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到……”
二人连忙起身,只见萧憬霁缓缓走了进来,抬眸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傅悦,眉头轻蹙,弯腰扶起苏辞,道“皇后有孕,就别行礼了。”
傅悦微微福身,道“臣妇家中还有事,就不扰陛下和娘娘了。”
她点了点头,抬手,吩咐道“去吧,御膳房那些糕点给夫人拿走。”
“源儿爱吃,你给他带回去。”
“是”
“你最近倒和定北侯府的人走的极近。”
萧憬霁抬步坐在榻上,抬手抚摸着她的肚子,看不出喜怒。
她微微垂眸,道:“你也知道,我素来不喜欢热闹,好不容易有个知心人可以陪我说说话。”
他动了动身子,垂眸许久,沉声道“边关传信说大梁结结败退,谢染不日便要回京了。”
“这战事自陛下登基后便一直不停,如今大梁肯求和,自然是好事。”
他抬眸正视着她,眸中渐渐泛起冷意,她一愣,他从来不会以如此眼神看她。
他轻叹一声,道:“如今百姓称赞定北侯乃是大魏的救主,有他在可保大魏百年无虞。”
此话诛心呀!
她思索一番,笑道“谢染是臣子,百姓夸奖他,岂不是在赞颂陛下圣明,目光如炬。”
他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尖“你从前从来不会和朕说这些恭维的话。”
他抬手抚摸着她隆起的肚子,眸色淡淡,道:“如今你快要临盆,朕只盼得个皇子,将来可继任大统。”
她微微垂头,摸了摸隆起的肚子“臣妾只盼是个公主,能够像臣妾一般美貌聪颖。”
“哈哈……你生出的孩子自然像你一般,男女都好,你喜欢即可。”
说罢,他微微起身,柔声道:“朕还有些奏折没有批,就不陪你用膳了。等闲暇了,朕在陪你。”
“臣妾恭送陛下”
她扶着腰,面带冷色,沉声道“去查查今日陛下都见过什么人?”
“娘娘,这是何意呀?”
她微微侧眸,忧道“本宫只怕?陛下已经开始疑心谢染了。”
帝王之心,一旦心生疑虑,如何能消。
“这几年多少大权在握的朝臣被陛下料理了!如今陛下的心思本宫是越发参不透了,本宫只盼这把火可千万不要烧到谢染身上。”
月华担忧道:“娘娘即将临盆,实在不该操心这些。”
她微微摇头,低头道:“若是谢染真生了谋逆之心,本宫自然不会包庇。可若不是……本宫也不能看他白白被人冤枉了。”
微微垂睑“只盼别真到了那一步。”
………………
碳火烧的极旺,屋里十分暖和,她手里做着小棉袄,嘴角不经意间溢出一丝笑意,月华见此,微微道“娘娘,可仔细些自己的眼睛。这些事交给奴婢们就行了。”
“不打紧,趁这孩子还未出世,早早备些,省的以后再预备了。”
月华道“这些日子除了您缝制的这些衣服,定北侯夫人还送来的一些小玩意,库房都快堆不下了”
“傅悦毕竟是生养过得,有些事情比我想的仔细。”
她微微侧头,问道“源儿喜欢吃豌豆糕,你去让御膳房准备些。反正今日陛下要去绾妃处,晚饭之后就不让她们回去了。”
月华微微蹙眉,替她打抱不平,道“娘娘,陛下这些日子都宿在绾妃处,倒是有些冷落娘娘了。”
她放下手中的针线,珉了一口热茶,,脸上没有一丝怒意,道“他是君王,三宫六院都是常事,一个绾妃而已,即使无她,以后还会有其它妃嫔。”
她眸光微柔,轻轻摸着肚子,道“如今本宫只希望腹中孩儿可以平安落地,如此……这孤寂一生的日子,也算是有个盼头。”
“此话听着可真是寒心!”傅悦拉着谢源入殿,微微俯身,嗔怒道“娘娘此话若是让有心人听了,还不知道又要编排您什么。”
她微微招手,抚摸着谢源冷冰冰的小脸蛋,道“刚刚才说到你,这就来了。可见,真是经不住念叨。”
傅悦微微撑颚,看了看刺绣“源儿可是天天都在念叨你,这不……一听说我要来宫里,眼巴巴的求着我带他入宫。”
“我也有许多日子没有见过源儿,好似……圆润了许多。”
傅悦微微抬眸,笑道“源儿,你去和月华姑姑玩,母亲一会便去寻你。”
苏辞有些疑惑,抬眸看着她。只见傅悦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递到她面前,道“这是侯爷让我转交给娘娘的!”
自从她嫁与萧憬霁后,她们之间便处处避嫌,生怕落人话柄。如今若非重要之事,他万不会托傅悦递信给自己。
她看完信后,面色有些凝重,微微抬眸“如今大梁援军充足,恐怕此仗还要再打些时日了。”
傅悦微微摇了摇头,“此仗不能再打下去了。”
随即,她解释道“娘娘常年在宫中,对宫外之事不了解。自陛下登基后,这战事便再没停过,如今即使国库充足,边关的百姓也撑不住这战火的屠虐了。”
苏辞听了此话,微微叹气“本宫又何尝不知,说句忤逆的话,自陛下登基以来,朝中有些权势的武官不是流放抄家,就是遭遇贬谪。如今依着谢染如今在关外的威望,本宫着实害怕呀。”
傅悦轻声叹气,道“侯爷若非要紧之事,定然不会托臣妇送信给娘娘。如今粮草不足,战士们也人心惶惶,若陛下再不下旨,恐怕……侯爷撑不了多久了。”
苏辞微微蹙眉,问道“大梁不是已经写信要与大魏求和,如今这番,岂不是要背信忘义。”
傅悦微微起身,跪地。
她惊呼:“你这是做什么?”
“娘娘,臣妇知道,后宫不得干政,可……”她微微低头,道“侯爷写了数道折子,奏请陛下说求和之事只是大梁想要以此糊弄大魏,实则暗中集结兵队,准备一举打下北关城。如今边关将士饥饿交接,士气大挫,如果援军再不到,怕是……侯爷危矣。”
其实危险的又何止是谢染一人,边关将士数万,百姓数百万。一旦北关城失守,那这些人命……
她微微眯眼,萧憬霁不可能没有想到这些,大梁与大魏积怨已久,自太宗在世时,便战火不断,此次求和的疑点重重,他不可能不会想到这,那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思及此,一个可怕的念头的出现在她脑海里……
龙乾宫
“朕交代你的事情,你办的如何?”
苏辞止步,静静站在门外。
“回陛下,奴才已经办好了。只等陛下命令,便可拿下谢染的人头。”
她微微后退,阖眸。明明心中已经猜出了大概,可亲耳听见时,却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头顶的伞沿为她遮去了飘落的雪花,她微微抬头,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他面前的李褚,微微垂睑,道:“陪本宫去御花园走走吧!”
二人走了许久,她看着御花园里被雪压住的红梅,抬手折了一支,淡淡道“知道为什么本宫喜欢红梅吗?”
她微微侧头,“因为本宫最不耻满腹心计之人。”
梅花,高洁孤傲。
李褚明了,微微道:“娘娘有什么吩咐尽可告诉奴才。”
“本宫问你,依着如今的权势,若想掌握朝堂动向,是否轻而易举?”
李褚微微俯身“只要是皇后娘娘想做的,奴才都能办到。”
“本宫要你阻止议和之事,派兵支援定北侯。”
“奴才遵命!”
她微微抬颚“你想要什么?”
“奴才什么都不求,如果皇后娘娘,便没有奴才今日。”
许是真的生了芥蒂,她再见到陛下时心中总有些抵触,渐渐的他也甚少与她提及朝堂之事。
李褚的差事办的极好,大梁的使者在来途中遭遇一批悍匪屠杀,毕竟是在大魏境中遇刺,此次议和本就是个阴谋,梁帝心中必然生出疑心,又加之李褚让整个暗卫出动,镇压粮草,梁帝心虚,自然不敢再轻举妄动。
这一日……
腹部阵痛,她微微俯身捂着肚子,鲜血淋漓,她微微一怔,婵月见此连忙起身扶着她,高喊道“娘娘要生了,快传太医……”
“啊……”
产婆说胎大有些难产,她微微慌神,手紧紧的攥着傅悦的手,颤颤道“如果有什么事,请务必……舍母保子。”
“娘娘,在胡说什么。都这个时候,还是留些力气生产吧!”
“什么舍母保子,朕要皇后母子平安。”
渐渐的她的意识有些模糊,突然听见身旁的人喊了一句“出来了”便不省人事了。
她再醒来时,身边的奴婢太监跪了一地,底下传来哭泣声,就连傅悦也跪在一旁,她微微起身“孩子……本宫的孩子呢?”
萧憬霁按住她的身子,将她抱在怀里,轻声道“孩子我们还会有的。”
顿时泪如雨下,“陛下在说什么。我的孩子呢?孩子呢?”
“娘娘,产婆说小皇子在胎中便已无了气息,出生时身上泛紫,已无气息了。”
“啪……”
月华抬手便是一巴掌,“糊涂的东西,还滚到外面去。”
“我的孩子……”
她蜷缩在一角,手里紧紧攥着孩子的小衣服,他还没有来得及看一看这个世界,还没有来得及看看她,怎么就没了呢!
傅悦抬步走了进来,坐在一角,柔声道“娘娘,你已经三日没有吃东西了,好歹起来吃点东西呀!”
“那个孩子,我还没有来得及看看……悦儿,你说本宫是不是注定一生无子呀!”
傅悦微微抬手,理去她凌乱的头发,轻声道“娘娘,您在怀孕期间,有没有接触过藏陵花!”
她微微抬眸,摇了摇头“本宫为了严防有人陷害,所有饮食起居都是由亲信之人负责的……你是发现什么了吗?”
傅悦摇了摇头“我只是见那孩子有些奇怪,按娘娘所说,太医院的方子是不可能出什么差错的,我也曾替娘娘把过脉,龙裔健硕,绝不可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如此想来……定是有人动了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