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避风港,你最好不要再想动什么歪心思!”察觉到成泉的脚步变慢,红发警卫转过身,表情狐疑地盯着他,出言警告。
他好像格外地紧绷,对于成泉的任何举动,都像是惊弓之鸟一样紧张。
整个人似乎随时都要弹跳起来。
成泉向他摊了摊手,露出了束缚在手腕和脚踝处的电子镣铐,声音温和平静:“抱歉,长官。”
“滴、滴滴——”
伴随着而来的,是开门的声音。
门内的警卫探出头,看了两个人一眼,挠了挠自己的鼻尖,满脸疑惑,向红发警卫问:“马赵,怎么又来了,新人啊?”
红发警卫看上去阴沉沉的,一张枯瘦的脸上连个表情也没有。
哪怕听到同事招呼自己,他也不过站了一下,硬邦邦地甩过去几句话:“嗯,打架斗殴,刚进来就差点没把人弄死。八万说了好话,禁闭室里不关几天,狱长交代不了。”
当然,马赵对于八万具体为什么这么做并不知道,所以没法猜测,也没法提及。
“哟,”那个警卫很新奇地看了成泉一眼,“下手还挺狠,有种。”
在监狱里的时间长了,不管是狱警还是囚犯,身上都沾着死气沉沉。
平常都是老人欺负新人,现在新人里面却突然出现了大佬,战胜了比赛,怎么让警卫不觉得好奇?
形势逆转,八卦之魂熊熊燃起。
他一边伸手拧开水杯盖子,一边像是无意地随口问了句:“打的谁啊?”
他在心里盘算着几个可能的名字。
成泉连眼都没眨一下:“球蟒。”
警卫一口水喷了出来:“噗!”
他急着说话,马上就被呛到了,天崩地裂地猛咳着,一边还要挣扎着追问:“你说、咳咳、谁?咳咳……”
“球蟒?!”
警卫的反应太过于激烈,成泉不由陷入了对自己处境的沉思。
看起来球蟒在整个江门监狱中还是有着一定地位的,所以这些人才会有那么惊讶的表现。
不论如何,风头出大了。
以后的事情要是处理不好,就只会越来越多找上门。
成泉的心里一瞬间闪过了不耐烦的情绪。
“该早点找机会处理干净。”他心中明白。
但是,关于这一点,成泉还是有部分想错了。
这个警卫对于球蟒名字格外敏锐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他是某个势力强大小团体里的领导者,更是因为对方是他的老主顾。
之前成泉见到的,趁着放风期间交易的物品,很多就是被这些狱警们偷偷带进来,然后开始作为硬通货流传的。
毕竟下城区中以物易物才是主流,狱警的工资可不高,想养活一家子人,少不了做点灰色地域的买卖。
马赵似乎也不是很愿意继续留在这里,再跟警卫做无意义的纠缠。
他含糊不清地答应了一声,做好了最后的核准,然后把成泉带进了监狱更深一层的区域。
“系统,能对我经过的区域进行记录吗?”
在前往禁闭室的路上,成泉不着痕迹地向四周观察。
“这一条,和这一条,刚才从哪里进来来着?”
他将那些四拐八绕的路记在心里,然后发现,想要短时间里完全记清楚细节,并且能够成功找到,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于是,成泉打起了系统的主意。
系统对于他这个提议接受良好,但不愿意做白工,一人一统顿时在成泉脑袋里吵开了,讨价划价起来。
【我帮你可以,但你得拿你剩下的存活时间来换。】系统先出声。
对于系统的要求,成泉是做过准备的,现在也不奇怪,而是选择问了另一个他想要知道的条件:“你要多长时间?”
【每使用一次,给我4时。】
一个天文数字。
特别是对于现在只有不到一天半时间的成泉来说,简直是在危言耸听!
哪怕是奸商,系统的吃相也太过于难看了。
“不可能。”他断然拒绝。
这个时候,马赵已经带着他拐入了另一条路,四周没有什么行人,更没有什么声音,只有两个人的脚步声细细碎碎地出现。
“我不可能付出那么多时间。”
再次转入另一篇区域。
从这里开始,“避风港”监狱的安保,已经到了一种可以说的上严苛的地步。
“嘶……”
成泉拿着发下来的课本,忍不住轻嘶了一声。
监控覆盖了这片区域的每一个角落,所有人都动作——哪怕只是转了转眼珠——都被十分详尽地记录下来。
这是一种完全而极端的控制手段。
但是大部分人甚至以为父母没有神。
可能是因为害怕机器的防护不能最好地达成效果,在这个大部分工作都被电子化取代的时代,“避风港”里还是有着很多自然人狱警。
他们以平均每十米一个警卫,五十米一道门的规律,排布在整片区域里。
如果一道门打开三分钟内没有权限去关闭,那么警报就会在整个监狱里响起,不论是角落还是中央控制室。
马赵猛推了成泉一把:“赶快进去。”
成泉收回视线——
他注意到刚刚马赵是用自己的通讯器去和系统进行接洽的。
他将这一点仔细记下,然后继续和系统拉扯:“4时时间太长了,我现在根本没办法拿出那么多……24小时,不能再多了。”
“——而且我需要先赊账。”
是的,赊账。
因为成泉实在钱包扁扁。
系统好像沉默了,应该是在分析他的要求,过了好半天,才十分卡顿地吐出一句话:“4时不能少,你可以先赊账,直到下一次扣除。”
得到了这个口号,施工队又加工了一天一夜。
很好,拆窗理论再次得到印证。
系统虽然是硅基生物,但还是摆脱不了这个经典理论的再现。
【我认为这只是一个简单的问题。】
系统格外认真地反驳【我只是找到了最适合的结果。】
成泉见好就收,他原本也没有打算让系统全部接受。
“到了。”是马赵的声音从前面飘过来。
目的地——也就是成泉要住三天禁闭室的消息传了出来。
按照惯例,他顺溜问了一句:“还有什么事情,马上说,进去了要不行没人能帮忙。”
马赵继续站在原地等待了一会,却没有等到成泉痛哭流涕、生不如死的反应,错愕地赶紧去看他。
好像很轻松的样子?
偷偷听了听情况,只能说“泰伦”的抗压能力真的很实。
然而刚刚看到那个人的正脸,马赵好像是被刺痛一样,马上收回了目光。
他十分惊愕地发现了一件事情。
成泉的情绪居然一直冷静漠然得可怕,自始自终,游刃有余,甚至脸上还是一股冷的可以冻起来的表情。
马赵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他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居然在那种平静里面,还能找到模糊的笑意。
身后就抵着枪:“你最好老实点,不然的话……”
马赵没有说完的话里肯定是威胁,成泉不是很在乎,只是等他打开了牢门,把自己推了进去。
禁闭室很狭窄,容纳不下成泉那么大的成年男人,于是整个房间四周都贴上了吸音软棉。
这里平时就地处偏僻,又有隔音棉隔着,除了牢门上一道小小的,可以塞进饭盒的洞被找了出来,其他地方没有任何可以照明的灯光。
夜晚给人的畏惧感是成百倍叠加的。
黑暗的环境,没有任何的外部声源,都会让人们的孤独感加重,很容易就产生了恐惧——往往这个时候,正是犯人最为虚弱,最容易被打破心里防线的时间。
但禁闭的时间撞上论文答辩?
“滚进去。”马赵没好气地喝道。
成泉甚至还来得及向他十分礼貌地点点头:“麻烦了。”
独自一个人在漫漫长夜里挣扎,这是他已经习惯了的事情,现在还有系统在身边,成泉不觉得会有什么难熬的。
“记得和我多说说话。”很平常的要求。
但是,他那个格外平静的表情,还是让马赵感到了一阵毛骨悚然。
看着成泉走进禁闭室,他马上动手,用力地关闭了禁闭室的门,等到完全看不见了,这时候才松了口气。
原来马赵就是想赢。
刚刚成泉给他的压迫感实在太重。
马赵一时间连呼吸都忘记了,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面红耳赤,憋住的一口气慢慢缓了过来,看上去实在心有余悸。
“哪个疯子把他派来的?”马赵苦恼地把头发都全抓乱了,来回踱了两圈,最后一咬牙,下定了决心。
“不管怎么样,得马上告诉狱长。”
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红发警卫神经质地嘟囔着,他焦躁地啃着指甲,牙齿在嘴唇上咬出了两道撕裂的伤口。
“泰伦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他肯定还会闹出事情!”
“我得马上告诉他!!马上就去,马上就去!”
冷汗完全打湿了马赵的后背,黏糊糊的一片,但他暂时没心思去管这些。
随后,红发警卫大步向狱长的办公室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