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周泠见面的事,苏弦只字未提,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周泠的那番话就像当头棒喝一般,时刻在她脑袋顶上敲打着,一个对生活充满着希望,对未来充满了动力的人,颓废得就像秋天里的一片枯叶,不由自主的,随着风,晃晃悠悠的抖落在地,沉默得像个失了灵魂的人。
或许周泠是真的喜欢她,所以才依了自己儿子的请求,不管周泠对她说了什么,都改变不了她是他们一家的恩人的事实。
恩人的话,苏弦不能当做没听到。
真正意识到她跟左月尧之间的云泥之别的差距,是从左月尧上了电视节目开始。
他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西装,腰背挺直的坐在演播大厅里,不过是即将要步入二十一岁的年龄,看起来却像个历经了岁月洗礼的智者,风度翩翩,侃侃而谈,一言一行尽显高贵大方,举手投足间像极了不食人间烟火的公子。
连主持人看着她的目光,都带着喜爱和欣赏。
这一眼,苏弦突然明白了周泠为什么要跟她说那些话,倘若她将来有一个如左月尧一般的孩子,她或许也会跟周泠做出同样的决定。
苏弦主动去了篮球场,去找左月尧。
左月尧跟几个朋友正在打球,边上零零散散的坐了些人,这些人里,包括何欣晚。
何欣晚是最先看到她的,冲着她挥了挥手,并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为了表示礼貌,苏弦扯了扯嘴角。
这是这些日子来,她第一次主动来找他,为了不打扰他,苏弦暂时在何欣晚的身边坐了下来。
何欣晚就是天生的衣服架子,不管在什么场合,她的衣着打扮都是如此的漂亮吸睛,苏弦看了她好几眼,看着她对着场上的人露出的甜美笑容。
她的目光追寻着的,始终只有一个人。
苏弦觉得可笑,若一个人的眷恋和喜欢自始至终只对唯一的那个人,那怎么会轻易的放弃?何欣晚喜欢左月尧,这或许就是件从来没改变过的事,从开始到现在,尽管他跟左月尧已经是公认的男女朋友关系,但何欣晚依然没有停止对左月尧的欣赏。
如果只是欣赏就算了,可这样的含情脉脉,这样迷恋的气息,再让她相信女神早就放下了,除非她是个傻子。
岁月,总会教会人一样东西,那就是察言观色。
第一次,她学会了透过表象看本质,这大概就叫成长吧。
“月尧已经很久没这么放得开了,你看他笑得多开心。”
是啊,他笑得真的很开心,这样的人,就不该有烦恼的不是吗,因为他的优秀,愿意围绕在他身边的人数不胜数,他是光,照耀了很多人,也是希望,激励了很多人,苏弦也曾因此无数次的提醒自己,要努力。
可有些东西,不是努力就能取得平衡的。
中途休息的时候,左月尧向苏弦走了过来,褪去一身的正装,换了白色的运动套装,汗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垂落在光洁的额头上,那找不到一丝赘肉的体格在众目睽睽之下,成了颜值粉眼中的香饽饽。
从前如此,苏弦会毫不客气的在心中炫耀,哼,这是我的男朋友!
但现在,她没这个底气了。
不过,她还是取出餐巾纸,主动的替他擦拭脸上的汗水,她知道周遭的目光充满了羡慕和嫉妒,但她不在乎,她只在乎此时此刻,这个男人,是属于她的。
“看你们小俩口恩爱得,真是羡煞旁人啊,那我就不做电灯泡咯。”何欣晚背着手,盈盈秋水眨了眨:“对了月尧,别忘了下午还有个会,别迟到了。”
“嗯。”
对于佳人的离开,左月尧的目光始终落在苏弦的脸上,“想通了?”
苏弦一听,便知道为什么这几天左月尧也没有强行要跟她见面,感情人家走的是理性路线,给时间让她充分消化呢。
可左月尧不知道的是,苏弦压根就没想姚婧的那件事,她的整个心思都用在了别处。
苏弦想抱他,左月尧伸手拦住了:“身上有汗,你在这里等我会儿,我冲个澡出来,带你去吃好吃的。”
苏弦抬着头:“那你亲我一下。”
这可是真的众目睽睽之下啊,就在巴掌距离的地方,还坐着人呢,任尚实在看不下去了,鄙视的将脑袋伸过来:“我说大姐,平常也没见你这么主动过,今天吃春药了?”
任尚的眼睛被左月尧捂上,苏弦成功的得到了一个吻,她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周末你有空吗?”
还未让他开口回答,苏弦又道:“等我以后开始忙实习的事,我可就没时间陪你了咯,想清楚再回答。”
万般宠爱抵不过他温柔一笑:“下午开完会后,我跟他们说一声,这个周末的时间我都要用来陪我的女朋友。”
苏弦露出满意的笑容:“那成,你去洗澡,去开会,我就不打扰你了,我等你电话。”
“好。”他的大拇指抚过苏弦的黑眼圈:“回去睡会儿,都快成熊猫了。”
“熊猫多可爱啊。”苏弦嘟囔。
“没你可爱。”
苏弦撒丫子跑了,这人,说起情话来一套一套的,怪难为情的。
左月尧说到做到,会刚开完便给苏弦发了信息。
“咱们男神又在跟女朋友打情骂俏呢。”有人调侃。
“我们男神可是稀缺物种,长得帅,又多金,学习好,还专情。”
“可不是嘛,打着灯笼都难找,愣是让咱弟妹轻而易举搞定了。”
“男神,要不要把弟妹约出来,晚上一起聚聚?”
“我保证,绝对不乱说话了!”信誓旦旦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廖兴言,那个在上一次的聚会上得罪了左月尧后,被集体讨伐的呆货,回去后原以为会挨上左月尧的一顿揍,早早的做好了负伤的准备,结果人家不但没揍,还心平气和的貌似翻篇了。
为什么说貌似呢,因为自那日后,左月尧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个路人甲,不怒也不笑,但就是懒得理你,廖兴言觉得,这还不如海扁他一顿来得自在呢。
于是度过了几天担惊受怕的日子的人,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柳条,往背上一绑,跑左月尧的宿舍负荆请罪去了,还被任尚当场录了下来,说要作为永远的罪证,好让她日日反省。
在反省和左月尧之间,他当然选择前者,谁让他这张破嘴该说的不说,不该说的瞎说呢,同时也深刻的意识到,左月尧对待这份感情,并不是临时起意,是做了长远的打算的,那个叫苏弦的女孩儿,在他心里的分量,胜过任何一个人。
关于胜过任何人这一点,作为左月尧的手足兄弟,任尚是最有发言权的。
因为他亲眼见证过,向来稳重的某个人,经常在某些晚上,躺在床上,对着手机笑得一脸春光灿烂。
游走于花丛中的任尚,第一次有了羡慕别人找到真爱的感慨。
“不了,我们需要私人空间。”
“哟哟哟,秀给我们看呢,得得得,大家伙儿还是散了吧,小心狗粮吃撑了。”
待众人散去,何欣晚走到左月尧的身边,内心真的渴望此时他的笑容是因她而起,而不是其她的女人。
现实给了她一个措手不及的打击,打破了她关于未来的所有的计划,这个男人,从认识到现在,从未有一刻是属于她的。
“月尧,你真的考虑清楚了,不去国外深造?”
何欣晚的家人已经给她安排了最好的生活路线,出国留学是她从进入南大就定好的计划,见到左月尧的那一刻,她的计划里从此多了一个人。
“嗯。”左月尧淡淡的应了一声,同样的问题已经有太多的人问过,他的回答从来就没变过。
纵使内心失落,但脸上的微笑依旧甜美:“你到底是真的不想出国,还是舍不得某人?”
她想窥探他真的心思。
左月尧将资料收进了自己的包里,说出了内心最真实的答案:“不想,也舍不得。”
他对出国从来就没有兴趣,即便是以后有了兴趣,但这兴趣,终归抵不过苏弦这两个字。
“我先走了,女朋友还在等我。”他背上了包:“报告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给我打电话。”
左月尧匆匆的离开,因为跟苏弦约的时间快到了,这丫头从来都不迟到,每次约会都会提前,有时候因为他的忙,经常会过晚到一会儿,对此,他已经在努力的改正了。
还好,她是个懂事又大度的女孩儿。
“想吃什么?”看到她的那一刻,所有的辛苦都烟消云散。
“嗯......”苏弦做深思熟虑状:“牛排吧,我想吃牛排。”
“你不是说那种东西,刀刀叉叉一大堆,吃起来很麻烦,味道也不好,不如中餐好吃吗?”
“你记得可真是一字不落。”苏弦轻笑:“都多久的话了。”
左月尧第一次带他们吃牛排,教会了她怎么拿刀叉,但却没养成她就此喜欢吃牛排的兴致,比起那些,她更喜欢坐在路边摊上啃上几口甜甜的烤地瓜。
“今天怎么突然想吃了?”
“就是想吃嘛。”苏弦难得撒个娇:“你就陪我一起嘛。”
“好。”左月尧拉着她的小手:“吃完牛排,带你去看电影。”
“那我要两桶爆米花。”
“行啊,只要你吃得下。”左月尧轻笑:“粒粒皆辛苦哦。”
“那还是一桶吧。”
“傻丫头。”
“你才傻。”
是一部关于灾难片的电影,苏弦还挺有兴趣的,她知道左月尧跟她在某些方面的兴趣爱好还是挺相似的,就比如说这选电影题材这方面,他们根本不用商量,只一人决定便是两人的想法。
但谁能想到,电影放到下半段的时候,左月尧睡着了。
除了心疼,也不会有其它的什么想法,她看着靠在椅背上闭着双眼的人,默默的伸手将他的外套拢了拢。
他睡觉的时候,总是很安静。
电影散去,苏弦轻轻的唤醒了睡着的人。
左月尧对此十分的抱歉,但苏弦并不在意,伏在他的肩膀上,说了句悄悄话。
“今天晚上,咱俩不回宿舍了,行吗?”
左月尧神色诧异的看着她。
苏弦红了脸:“我都主动跟你这么说了,你总不能拒绝吧,那我多没面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