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中考一结束, 闻知收拾东西回去,却发现姚红娟躺在了床上,家里挤了一屋子人。
大家神情都带着怜悯,七嘴八舌的说着话。
姚红娟面色苍白, 闭着眼睛。
闻知从邻居的话语里提炼出了主要消息, 那就是姚红娟在五月底六月初就发现身体不舒服, 然后去医院检查,查下来是绝症, 当时为了不耽误女儿学习中考,所以她没有说, 隐瞒了下来。
现在女儿中考结束了,她也熬不住了,因此病倒在床。
闻知皱着眉, 她看着姚红娟,姚红娟虚弱道, “小知, 你招待一下婶子她们,我,我没事的。”
闻知走过去握住姚红娟的手,顺便把脉。
村里人感情丰富的还在抹泪,觉得这对母女太可怜了。
闻知垂下眼睑, 姚红娟没病啊!
她的诊脉技术给人看病或许还欠缺了一些, 但是她不至于连姚红娟得了绝症都摸不出来。
姚红娟因为长年劳累, 身体有些劳损虚弱是有的,但是绝对没有得绝症。
闻知觉得自己陷入了一团迷雾中。
她只能静观其变,看看姚红娟究竟想做什么。
村里人陆陆续续都走了,小屋内恢复了安静, 有的人还窃窃私语,说闻知太冷漠,好像没什么良心,得知母亲病重,什么反应都没有,连眼泪都没一滴。
也有人道,“孩子还小呢,不懂什么的,也可能是听到这个消息懵住了。”
大家议论纷纷。
闻知等人走后收拾了一下,然后开始做饭。
姚红娟躺在床上,心里非常慌乱,闻知回家后就没怎么开口,现在外人都走了,她也没开口,就这么默默的干活,这让姚红娟心里十分没底。
姚红娟忍不住道,“小知……”
闻知过来,静静地看着姚红娟。
姚红娟道,“你,我……妈妈会没事的,你别担心。”
闻知道,“病历呢?”
姚红娟傻眼,“啊?”
闻知道,“你去看病,病历呢?”
正规医院绝对不会给健康的姚红娟出具绝症的病历,小诊所连病历都不会有,但小诊所也不会铁口直断。
姚红娟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我,我没拿……或许是弄丢了,这不重要……我想说的是……咳咳咳咳……”
姚红娟装病很累,闻知看的也累,原主的身世现在让闻知颇有一种扑朔迷离之感,看样子姚红娟是非要她认回去不可的,但是,为什么呢?
闻知道,“你休息一会儿,我很快就做好饭了,你还能吃饭吧?”
姚红娟,“……能。”
她的心里越发慌乱,女儿的态度让她无法捉摸。
闻知简单做了一菜一汤,乡下自留地里有蔬菜,鸡蛋是自家养的鸡下的,只要有鸡蛋吃,基本营养也能保证了。
闻知扶着姚红娟起床吃了饭,因为有心事,姚红娟吃的也不多,看起来倒真像得了病似的。
闻知没有戳穿姚红娟装病,她在等姚红娟的后招。
果然到了晚间闻知洗漱好了准备睡觉,姚红娟就道,“小知,我现在已经这样了……”
闻知追问,“什么样?”
姚红娟,“……我生了病,恐怕时日无多……你还需要人照顾,我想,我想让你认回你爸爸……”
果然!不过闻知道,“你是怕我没人照顾才要我认回去是吗?”
姚红娟低低地说了一个是。
闻知冷静道,“如果你是征求我的意见,那么我可以告诉你,我不需要任何人的照顾,我已经长大了。”
姚红娟着急道,“你还小,还未成年!”
闻知道,“你听我说完可以吗?”
姚红娟不吱声了。
闻知道,“我今年已经十五,还有三年就成年了,我的中考成绩应该可以,上高中是没问题的,高中三年,我都要住校,寒暑假我可以回来,你无非担心我的学费生活费,首先我可以银行借助学贷款,我和你说过,助学贷款的利率不高,将来上了班我能还清,而且我还可以勤工俭学,虽然辛苦一些,但我肯定能过得下去。”
“你无非是希望我认回那个父亲,让他照顾我,但是我也说过了,我和他从未见过面,我不能保证他对我有父女之情,你说过他条件很好,那么他肯定也已经结婚生子,他的妻子,他的孩子会欢迎我吗?显然是不可能的!”
“那么最好的情况就是他给我一些钱,让我完成学业,顶多就这样,再多的也不会有,但是拿了这个钱,我要承受什么你想过吗?”
“我得承受他的妻子和孩子的冷眼以及怨恨,包括他本人,他希望有我这么个人吗?这还是我认为很好的结局,再不堪一些,他的妻子和孩子会认为我是回去争夺家产的,到时候他们对我下手也不稀奇,这是你希望看到的吗?”
姚红娟心脏收缩,痛不可挡,好半响她才艰难道,“这都是,都是你的猜测,你的父亲会欢迎你的……你是他的血脉,他理应照顾你。”
闻知冷淡道,“我已经把所有的结果都分析给你听了,你一意孤行,不愿意听我的意见,那我也没办法,我还未成年,当然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那我把话说在前头,你可以找到他,告诉他我的存在,但我怎么选择是我的事,好了,很晚了,睡觉吧。”
姚红娟静静的流着眼泪,不能回头,不能回头,早就回不去了!
闻知知道姚红娟肯定要让她认回那个男人,理由现在不知道,以后总会知道的。
但是闻知确实替原主感到难过,闻知心理强大,不为外物外人所动摇,原主还是个小姑娘,她是做不到的,她被姚红娟牵着鼻子走,可以说是姚红娟把她推入了火坑!
为什么呢?眼前迷雾重重。
第二天,闻知照常起来吃饭做家务,做好了早饭让姚红娟起来吃饭,这一次她连搀扶都不做了,装病的人有什么好搀扶的。
姚红娟也好像忘了自己得了绝症,起来吃了饭,还默默地收拾起了碗筷,闻知也没拦着。
母女俩之间的气氛十分冷淡,姚红娟看了看闻知冷冰冰的脸,心如刀绞,不久前女儿还十分关心她,一直担心她的身体,现在却理都不理。
姚红娟红了眼眶,把碗筷拿到外面井台边洗,邻居看到姚红娟拖着病体还在做家务洗碗,眼睛瞪的溜圆,实在气不过,几步跑过来,探头一看,发现闻知坐在屋里。
邻居指着闻知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啊,你妈生病了!你是大小姐吗?就看着你妈干活啊!以前看你还挺体谅你妈的,现在这么这样啊!”
闻知似笑非笑地看着姚红娟,姚红娟慌的不行,赶忙道,“婶子,不管小知的事,是我,我躺不住,洗个碗没事的!”
那个邻居拍大腿道,“躺不住你也不能干活啊,红娟你这是不要命了吗,你放着,我来!”
也就几个碗,一分钟不到就洗干净了,姚红娟在一旁手足无措的看着。
最后邻居把碗拿进屋,重重的放在桌上,“小知啊,你得你体谅你妈,你妈这么辛苦为的是谁?”
闻知看着姚红娟,“以前我会认为她是为的我,现在我不知道了。”
姚红娟面色苍白,邻居气的脸都红了,“你这孩子,你这孩子……你这是不孝啊!”
最后还是姚红娟把邻居给劝走了。
等她回屋,看到闻知在收拾东西,姚红娟慌了,“小知,你在干什么呀?”
闻知淡淡道,“收拾东西啊,你不是让我认回去吗,等人到了,我不得拿着行李走?”
姚红娟,“……你就,你就一点都没舍不得我?”
闻知看着姚红娟,“你要搞清楚,到底是你非要让我认回去,还是我想要认回去,别倒打一耙,自己选的路,脚底走出泡也得自己承担!”
姚红娟摇摇欲坠,居然不敢看闻知了。
闻知也就收拾了不多的东西,她现在手里也有几万块钱,很多物品都可以再买,不用累死累活拿走。
原主的衣服也都是极普通的,穿的时间也长,其实根本不必拿。
这一天,闻知和姚红娟之间冰冷依旧。
姚红娟自己受不了了,她去小卖部打了个电话,然后疲惫的回来了。
第二天下午,一辆小轿车来到了顾家村,从车上下来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姚红娟道,“这是周律师,我请他负责你…你回去的事。”
闻知不置可否,“那我以后就不用回来了是吗?”
姚红娟,“……”
闻知回到里屋拿了一个箱子出来,“走吧。”
周律师看着姚红娟,姚红娟闭闭眼,“走吧!”
三个人都上了车,姚红娟坐副驾驶,有人看到了询问姚红娟去哪里,姚红娟道,“去市里看病。”
闻知看了她一眼,周律师在后视镜里看到了闻知冷淡的神情,心想,这个女孩铁石心肠,不愧是闻家人!
周律师还想送姚红娟去医院,做戏做全套啊,姚红娟闭着眼疲惫地摇头,“不用了,直接过去吧。”
闻知冷笑了一声。
姚红娟颤抖了一下,“……我现在还撑得住,到了那里再说吧。”
周律师不动声色。
三个人到了市区后周律师把借的汽车还掉,带着闻知和姚红娟去机场,他们买了最近一班去S市的机票。
因为行李少,闻知只带了一个小行李箱,姚红娟只背了个包,因此也不用托运,赶到S市的时候是凌晨三点,周律师在酒店开了两个房间,大家进去休息。
一路上包括飞机上,周律师都没看到闻知和姚红娟有什么交流。
闻知和姚红娟一个房间,周律师一个人一个房间。
闻知懒得理姚红娟,进了酒店洗漱了之后就睡下了,姚红娟默默的看着闻知,抹了下眼泪也躺下了。
闻知到第二天中午才起来,姚红娟已经不在房间里。
等到闻知洗漱好,姚红娟进来了,柔声道,“你醒了,周律师请我们去吃午饭。”
闻知看着姚红娟,“律师费是你付,还是以后我那个生物学父亲支付?”
姚红娟,“……我付的。”
闻知嘲讽道,“那你可真豁得出去,周律师这么贴身服务,收费可不菲啊。”
就姚红娟的收入和存款,按照周律师的服务标准,全扔进去还不够呢。
姚红娟低下了头。
闻知没有再说什么,拿了行李和姚红娟离开,周律师已经在酒店门口等他们了,他又开了一辆轿车。
闻知看了姚红娟一眼,姚红娟根本不敢看闻知。
周律师已经和姚红娟沟通过,姚红娟说闻知不愿认回去,周律师道,“那是她别扭罢了,只要见识到了闻家的富贵,肯定是愿意留下的。好了,已经到了这一步,你难道还想往后缩吗?我已经给你联系了医院,你只要做完你该做的,就行了!”
S市是繁华大都市,路上车流不息,周律师故意绕了一圈,让闻知看一下这里的繁华,“以后闻小姐就能在这里定居,享受大都市的便捷和繁华。”
闻知望着窗外,一声不吭,周律师一拳打在棉花上。
他笑了笑,不再说什么了,闻知的态度其实并不重要,她只要存在就行了。
周律师带着闻知和姚红娟去了一个环境优雅的餐厅,里面吃的是日本料理,刺身,牛肉,寿司,鳗鱼,和菓子等等,摆了满满一桌,每一个盘子里东西都不多,但是摆盘很精致。
周律师招呼闻知不要客气,还笑道,“以后你会嫌弃这种地方都不高档呢。”
闻知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这是你请呢,还是从她的律师费里扣呢?”
周律师&姚红娟,“……”
周律师呵呵笑了笑,“一顿饭我还是请得起的。”
这个女孩子浑身都是刺,一点都不可爱!
不过刺多好啊,反正以后扎的是闻家的人。
吃完饭,周律师先安置闻知,让她住在一个小公寓里,闻知看着不准备留下来的姚红娟,就道,“那她呢?”
周律师道,“你妈有病在身,我带她去医院。”
闻知道,“我不能一起去吗?好歹也让我看看她究竟得了什么病。”
姚红娟低着头。
周律师道,“孩子,这里不像你老家,医院也是要预约的,等你妈安顿好了你再去看望她,现在你也做不了什么,一路过来也很辛苦了,你早些休息吧。”
闻知嘴角翘了翘,“行,那你们忙去吧。”
周律师和姚红娟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