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子时的绵河边上冷得很,夹杂了水气的微风拂在脸上,有一丝丝腥味。安听和白湘提前藏在了商船中,静静的等候孙贤等人的到来。
这商船已经废弃多时了,早已不能航行,里面还积攒了大量的灰尘,约莫是从前被水贼截下的。其中有一大片空旷的位置倒是干净,看着船板上的印记,似乎曾放置过许多箱子。
安听直觉孙贤曾把货物存放在此处,便在这附近挑了个隐蔽的位置,和白湘一起缩在一口带有盖子的大缸之中。好在这大缸放置在船边靠窗的位置,缸壁又破了一块,正好能让她们看清楚外面的情景。
子时还未到,不远处已经响起了船只靠近的声音,安听她们的视线被挡住了一半,不能完全看清,但约莫是波斯商人的船到了。
“帕提亚,好久不见。”孙贤的声音响起,人也走到了安听的视线之中。
另外一位有着一头金色卷发,随意搭在头上,眼睛微微内陷,看起来年幼无辜,眼神中却散发出精光,是一种专属于商人的精明之感。
安听心中能确定,此人就是和孙贤屡次交易的波斯商人了。
他一开口,说出来的音调有些奇怪,但勉强能理解他的意思。安听仔细听了一听,大概是在向孙贤确认这批货的数量。
没过多久,她们藏身的商船中便开始有了响动,不少人陆陆续续的搬上来一些箱子,就放在她们附近空处。距离太近,安听和白湘都小心翼翼的屏住了呼吸。
不得不说,孙贤手底下的人办事效率还挺高,不一会儿就将那些箱子全都搬了上来。里边只留了两个人看守着,孙贤则和那波斯商人客气了几句,派了几个小厮送他原路返回。
这也是情有可原,这波斯商人特征明显,若是在宣城久留,必当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白姐姐,外面那两人能对付吗?”安听压低了声音问道。
白湘从小一个人生活,身上是有点武术防身的,只是不知水平如何,能不能打得过两个成年男子。
白湘揭起盖子瞧了一眼,那两人身形并不算太强壮,大约是孙贤觉得三更半夜,不会有谁来到这里,防备工作便做得没那么谨慎。
“若是只对付其中一人,应当是没有问题的。但他们二人分开守着,先放倒其中一人,另一人定然会大声通知外面。”白湘有些为难。
安听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两根木棍,给白湘递过去一根:“那我们一起动手,一人对付一个。”
“姑娘,你......可以吗?”白湘犹豫问道。不是她看不起人,只是安听身形偏瘦,又不像是练过武的,这样一位娇弱的大小姐,哪能对付得了外边的男子?
“没问题。”安听应了一声,便悄悄打开盖子,轻手轻脚地挪到一边。
“谁?!”其中一个带了绿头巾的守卫警惕了起来。
这船舱里空间虽还算大,但夜里安静的很,稍微有一点响动就能吸引人的注意。安听赶紧按住白湘,先重新缩回大缸里。
“怎么了?”另外一个穿着喇叭裤的守卫似乎没有察觉。
绿头巾冲他使了个眼色:“你那边有声音,瞧瞧看是什么东西?”
喇叭裤半信半疑的揉了揉脑袋,四处张望了一下,着实没看见什么古怪的:“哪有东西,你听错了吧?”
“不可能,我耳朵好的很,你再仔细瞧瞧!”
喇叭裤又环顾了一圈,还是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正要反身呛回去之时,忽的听见几声吱吱声。他便给绿头巾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慢慢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安听被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吓得头皮发麻,心中却是不解,她们刚刚明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这是哪来的动静?
此时已经来不及想这些了,安听冲白湘指了指外边比了个手势,示意等守卫一靠近,她们便直接跳出去进攻。
但那脚步声突然停了下来,安听狐疑的和白湘对视了一眼,决定先不出手,见机行事。
而外面的两个人,现在正紧紧盯着大缸旁边的竹篓,喇叭裤更是神色慌张。那吱吱声再一次响了起来,几只老鼠从竹篓里飞快地窜了出来,直逼两人脚边而去。
“啊啊啊!!救命啊!!有老鼠!!”喇叭裤吓得疯狂跳脚,一个箭步冲向绿头巾,直接跳到他身上将他紧紧抱住。
“喂!你干嘛?!”绿头巾倒是不怕老鼠,却被喇叭裤吓了一跳,用力甩着身上的他。谁料喇叭裤抱得太紧,怎么甩都甩不开。
绿头巾急了,脚下一踏空,便从船上的楼梯滚了下去。两个人抱在一起跟炸油条似的打着滚,好不容易停下来,喇叭裤一睁眼,便和一只老鼠深情对视上了。
“啊啊啊!!救命救命!!”
这一阵乱七八糟的呼喊,顿时吸引了外边孙贤他们的注意,他亲自带了一群人冲进了船舱,一眼就瞧见了被老鼠吓得半身不遂的喇叭裤,和被喇叭裤吓得眼冒金星的绿头巾。
孙贤满脸的恨铁不成钢:“怎么回事!堂堂七尺男儿,几只老鼠而已,你们俩干什么吃的?!”
喇叭裤一脸委屈,躲着老鼠缩到孙贤身后,才回道:“公,公子,我,我没,没七尺,只有不足六尺......”
安听和白湘已经趁着刚才二人打滚的空档,飞快的从大缸里撤了出来,躲到了一块老旧的船帘后边。这里比大缸的位置离他们要近,但夜风将船帘吹的鼓了起来,倒是更加隐蔽了。
这船帘不太引人注目,后面的空间便少有人来,这里还留了一箱老旧的玩具,看起来是小孩子玩的。或许这艘商船从前是属于正经人家的,上面还经常有小孩子玩耍,后来不知如何落入了水贼的手里。
安听冷眼瞧着外边,这喇叭裤倒是有自知之明,不敢自称七尺男儿。她瞧着这些人的打扮都不尽相同,有的看起来像是水贼,有的看起来又像是商人,便知孙贤和水贼的勾结并非一日两日了。
“好了,以后学着沉稳些。”孙贤抬了抬手,“把货物再检查一遍,没问题的话换了箱子赶紧拖回府里去。”
“夜里是谁在此处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外边一声怒喝传来,安听小心往外望去,只见岸上多了一些灯火,看来是衙门的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