姐姐早已没了印象,也许她的弟弟对她失去了往日的依恋和亲近,一切皆有可能……
大哥今天一早就打电话给了我爸洪文庚,电话就在我老家洙溪村我爸妈家里,虽然我爸早己从乡党委委员的位置上退了下来,但电话一直未撤,保留了下来,乡里领导说,家里有了电话便于我大哥大嫂方便联系,这在当时也是一种特权吧。
苏阳县洙溪村洪文庚家。
洪文庚和张淑华像往日一样早晨不到六点就起了床,看着欢欢和喜喜一对孙儿孙女还在酣梦中睡着,心里面泛起了层层幸福的浪花。
我爸他有三个儿子,还养了一个自己亲弟弟的儿子,这四个儿子都令他俩十分的骄傲和自豪,老大洪成己是副省级的大干部了,老二洪武在部队也当上了副团级干部,老四洪兵在县一中高中就读,成绩名列前茅,考上大学根本没有问题,虽然老三洪超不是他亲生的,但他一直视他为己出。
对于老三儿子的我,洪文庚夫妇俩还真操碎了心,我自小就叛逆,从小学开始就喜欢和人打架,老是把同学打得头破血流,我妈张淑华总是拿着几个鸡蛋,上门替我去赔礼道歉,但我也没少挨他们的打。
最使我爸我妈伤透脑筋的是我与王雅莉的那段恋情。
我爸一直坚持认为王雅莉是他的私生女,而我妈则认为王雅莉是她情敌陈丽娟的女儿,他们俩怀着一个共同的目的,就是阻止我与王雅莉处对象,可我就偏偏爱上了王雅莉,她毕竟是我的初恋,俩人自小学起就相互有了好感,到读初中时,我和王雅莉都是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了,爱情的种子早己埋入了心田,如果不是我爸和我的那次坦诚交心,我真会娶了王雅莉。
洪晓梅是我生命中一个对我知冷知热的大姐,我起初把她一直视作为姐姐和她相处,我虽对她有那么一点点朦朦胧胧的感情,但并没想要真娶她为妻的那一步,是殷虹她妈和我那次谈话后,才使我彻彻底底爱上了洪晓梅,成全了我和她的婚姻。
我爸妈,还有我大嫂都并是希望我和洪晓梅结合,因为她毕竟大我十岁,这在当时女大男十岁的年龄也确实让家人和世人难以接受,但阴差阳错,由于我对王雅莉情有独钟,才使他们最终认可了洪晓梅。
我妈毫不隐瞒她自己的观点,她至今仍对洪晓梅存有偏见,总是认为她配不上我,我大嫂更不用说,自我和洪晓梅结婚后,她对我的关心明显少了许多。
我爸是在上午八点接到我大哥电话的,他当时就愣在了那儿,他是喜大于忧,他喜的是他的三弟洪文勇还活着,终于有了消息,而且一家人在台岛还活得好好的;他忧的是我,他害怕会从此失去了我这个儿子。
当我妈听到我二姐从台岛来大陆寻亲的消息后如同晴天霹雳,她号啕大哭,久久坐在凳子上没有回过神来。
“成成他爸,这算啥事啊?我们辛辛苦苦把超超整整养了二十八年,到头来还是一场空,真没想到你三弟文勇他还活着。我可不依,我不想让雪儿她认超超,超超早己是我的儿子了,她凭什么来认?他们养过超超一天吗?超超从缅甸抱过来的时候才刚满三个月,是我一口粥糊一口粥糊把他喂大了,没有我张淑华超超早就没了,现在倒好,超超大了,当官了,能挣钱养我们了,他们倒来认亲了,早点干嘛去了?反正我是不会让雪儿认超超的。”
“淑华,不行啊!雪儿都来到了大陆,她下午就到洙溪了,她不来认亲她来干嘛?超超毕竟不是我们亲生的,现在我三弟文勇在台岛上好好的,他会不想他儿子?以前是他想来也来不了,现在国家不是允许台岛和大陆两岸的人能走动了吗?他们不来寻亲才怪呢!我们没有理由阻止亲人相聚的,雪儿下午就到,你不让她认她弟弟,这没有道理啊!成成打电话再三嘱咐我和你,让我们好好接待侄女雪儿,绝不能怠慢她。我现在担心的是超超,超超一直以为我们就是他的亲爸亲妈,洪成、洪武是他的亲哥,洪兵是他的亲弟,可现在呢,突然一切都变了,他的亲人都在台岛,他一下子能转过弯来吗?他能接受得了吗?不能的,指不定他会受到什么刺激。成成说得对,我得先让超超知道他的身世,然后再让雪儿认他,否则,超超是绝对不会和雪儿相认的。我打电话给超超吧,让他下午晚点过来,我到村口等他,先不让他进村,我和他先好好谈谈,让他心里有个准备。放心吧,淑华!超超是个孝顺的儿子,今后不管他到了台岛还是留在苏阳,他都会孝顺我俩的,也会善待他的哥哥弟弟的。”
“这倒也是,超超心地善良,我不担心他会不孝顺我,毕竟我养了他这么多年,对他我也是放心的。看来超超我们是留不住了,他指定会去台岛,但欢欢和喜喜,我们这对孙儿孙女我是绝对不会交出去的,我就是拚了老命也不会让欢欢和喜喜离开我的。”
我爸洪文庚在吃中饭时给我来了电话,电话是打到我办公室的。
“超超,你下午早点下班,开车来把欢欢和喜喜,还有你妈接到城里去吧,你儿子和女儿明天又要接种疫苗了,你可以迟点过来,下午四点到洙溪吧!”
“爸,不对吧,种疫苗不是间隔一个月嘛,好像还不到时间吧!”
我记得我儿子欢欢和女儿喜喜是上个月二十日才接的种,今天是三月十日,才二十天,咋又要接种了呢?
我回我爸电话时说。
“超超,这次不是一个月,是间隔二十天就接种了,让你来接你就来呗,哪来那么多废话?”
“好,好,我开车过去接,我下午四点到!”
我拨通了苏县一中语文教研室的电话,我爱人洪晓梅现在己是苏阳一中语文教研室的副主任了,平时还兼着两个高二班的语文课。
“晓梅,我爸刚才打电话给我了,让我下午早点下班去洙溪村接儿子和女儿,他说明天要给他们接种,我好像记得是间隔一个月接一次种,可我爸偏说是二十天,你还记得到底是一个月还是二十天接种呀?”
“洪超,我不记得了,不过把欢欢和喜喜接过来不是更好嘛,我想他们了,你去接吧,我下班后就去菜市场买点菜,妈肯定也得来啊!”
洪晓梅回答我道。
下午三点左右,一辆桑塔纳轿车正由后马集镇向洙溪村驶来,驶近洙溪村头的那棵千年老槐树旁“嘎吱”一声停了下来,从车上走下一位打扮入时,气质非凡的女子,她就是洪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