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府
朱勔一脸忧色,说道:“相国大人,前几日下官听您的指点,去域外请了一位会操控鬼魂的法师,但这都五天过去了,定王府那边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书房内,下人丫鬟都被遣走,只剩他和蔡京两人。
蔡京不紧不慢地在纸间挥毫笔墨,朱勔虽然心中着急,但却也不敢多言,老老实实地候在一旁。
好在没过多久,一副字联便被书写完成。
蔡京放下笔墨,准备将纸拿去晾干,朱勔见状连忙上前将之接过,轻轻放到了架子上。
“心务四时收,浮沉不与天机畅。志毋一日惰,持守常怀欲壑消...”
“相国这是让下官不要着急,继续等的意思么?”朱勔看着纸上的字联,问。
蔡京轻轻抿了一口茶水,看向窗外,目光深邃:“王氏,即便被官家打压多年,却也还是那个王氏,终是不会轻易放弃啊...”
自魏晋以来,便有了太原王氏。
隋廷十六代君王,有九代都是娶王氏之女为后,其族中为臣为将者,更不在少数,可以说是天下第一氏族。
隋廷灭亡之后,王氏遭各路打压,虽然大不如前,却依旧是名门大族。历代大宋官家为了彻底打击王氏,从王氏旁支中选择其一进行扶持,后成功在东京城内建立族祠,称为“东京王氏”。
赵楷的生母王贵妃,便是出自这“东京王氏”。
而蔡京口中的王氏,说的是“太原王氏”。因为朱勔被唬住,真以为江穆有他这些年贪污行贿的账本,如坐针毡之下,便来找蔡京商量该怎么办。
蔡京知晓后瞬间就感觉到了危机,他想到一种可能,那就是“太原王氏”在背后悄悄支持定王,毕竟定王可是显恭皇后之子,王氏外姓子弟,虽然已经过继给显肃皇后,但体内的血脉不可变,若是定王顺利继位,总不至于对“太原王氏”太过苛刻。
而反观若是三皇子郓王继位,那无疑会支持“东京王氏”,他们“太原王氏”的地位可就真的要被取代了...
蔡京越想,越觉得合理,否则凭借定王的手段,怎么能将朱勔贪污之事知晓的那么仔细。
“父亲,父亲...”
便在此刻,外间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三公子慢与些!相国老爷正在和朱官人谈话...”
“起开!我有要事要告知父亲。”
蔡京撇开思绪,皱了皱眉,站起身,走去打开了房门,便见蔡翛火急火燎的从外间走来,脸上满是怒色,将拦截他的一众下人全都赶走。
见到蔡京出现,他立马小跑过来,说道:“父亲,今日为周司长拜寿,那赵桓不知吃了什么神药,突然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不仅得了周司长的贴身法剑,还赢了郓王与我、等众多官员每人5000两白银,父亲,孩儿的银两都花完了,您有没有5000两白银,先借孩儿一些。”
蔡京到底是为官多年,练就了心思沉稳,虽然此时心中震惊有之,愤怒有之,但却没有表现出来,依旧沉着一张脸,说道:“进书房,将此事详细说来...”
若说只有皇长子的身份,就算集人品、才学、能力于一身,没有人支持,还不足以引起蔡京的重视。但现在,他误认为“太原王氏”在背后默默支持江穆,这就不得重新审视。
不过万幸,定王年纪轻,心气浮躁,将“太原王氏”提前暴露了出来,否则最后被暗度陈仓,怎么输的都不知道。
听完蔡翛的详细解释,朱勔急了,“赵桓有了周桐的桃木剑镇宅,那岂不是没有妖魔鬼怪再敢靠近定王府...”
身为朝廷官员,请法师召唤鬼魂替自己做事,一旦传了出去,便是罢官、抄家、流放的结果,因此这件事儿只有他和蔡京两人知道,蔡翛虽然是蔡京之子,自己人,但由于他嘴巴大,朱勔怕他会泄露出去,所以只将话说了一半。
“那是当然了,那可是周司长亲自加持过的法器。”蔡翛说道,见朱勔一脸绝望,眼前忽然一亮,说道:“朱官人,有道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家虽然不是三宝殿,但你能来此,定是有事求于父皇吧?”
“三公子说的是,下官的确是有事与相国商量...”
“哈哈,那好办,不知父亲答应了没有,若是没答应,本公子可以替你求情。嗯...也不要你太多,5000两白银即可,不知朱大人觉得如何?”蔡翛一脸猥琐,笑着搓手说道。
“混账!你给我滚!”
本就心有不佳的蔡京顿时大怒,拿起桌子上的笔墨便砸了出去。蔡翛对此吓了一跳,他还从未见过自家父亲发这么大的火,“父亲,您这是干嘛啊,我这不是为了省钱么...”
“混账,还不滚,是要家法伺候么!”
听到家法,蔡翛一句不敢多言,连滚带爬地跑出了书房。
“相国勿要动怒,三公子年纪还小,性子顽劣实属常态。”朱勔忙劝道。
蔡京平复了一下心情,不过越想到定王身后有“太原王氏”支持,就越感到不安。
“不行,此事太过重大,老夫要进宫一趟...”
最后,他觉得还是要向赵佶说明情况,只有这样他才放心,并且王黼那边也要打一声招呼,毕竟都是同一条船上的。
朱勔还以为蔡京进宫是为了自己账本之事,心中不禁大喜,忙拜道:“为了下官,着实辛苦相国了。”
朱勔点点头,然后看向他,伸出五只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
朱勔深知为官之道,知道这是蔡京在暗示他,心中大骂贪得无厌,不过却是拱了拱手:“相国放心,三公子若是最近去赌坊,下官保证他会从中赢取白银5000两。”
“嗯,朱官人放心,你的事,老夫自会放在心上,只是犬子不孝,令朱官人费心了...”
——
江穆离开景室山后,总觉得身后有人在跟着自己,这种感觉直到将赵缨络送回皇宫后才消失。
江穆确定,他的感觉不会错,只是会是谁在跟踪自己呢...
“桓哥儿,明天你可别忘了,千万要来哦...”赵缨络依依不舍道。
江穆收回思绪,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嗯,时间不早,皇嬢嬢该着急了,快些回去吧...”
赵缨络一步三回头地进了宫门,江穆也往回返,顿时,那种被跟踪的感觉再次出现,只是他这次并没有当回事,而是安心的回到了定王府...
“郎君,今日与周司长寿宴,感觉如何?”一回到定王府,便见朱链带着张贞芸站在门口。
西城区的店铺是由张贞芸与小姝轮着看管,今天刚好轮到小姝。
“娘子是特意在这等为夫么?”
见朱链眼神深处有着一抹疲惫,江穆上前拉住她的手,问道。
“自长管家压着那贼人归来后,王妃便一直站在门口等待殿下。”张贞芸说道。
让长福押送那贼人时,才是正午,这么算来,朱链已经等自己两个时辰了。
江穆露出责备的神情,“为夫视娘子如珍宝,娘子却这般不爱惜自己,着实令为夫气恼...”
“别,郎君勿怪...”朱链闻言心中顿时如花蜜般甜蜜,不过当着护卫与下人的面被如此表白,却是让她大囧。
江穆也不想被人看他们两夫妻之间恩爱,便轻咳一声,领着朱链回到了书房。
他将今日发生之事全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当听到江穆文压群官,不仅得了周桐的桃木剑,还赢回了十万两白银,朱链两眼顿时闪出无数小星星。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好呀,原来郎君都是这般看待众人,那是不是连自家娘子也看不穿呢...”与江穆待久了,就连朱链这个温柔贤惠的古典美人,都学会了贫嘴。
她今天出奇地穿了一身红色长裙,薄纱披肩,粉肤玉颈,再配上她此刻的可爱表情,要多诱人就有多诱人,某人当时就有些把持不住了。
“哪能呢...”江穆开始动手动脚,还边说道:“不过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罢了,为夫的好娘子,准备好了么?”
“别,郎君不要,太阳还未落山呢。”痴男怨女,几句话的功夫,便说到床上去了。
外面,这次换作张贞芸脸红了,不过与小姝不同的是,听着房内的声音,她眼中竟有着一丝意味莫明在里面...
定王府兴建于仁宗时期,乃是仁宗故居,后来经过扩建,是几位皇子府中最大的那一个。
江穆不知道的是,他能搬进定王府,要全仰仗显肃皇后。定王府后院有处空宅,是专门用来关押犯错的下人,自江穆入住以来,这里还从未关过人,今天还是头一遭。
长福已经审讯过那贼人,只知道其名为时迁,高唐州人士,江湖绰号“鼓上蚤”。
鼓上蚤时迁,江穆听后有些无语,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周桐早生了一百多年,鱼玄机出现的时间也对不上,然后朱勔贪污的钱财,与时迁的长相,又能对的上了。
这还真是不能用常理来形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