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有乾坤,浩气自长存。身为浩气仙门弟子,你本该最清楚不过。
正所谓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我们修真之人光明磊落,万万不可失了本心。
下者伐兵,中者伐交,上者伐谋,圣者伐道!身为修真之人,以德服人方是正道,可是你呢?
你的修为原本远胜陈朝风,本可以大君六合剑堂堂正正将他击败,可你偏要剑走偏锋,使出天绝七煞剑这等歪门邪道的剑技。
你的心思,太杂,太乱!”温如玉的神情越来越是严厉,话中竟有几分训斥之意。
齐浩然却没有生气,心头又是猛的一颤。
温如玉的这番话仿佛当头棒喝,每一个字都重重敲打在他的心头。
是啊,从陈云天第一天入门开始,他的心就乱了。一门心思的想着证明自己的资质实力,屡屡剑走偏峰,为了晋升金丹甚至冒上走火入魔的风险,赌上这一身修为,全然忘了修行本心。
刚才那场比试更是如此。他修习的本是大君六合剑,若是稳打稳扎,以这套剑技堂堂正正击败陈朝风绝非难事,可他偏偏使出了阴毒诡谲的天绝七煞剑。
回想起来,从他悄悄修炼天绝七煞剑开始,他其实就已经失去了修炼本心。
如此心志不坚,如此急功近利,他又怎么可能修成大道?
观礼席上,宗亭安等仙门长者也陷入沉思之中,甚至还有人面露惭愧之色。
显然,为了寻求突破,拥有更强的修为,他们也像齐浩然一样剑走偏峰,渐渐的也失去了本心。
“师父你是不是再考虑一下,我觉得少峰主这个位置还是让二师兄来坐更为合适。”何止他们啊,听到温如玉这番训斥,就连陆清漓都感触良多。
她倒不觉天绝七煞剑有什么不好,这套剑技不过是变化太过巧妙让人防不胜防,所以显得诡异阴狠了一点罢了,却也算不上什么邪门外道。
如果因为太过巧妙而视为邪门外道,那大家干脆也别修炼什么剑技术法了,交手之时老老实实你一拳我一拳你一脚我一脚算了。
但不管怎么说,温如玉这番话说得还是很有道理的,修真之人的确不该失了本心,以齐浩然的修为,堂堂正正以大君六和剑击败陈朝风只是时间早晚的事罢了,他却偏偏使出了天绝七煞剑。
这两种剑技的剑意截然不同,他修炼天绝七煞剑本就不对,一到关键时刻便依赖这一剑技更是不对。长此以往,他必定乱了心性,修为再难有半点精进。
这位二师兄不但气宇轩昂,而且如此见识不凡,竟然一眼就看出了齐浩然的症结所在,并且还光明正大的指了出来,其心胸更是令人为之折服。
这,才是天道峰下一任峰主的最佳人选嘛。
当然楚清寒也不错,但他的性子太过清冷,也太过沉默,实在不适合掌管一峰之众,再说从他大哥楚清明的言谈气度就不难看出他们家世不凡,估计也不可能让他继承天道峰的仙门大业。
至于自己,以前就闲散惯了,如果不是不想让便宜师父和师叔太过失望,她才懒得接下这一摊子的麻烦,如今温如玉回来,正好将少峰主的位置让给他。
也只有他,才能将天道峰发扬光大。
“你确定他更合适?”闻人出尘和萧怀安扭过头,都是一脸的怪异。
楚清寒没有说话,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不是吗?”陆清漓莫名其妙的反问。
如果温如玉都不适合坐这少峰主的位置,她真想不出还有谁合适了,包括她自己。
“你还是看看再说吧。”闻人出尘和萧怀安没有解释,同时叹了口气,而后扭过头去。
这两个老头又打什么哑谜,陆清漓疑惑的看了他们一眼,继续朝台上望去。
“受教了。”台上,齐浩然朝着温如玉深鞠一躬,眼中再也没有了此前的戾气,只有深深的惭愧和感激。
“请。这一场,我们点到为止。”温如玉坦然受之,左手依旧负于身后,右手缓缓拔出长剑。
和一般修士所用的长剑相比,这柄长剑明显宽厚了许多,剑身锋芒不显,剑尖也不那么锐利,给人一种重剑无锋真水无香的质朴之感。
果然君子如玉,温润而泽。人是如此,剑也是如此。
台下,年轻的男弟子眼神更是嫉妒,女弟子眼中的小星星则又开始忽闪起来。
“好,点到为止。”齐浩然说道。
陆清漓暗暗摇头。她知道,这个齐浩然输定了。
虽然浩气仙门弟子出手狠辣有违天和,的确与修真界自古推崇的天人之道不符,但他们能玄品仙门晋升地品,而且在短短数十年前便强势崛起,却也与这份狠厉不无关系。
齐浩然在温如玉的点拔之下终于明悟过来,或许将来会有更高的成就,但就短期来看,他锐气全失再无争强之心,实力必定大打折损,比如那套天绝七煞剑,他以后多半就再也使不出来了。
想到这里,陆清漓又不由钦佩的望了温如玉一眼:正如他本人说说,这就叫以德服人,这,这叫不战百屈人之兵!
比试台上,齐浩然终于完全拔出长剑,但出于对温如玉的感激,他并未抢先出手。
温如玉也没有失去君子之风,矜持的的点点头,这才上前一步率先出手。
“呛!”长剑出鞘,传出一声清鸣。
金丹中期!陆清漓眼中蓦的一亮。
先前见这位二师兄气度泰然从容不迫,她就猜到他必定实力不弱,却也没有想到他竟然到达到金丹中期。
谁说天道峰全是废材,全是咸鱼来的?
自己就不说了,只说楚清寒和温如玉的修为,就足以令人为之侧目。
要知道天道峰没落多年,连像样点的灵丹都拿不出几枚,他们能修炼到这种境界,该是何等天资?
下意识的,陆清漓朝江闲云望去。
只见这老头张大着嘴,一张老脸黑里透红,跟烧着的木炭似的,显然是被温如玉金丹中期的修为吓了一跳。
再看向另一边,闻人出尘和萧怀安也瞪着眼睛,显然同样的吃惊不小,但让她疑惑的是,两人却依旧一言不发,脸上依旧保持着那怪异的神情。
没道理啊,以这两个老头的虚荣,看到自家弟子有如此修为,不是早该一跃而起放声大笑尽情显摆的吗,今天怎么这么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