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了这句话,林峰就那么盯着五叔,像是要从五叔的脸上,看出来一些蛛丝马迹。
五叔也盯着林峰,慢慢的,露出了一丝嗜血的笑意。
从浅笑,到狂笑,最后笑到眼泪都出来,像是听到了什么绝世好笑话一样,前仰后合。
他的笑容狂妄的好像是正午的烈阳,炙热逼人,是一种自信到了极致的自负。
笑完之后,他用自己的大拇指揩了揩眼角流出来的眼泪,摆手说道:“族长又拿我开玩笑了,我如果不是李家的种,我还能是谁的种呢?
就算他是族长,也不能开这样的玩笑啊。
我身上李家的血脉,毫无疑问,我生是李家的人,死是李家的鬼,这一点母庸置疑,族长他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好,他太优柔寡断,疑神疑鬼。
人老了,自然就有些束手束脚,疑心病重些,也是应该的。
不过没关系,阿峰,等我们光宗耀祖之后,就回阜口,我要建一个最大,最高的祖祠给旁人看,我,李某人,给阜口李家,张脸面了!
我要建族学,照顾族中老人,我要家族从小到老,提起我,都对我交口称赞!
这样吧,阿峰啊,你先在我的种植园里面熟悉熟悉情况,我叫臭老带着你。
以后你熟悉这里了,我就给你一个管事的身份,你替我在管束这里的人,从此以后,我们二人,在这里,打出一片江山。
不过啊,在此之前,五叔在你这里拿个大,说教你两句。
阿峰哪,你要记住,人不狠,站不稳。
在这里,可不讲什么礼义廉耻。
你要清楚,在这里,人和禽兽,没有什么区别。
人就是禽兽,但是人比禽兽有的时候多了一点子东西,智慧。
人还是要常用一下自己的脑子,毕竟脑子这种东西,常用常新。
这里和阜口可不一样,阿峰,切记,切记!”
说完了之后,五叔用手指头在自己的太阳穴上敲了一下,随后又哈哈大笑。
林峰有那么一瞬间,感觉眼前的五叔似乎是变成了某一种非人的动物,极具压迫力的朝着他压了过来。
他身上的花纹既像是蟒,又像是虎,也像是豹,在这昏暗的房间里面,这样一只兽朝着他扑了过来,像是要将他吞吃掉,可是很快,这种感觉就消失了。
一转即逝。
像是错觉。
就连刚才被阴气压下去的灯火,都恢复了正常。
林峰什么话都没有说,看着五叔笑,他也笑了起来,两人下楼的时候,看到一个小娃子跑了过来,是一个女娃子,扑到了五叔的身边,抱住他的大腿叫“papa”。
“这是你的叔叔,叫叔叔。”
说到这里,祖父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说道:“对了,阿峰,这里和阜口不一样,和我一次获得此地垦荒权的,不止是我一个人,除我之外,这里还有归家,左家。
除此之外,我们这里还有土人。
他们对于我,都虎视眈眈。
所以在这里,有几点你一定切记。
第一是我和你说的,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叫自己贴身衣物,在你视线以外的地方。
第二点就是天黑之后,不要在外面吐露出自己的真实姓名。
第三点,就是天黑之后,睡觉的时候,一定要关紧窗户,不论外面出现什么声响,特别是半夜叫你名字这种时候,都不可回应。
其余的事情,白天的时候,你最好叫臭老带着人和你一起出去,不然的话,我怕你哪天,脑袋会被人阴干,被人当做战利品挂在屋檐上。”
说到这里,祖父低下身子,从浮脚楼的狗窝里面,找到了一颗骷髅头,将其递给了林峰,林峰拿过了此物,看到此物的“精美”。
一种邪异的美感。
他看着林峰并不害怕的样子,点了点头说道:“这是当地土人的传统,在他们看来,人的灵魂是寄居在头颅里面的。
所以对方死后,他们会将猎物的头颅割下来,用药材炮制阴干之后,在上面刻上花纹。
不仅对于敌人这样,他们对于自己人亦是如此。
只不过凋刻的花纹不一样罢了。”
祖父一边将小孩子的软发揉的一团糟糕,一边给林峰解释。
林峰点了点头,随后看着猎犬问道:“五叔,我在路上听到臭老说你有习惯,你是喜欢被人叫做祖父?
那我是叫你五叔,还是叫你祖父?”
祖父看着林峰,露出来了牙齿,拍了拍姑娘的头顶说道:“当然是五叔,我们之间,辈分可不能乱了。
我还指望,重新建家谱呢!”
……
臭老带着林峰去休息,直到走远,林峰都能察觉到五叔的眼神。
这是另外一处浮脚楼。
在这里,林峰能够看到不远处五叔的浮脚楼,他看到五叔没有睡觉,似乎在看书。
臭老在这里放上了熏香,这熏香嗅起来有些刺鼻,臭老说这些熏香是用来熏蚊虫的,如果这里有蛇的话,是无毒蛇,专门豢养用来吃老鼠的。
不用搭理。
不用害怕。
林峰点头,他看到过,这里的蚊虫有人的中指长短,难以想象被这样的蚊子咬一口,会是什么样子的感受。
并且要是被这里的水蛭缠上……
林峰难以想象。
他能听到楼下淅淅索索的声音,这淅淅索索的声音应该是蝎子、蜘蛛的声音,已经有人将铜瓮放在了屋子之中。
没人对铜瓮动手脚。
臭老贴心的将窗子都封死,这才离开,并且还放下来一个尿盆,再三嘱咐这位新来的小少爷,晚上没事绝对不能出去乱逛。
五叔对林峰说的话,他又重复了一遍。
“这里的土人很凶残,晚上擅长夜袭,千万不要出去。”
说到这里,臭老又斟酌了一下,这才对着林峰说道:“要是少爷喜欢打猎的话,一定要小心那些怀孕的母兽。”
林峰还以为这是什么“人文主义关怀”。
结果臭老摇头,说这是另外一种情况,不能明言。
说完了之后,他就从梯子上下去了,要是林峰没有看错的话,臭老进来的时候,也的确是脱掉了鞋子。
但是他是把鞋子放在了门口。
林峰数次看到一双黑色的影手,从门外伸了进来,想要将鞋子带走,但是每一次,林峰都恰到好处的咳嗽了一下,以至于此物没有得手。
数次之后,此物消失不见。
在臭老离开之后,林峰的手抚摸着铜瓮,开始琢磨别的事情。
想要将铜瓮里面的阴间诡异炼化成一张画皮,是需要里面的婆婆来处理的。
这一门秘术,本来是需要一尊神祇,镇压铜瓮里面的邪祟。
但是老婆婆心里很清楚。
没什么神祇了。
所以她只能自己动身,将自己化作了诡异,来对付其余的诡异。
一种镇压之法。
林峰仔细观察了一下铜瓮。
老婆婆说过,什么时候,铜瓮上面的面纹消失不见。
他什么时候,才可以打开铜瓮。
那个时候,里面会有一张画皮。
不过那个时候,他也要小心里面的婆婆发难,毕竟她也成为了阴间诡异,到时候,她还有没有人性,就是两说之间,没有了敌人,他打开了铜瓮,有可能他就会被标记为敌人,甚至于,铜瓮里面的婆婆会化作一个新的阴间诡异。
无差别的攻击。
就像是想要找人继承香火的阴间诡异一样。
阴间诡异,它们都有自己出现的原因。
要是老婆婆化作了阴间诡异,林峰觉得,她可能就会像是自己见到过的殃太岁一样,不断的蛊惑身边的人靠近铜瓮,随后被炼化在铜瓮之中,成为黑色的“羊水”其中的一部分。
和“母亲”,化为一体。
“母亲”是会一直成长的。
这种骇人的“母性”,会造成极大的灾难!
这样的话,到了后面,很难说会不会千里焦土,并且林峰也不知道怎么将其丢到阴间去。
因为老婆婆的铜瓮看起来,不太像是一种民俗。
更像是一种人造的人祸,铜瓮的制造,也更像是一种从古至今传下来的冶炼、制造方式,古代炼器的时候,有一些心术不正之人,为了图谋一个成功,便利,就会以人为牲,献祭一条人命,用以换取冶炼的成功。
虽然铜瓮目前看起来,成功的原因是因为老婆婆的“牺牲”。
可是,此物的后患,还是无穷。
林峰盘膝坐在地上,没有睡觉,他在修行。
等待夜幕结束,白天降临。
不是秘食之法。
要是修炼秘食之法,那声音着实是太大了。
门口的黑色影子在偷取鞋子未遂之后,就没有再出现。
就这样“枯坐”了半晚上,外面除了虫鸣鸟叫,还有时不时淅淅索索的声音,就没有其余的声音传出来。
只不过在天快亮的时候,林峰忽然听到五叔豢养的猎犬,疯狂的吠叫。
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怖的东西。
林峰站了起来,的确听到外面似乎是有什么声音。
他沉吟一二,打开了窗子。
在窗子外面,一只没有身子的女人脑袋,直勾勾的看着他。
但是猎犬不是对着此物吠叫的。
他们是对着远处的房子,疯狂吠叫,在那里,林峰看到了一滩血肉像是活物一样,席卷了几个人,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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