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重人格。”琴酒打断了她的话。
这回换橘理绪震惊了：“你、你都知道了！？”
下意识冒出这句话之后，橘理绪就知道这并没有任何意义。
琴酒是什么人啊？他怎么可能对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毫无察觉呢？
但是，他所获知的程度又是多少？
香烟还剩一段没有抽完，琴酒将烟头按灭在一旁的烟灰缸中，两人之间的烟雾很快便散去了。橘理绪终于从被迫吸二手烟的痛苦中解放出来，但作为交换的是，失去了烟雾的遮挡，琴酒那张脸更加清晰了。
他将手机平放在桌面上，推到她面前。手机屏幕的冷色调光与酒吧里昏沉的暖光相撞，映照在琴酒的面容上，使得他的轮廓在冷硬和柔和中来回变换。
“你可以继续了。”琴酒的左手落在手机旁，食指一下又一下敲击着桌面，让橘理绪感觉到了无形的压力。
人在紧张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地做点什么小动作，橘理绪不自觉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这一口喝得太快，导致她一时没准备呛住，咳了好几口，憋得脸颊通红。
琴酒敲击桌面的节奏顿了顿，嗤笑一声：“身为调酒师，却连这种酒都喝不了吗？”
*「【琴酒】好感度-10。」
关你什么事啊！这也要扣好感的吗？
“……那还真是抱歉了。”橘理绪平复了一下呼吸，“所以琴酒，你还想知道些什么？”
“关于这条信息，以及为什么编辑它的人会与你产生联系。”
“编辑这些文字的确实是你的人格之一，我与他也只有一面之缘，只知道他是一个不过十来岁的天才少年。”她迟疑了一下，没有说出自己因为酒保系统的人格对话功能，可以与琴酒的人格在脑海中交谈这种不着边际的事情，“至于为什么会与我产生联系，这个说法可能有些奇怪？毕竟我只是在回家路上碰巧遇到他了而已。”
“碰巧？”琴酒的语气中满是质疑。即使是坐着，他仍可以平视站在吧台后面的橘理绪，帽檐下的瞳孔里倒映着手机的冷光，眼底没有一丝信任，“碰巧在酒馆遇到一次、碰巧在我的办公室遇到一次、碰巧在咖啡厅爆炸的时候遇到一次、又碰巧在你回家路上遇到一次，是么？”
“……”橘理绪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反驳，“是、是啊，哈哈哈哈，好像是有点巧呀。”
“确实很巧，每次我对身体失去掌控权，都是在你的面前。”
琴酒冷声说着陈述句，语气算不上友好。他盯着橘理绪，似乎想从她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来，但令他失望的是，对方好像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在被琴酒盯着看的时候，橘理绪也只好和他大眼瞪小眼——琴酒是后者！她在内心补充道。
这一切真的太巧，巧到她也开始怀疑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原因，才导致琴酒的这些人格一个接一个出现。可想了半天，她也没有任何头绪。
【酒井琴子：诶？不是巧合吗？琴子也不是特意要出现在姐姐面前的啦。不过玛格丽特是不是为了救姐姐才出现的呀？】
【酒井琴子：玛格丽特？】
【酒井琴子：喂~玛格丽特~~~~？？】
没有人回应。
真的只是巧合吗？
这个问题同时出现在琴酒和橘理绪的脑海中。
“那么。”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下了，“再做一次那时候的酒，然后将每一次的经过详细告诉我。”
那时候的酒？是指那组弹壳sht？
“你是想确认人格的出现和那杯酒有没有关系？……好吧，我知道了。”
其实不只是琴酒，橘理绪自己也对这件事十分好奇。
如果找不到她自己与人格出现的关系，那么酒呢？她第一次遇到琴酒的各个人格，就是在他喝了那组弹壳鸡尾酒之后。
想到这里，橘理绪从酒柜里取出了弹壳鸡尾酒的原液。
弹壳鸡尾酒产自德国，一盒16支，每只45ml，共百香果、蓝莓、青柠、黑加仑4种口味。可以加冰直饮，也可以掺上些啤酒、各种基酒或者雪碧等汽水。
它们看上去就像各种颜色的试管一样。在学校和第一份工作中，她就每天与这样的药剂打交道。
这次她取出了四个鸡尾酒杯，分别加上了冰块。
首先取出一支紫色的试管，倒进第一个杯子中：“Purple Passin，紫色激情，以某位保加利亚电子小提琴家演奏的曲子命名，官方介绍上将这个口味定义为‘神秘’，紫葡萄与柠檬的酸味融合，让人在凄美之中产生对美好的向往。”
琴酒端起这支酒杯，摇晃了一下，让冰块浸润在酒水之中，然后一饮而尽。
调酒让橘理绪的思路清晰了许多，她趁这个机会，一边理清自己的思绪，一边继续说。
“第一次，在你喝了这组弹壳鸡尾酒sht之后，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不同‘性格’的切换，后来我知道那是从你身上分裂出的人格。但这一次与人格们的会面十分短暂，有的仅仅是一瞬间，我并没有获取到多少信息。”
“再具体一些。”
“啊，稍等，我后面会一个个说。”她取出第二支绿色的试管，倒进第二个杯子中，“Lemn Tree，柠檬树，这个名字来自于德国愚人花园乐队的经典歌曲，代表了一代人青涩的爱情记忆。伏特加与酸橙汁搭配，酸涩之后令人欲罢不能的甜蜜，这正是‘初恋’的味道。”
琴酒无意于深究这些酒背后的含义，但想到橘理绪刚刚就以酒暗喻在他身上发生的事，便没有马上出声打断她。
橘理绪将那杯冒着气泡滋滋作响的绿色鸡尾酒推到琴酒面前，这满载着青春活力的颜色让琴酒皱了皱眉。
他端起酒杯，也没什么心思细品，再次一饮而下。
“哎，喝慢点啦。别以为是水果味就掉以轻心啊，这个酒很烈的！”虽然嘴上这么说了，但橘理绪也并没有阻止琴酒。
“所以，这杯酒的故事和你要说的有什么关系。”琴酒果然无视了她的提醒，“我耐心有限，你应该清楚。”
“好啦好啦！”橘理绪将空杯子收回来放进水池，“第二次见到你的人格，是去找你签那两份申请，然后被你驳回了——知道了知道了，别瞪我——那一次，可以说是我与你的某一个人格的正式会面。她叫酒井琴子，是一名……呃，沉迷二次元的女高中生，具体痴迷程度相信你也看到了……总之她怎么看都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所以说为什么你的人格会是这样的设定啊！？”
【酒井琴子：我喜欢这个酒的含义！很适合琴子！琴子就是这样青春活力的年纪啦~】
【酒井琴子：但是琴子的设定有什么问题吗？二次元属性的萌妹不好嘛！？】
【橘理绪：挺好的，就是不太适合琴酒这张脸……】
【酒井琴子：哦，那倒是。这个冷酷大叔的颜确实配不上琴子的少女心。】
【玛格丽特：哈哈哈哈。】
【白：（噗。）】
【橘理绪：……】
橘理绪努力控制住自己不露出无语的表情。
并不知道在她的脑海里都发生了什么，琴酒无视了她刚刚的吐槽：“继续。”
“哦……”橘理绪取出第三支试管，这一次是金黄色的，“Califrnia Gurls，加州女郎，同样以一首美国的歌曲命名。这支酒选用了百香果、芒果和柠檬三种水果，与伏特加混合调制而成，无一不让人联想到阳光、棕榈、沙滩和热舞。”
【玛格丽特：看来这杯酒代表的就是我了？】
【酒井琴子：诶？玛格丽特会跳沙滩肚皮舞吗？】
【玛格丽特：那不会哦。】
【酒井琴子：啊~】
橘理绪将金黄色的酒水倒进放着冰块的酒杯中，水果复合的香气立刻扑面而来。
琴酒端起那杯酒，并没有马上喝。
橘理绪开始了第三次回忆。
“这一次就是炸弹事件了。这完全是一次巧合，你知道我并没有你的目标会在那个咖啡馆出现的消息来源。至于波本，我之前也只以为他是个普通的咖啡师。在我发现那个研究员的脸和前段时间来bck www.youxs.org，对方承认了自己是为了报复你而计划了这一切，并在我们的面前引爆了炸弹。而这一次，你的另一个人格在爆炸中保护了我，她称自己为——玛格丽特。”
琴酒摇晃着酒杯的动作顿住了。
他的眼神中闪过厌恶，周身的气压也跟着沉了沉。
【酒井琴子：哇啊！好恐怖的表情！这家伙看起来很讨厌玛格丽特啊！玛格丽特你和他有什么仇吗？】
橘理绪也敏锐地感知到了不同：“怎么了吗？这个人格有什么问题？她说她叫玛格丽特，这是鸡尾酒的名字。所以她果然也是组织的一员吗？不对……她只是个人格，又怎么能成为组织的一员呢——”
*「【琴酒】好感度-10。」
琴酒将酒杯放下，杯底与桌面接触的声响吓了橘理绪一跳。琴酒沉下的声音满是警告的意味：“百利甜，你只需要陈述，不需要分析！”
果然有问题吗？
橘理绪看向那杯被琴酒放在一旁的加州女郎：“不喝了吗？”
琴酒没有回答，他扬了扬下巴示意：“继续。”
橘理绪将那杯琴酒没有动一口的酒拿过来一饮而尽：“可不能浪费！”
“……”琴酒。
喝完了那杯酒，橘理绪拿起最后一个口味的弹壳酒，这是一支蓝色的试管。
“Mn River，月亮河，源于奥黛丽·赫本所演唱的歌。”她将蓝色的酒水倒进酒杯，在冰块和玻璃杯的衬托下，它的颜色更加美丽了，仿佛浪漫优雅的星月夜，“将蓝莓汁、柠檬汁还有沙示碳酸饮料融合在一起，这种独特的香味再与伏特加一同调制。不仅是色调，就连香气、味道都呈现出一副美轮美奂的画面。”
【白：（谢谢，我很喜欢。）】
一杯月亮河被放在琴酒面前，这一次他也没有马上喝。
橘理绪的视线落在他已经熄灭的手机屏幕上：“第四次见到你的人格，也就是刚刚——我在回家路上的天文台上，遇到了自称‘白’的天才少年。他不会说话，全程都用手机输入信息与我交流，在这个过程中我得知他十分聪明，且热爱星空，在天体物理学上极有天分。”
这一次，琴酒的表情又有一瞬间的变化。
但究竟在什么时候？因为哪一个关键词？
橘理绪并没有注意到。
就只是那么一瞬间，琴酒很快恢复了面无表情。他将那杯月亮河喝完：“只有这些？”
橘理绪的脑海中浮现了另一个未知人格的眼神。
他认识她，或者，他眼中的那个人与她非常相似。
会是什么呢？
他为什么会用那样温柔又复杂的眼神看着她？
下意识地，橘理绪并不想将这些告诉琴酒。
“……”她迟疑了一下，“只有这些！”
“是吗。”琴酒眯了眯眼睛，“你在说谎。”
*「【琴酒】好感度-10。」
“我骗你做什么，我现在也是一头雾水好嘛！”橘理绪心下一惊，表面上仍维持着平静。她理直气壮地挺直了腰板，“你知不知道，当你穿着一身初音未来cs服站在我面前叫我姐姐的时候，我也是很崩溃的！说白了那都是你自己的人格，和我有什么关系啊！我只是足够倒霉，每次都被我撞上罢了！真要算起来，这是工伤，工伤！”
cs二次元的事情被这么大大咧咧地说出来，即使是琴酒，此刻也觉得丢脸极了。
他就该杀了她！
“琴酒你那副表情，该不会是想杀我灭口吧？bss可是很看重我的调酒天赋的！”
琴酒站了起来：“不要把那位搬出来威胁我，没有用。”
橘理绪本来算准了琴酒不会因为这点事就对她动手，这会也有些心虚了：“喂喂，冷静一下，你刚喝了那么多烈酒诶，小心上头！”
“只是一点鸡尾酒罢了。”
“你不要太自信哦！上次喝完这组你就变身了好几次！”
琴酒冷声道：“四次里面只有一次喝了酒，而且我已经喝完有一会了，这就说明了和喝酒、或者这种酒并没有关系。倒是你，百利甜，看来是我没有说清楚隐瞒我的后果——”
“扑通”
狠话还没说完，琴酒突然一屁股摔回到高脚凳上，整个人趴倒在吧台上，不省人事。
“……”橘理绪。
看吧！她就说这酒很上头吧！
“喂，你没事吧？”她凑过去拍了拍琴酒的肩膀，“我打电话给伏特加让他把你接走哦？我还要营业呢，你在这一躺，谁还敢来喝酒哦……”
正说着，琴酒的手机就响了。看他一副不省人事的样子，橘理绪纠结了好一会，才出手掏他的手机。
“你接不了，电话它一直响呀，不是我想偷偷接的哦。”她的手在琴酒身上乱摸一通，“你手机放哪里了？裤子口袋也没有……哇！我不是故意乱碰的！看看大衣里层好了……在这。放这里难道每次用手机都要手伸进衣服里拿吗！？”
电话接通了，对面传来伏特加的声音：“大哥，除了正在出任务的莱伊，大家都到了。你在哪里？”
“呃，伏特加，是我。”
“百利甜？怎么是你？”
“是这样，你大哥——哇！”橘理绪刚开口，原本趴在桌上睡死的琴酒突然跳起来抱住了她！她脑子一懵，一边咳嗽一边推他，“琴酒你干什么！别抱着我！咳咳、快放开我咳咳、不能呼吸了啊！”
这下伏特加也懵了，电话那头传来他震惊的呼喊：“什么抱着你？大哥为什么要抱你！？你们在做什么？！！”
听到手机里传来伏特加的声音，“琴酒”一把从橘理绪手中抢过手机：“别打扰我们约会！”
“约会！？！？”伏特加破音了。
“嘟——”通话被“琴酒”直接挂断。
随即，“琴酒”松开怀抱，转而抬起双手捧住橘理绪的脸，飞快地在她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
橘理绪目瞪口呆！
而亲了她一口的“琴酒”将头上的帽子一甩，冲她展开一个元气满满的露齿笑，双眼中的光芒像启明星一般耀眼：“当当当当~现在是酒井琴子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