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未与老太太争论什么，桑乔只是轻描淡写道：“老太太，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我只是在通知你。”
不等老太太发怒，她便接着道：“一号很关注邱老的身体，我是受一号命令来的，你要是有意见，可以去向一号提。”
桑乔活学活用，果然，搬出那位，这老太太立时便不说话了，只是眉目间还是不想放弃，透着几分不甘心。
桑乔越发觉得奇怪了。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桑乔做了个请的手势，把病房里的所有人都请了出去。
攥着玉霄给的丹药，桑乔只犹豫了片刻，就取出丹药，喂进了邱老的嘴巴。
床上邱老仍在酣睡，桑乔铺出好银针，慢条斯理的替邱老扎着，助他消化丹药。
针灸完，邱老的面色更红润了几分，一点也不像刚从重症监护出来的人。
这次她并未让邱老继续睡下去，而是将邱老唤醒。
迷蒙的睁开眼睛，看到自己面前的桑乔，邱老不过愣了几秒，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辛苦你了丫头。”叹了口气，邱老在桑乔的搀扶下坐起身子。
“您还是不准备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吗？”伺候着邱老喝水，桑乔开门见山的问。
邱老喝水的动作一顿，片刻后，他苦笑一声，“老头子我的家事你想必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
桑乔微微点头。
邱老这把年纪了，又是这个身份地位，许多事情，他当时没想明白，过后也能想明白，所以罗雯注定是瞒不住的。
好在邱老也没有责怪罗雯的意思。
靠在床上，邱老缓缓道：“那个时候我们一起执行一项任务，在争斗中，齐梦娟替我挡了一刀。”
桑乔安静的听着，齐梦娟就是邱老的夫人。
“那一刀我本来能避开的，不过齐梦娟为我受了那么重的伤，这话我也只能咽回肚子里。”
“再后来，医生说她不能生育了，我想着那我养她一辈子，让她衣食无忧就算是报答，可她说她想嫁给我，不然不能生育的她，这辈子就嫁不出去了。”
“责任使然，我答应了她，我们那个时候，不像你们现在这么思想开放，有没有爱情都能过一辈子，大家都是这么磕磕绊绊过来的。”
“不论我当初能不能避开那一刀，她不能生育是为了救我，这是事实，我跟她结婚后，也鲜少回家陪过她，孩子也只能交由她一个人照顾。
“那时候家里也不富裕，她一个人带着孩子辛苦，我自知对不起她，便事事迁就她，这一迁就，就是几十年。”
桑乔默然，所以这便是邱老一直隐忍，也不愿意让她知道这些事的原因吧。
这些既是家丑，也是邱老身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的失职。
“那您这回进重症监护是因为···？”
邱老握着水杯的手紧了紧，满是皱纹的手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们犯了错。”
犯了错？
对上桑乔困惑的眼神，邱老没有隐瞒的意思，直言道：“他们向我打听基地的事。”
桑乔心中一震。
打听基地的事···
那这错犯的就可大可小了。
知道的越多，这错就越大。
所以老太太他们都知道了些什么，又问了些什么呢。
桑乔没有继续再问下去。
不该由她来做这个逼邱老做选择的人。
“您的身体···”
桑乔话未说完，邱老便打断她。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邱老面色沉肃。
“您知道？”桑乔讶然，她喂丹药的时候，邱老明明没醒。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了解。”邱老摇摇头道。
他只是进了重症监护，又不是对外界完全没有感知了。
就算他昏迷期间，对外界没有感知，但他身体的前后变化，他总是能感觉出来的。
现在他只觉得自己格外松快，像是身上所有的沉疴旧病都离他而去，手上有使不完的力气，对上老戚，他现在能压着他打都不带喘气儿的。
上次桑乔已经替他针灸过，他知道针灸后是个什么效果。
他现在的身体状况，绝不是针灸可以做到的。
只可能是桑乔喂他吃了什么水蓝星没有的东西。
而这个东西是什么，他只需稍一思索，便能想到。
玄元界的丹药一直算是他和桑乔之间的默契。
桑乔不曾把丹药拿出来，他也一直不曾问过桑乔。
人是经不起诱惑和考验的，连他自己都不能保证，能扛过长生的诱惑，更别说别人。
脑子里思绪百转，邱老再次叮嘱桑乔：“记住了，只此一次，以后不管是谁，哪怕是我，哪怕是···，你也不能再做今天的事！”
桑乔颔首，笑着应下，“您放心，我知道轻重的。”
没有别人，只有邱老，他是不一样的，换做别人，她不会这么拎不清。
邱老是他在水蓝星继院长妈妈之后，第二个视作亲人的人。
初到基地，是邱老给了她安全感，让她不要怕，把她当做晚辈，谆谆教导，又给了她莫大的关怀，让她孤寂的心有了情感寄托。
邱老在她心中，既是父亲，又是爷爷，是无可替代的。
得到桑乔的允诺，邱老勉强放下心。
世间已经不早，邱老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眼中划过什么，终是做出了决定。
“你回去吧，让戚庭留下。”
桑乔知道，邱老是要快刀斩乱麻了，到底是血肉亲人，不由得担心的看着邱老。
邱老车扯出一张满是皱纹的笑脸，宽慰桑乔：“这个决定早就该做了，只是我一直没准备好，如今却是不得不准备好了，你放心，我受得住。”
以前可能是受不住的，吃了桑乔的丹药，受不住也要受得住了，不然岂不是显得玄元界的丹药也不过如此。
看出邱老所想，桑乔苦笑不得，提醒道：“那丹药虽玄妙，有延年益寿强身健体之效，却也没您想的那么万能，不过是最低阶的丹药罢了。您还是悠着点，别太不把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了，切忌易燥易怒，心绪波动过大。”
高阶丹药，邱老的身体根本无法消受，是以她喂给邱老的仅是最低阶的丹药，就算延寿，也至多不过三四十年，这还是在邱老愿意顾惜自己身体的情况下。
戚老：我不过是有个成器的孙子罢了，我又做错了什么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