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信任

距离的靠近,此时能清晰的闻到他身上有着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苏弦并不喜欢医院的气味,但唯独他身上的味道,让她闻之不厌。

原来喜欢一个人的竟能够喜欢上他所有的所有。

有事说。

他今日的嗓子有稍稍的沙哑,脸颊比那日还清瘦了一些,是太忙了吗?这本不该是她关注的重点,可但凡他的出现,她的思绪总是混沌不堪的,他的出声提醒,距离感将她的混沌不堪拉回了现实。

我只是想知道我父亲的手术要多久,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如果顺利的话,大概三个半小时。回答很官方:至于会不会有什么问题,我现在没办法回答你,手术过程中可能会出现的问题,手术同意书上都写得很清楚,我们做医生的只能尽力而为,至于中途会出现的任何意外,都无法保证。

说得很明白,但似乎又什么都没说,苏弦心下叹了口气,突然很想落泪,对陌生领域的无知,对死亡的恐惧,更是对眼前这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如此陌生的疼痛。

她低着头,无法与他直视的回避着什么,苏弦尽量让自己的心态处于平衡的状态,她看到他的双手始终插在口袋里,那双曾经拥着她走过春夏秋冬的手,现如今已变得不可触及。

那就麻烦左医生了。门边似乎有人在哭泣,在这个地方见怪不怪,本就不好受的心一抽一抽的开始变得难受起来,原来她无论怎么故作坚强,在某些人面前还是会不攻自破,不想让自己在他的面前表现得可怜的样子,这一刻苏弦只想敬而远之,左医生,他们还在等我,我先走了。

等下。他的一只手终从口袋里抽出来,碰触在她的脸颊上,很好的阻挡了她即将离开的步伐,苏弦微微转身,看着他,也看着刚刚还在她脸颊上的那只手很快收回了口袋。

你父亲,不会有事。此时这句话胜过千言万语,似乎是怕她不信,伴随着一声叹息又说了一句:如果你相信我的话。

他的神情透着不容置疑的自信,她当然是信他的。

我信。

她说的是实话,得到的却是左月尧带着轻嘲的勾唇:你要真的信我就好了。

话题一下子跳到这里,苏弦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曾问过自己,对左月尧的感情是否撑得起他对自己的信任,在分分合合间全凭她做主,从不曾问过他的意思,也不曾换位思考过他的伤心或者愤怒,这话听着,只觉得跟骂她也没什么差别了。

谢谢。除此之外,苏弦再不敢有多余的废话。

谢什么?

我父亲的事,还有......来运,所有......

回去吧,他们还在等你。

这次,左月尧没有先走,他看着她,等她先行离开,苏弦不敢回头,关上门的那一刻,她的内心被挖得空荡荡的,迈出去的每一步都像是坠入了地狱的方向。

以后没有了左月尧的日子,谈何天堂?

回到病房,病房里除了父亲,再没有其他人。

他们说有事,先走了。苏长林指着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纸袋子:留下了这个。

纸袋子里,躺着厚厚一叠人民币,还夹着一张纸条,纸条上只短短几个字:别怕,有我。下面还有他们的亲手签名,包括小芸舒那歪歪扭扭的字也在上面。

他们知道她的脾气,如果当着面,一定不肯收下这些钱,这种简单粗暴的情感表达方式,也就他们几个对她如此,还说什么有事先走了,明明就是不想听她说那些煽情的话罢了。

有时候心弦的触动,往往发生在一瞬之间。

泪,夺眶而出,为友情,为亲情,也为失去的爱情。

第二天天刚放亮,温何就来医院了,苏弦连日来没怎么睡好觉,眼下是肉眼可见的疲惫,温何看着心疼,说话的口气都带了难得的责备:我说让我来陪夜吧,你非不肯,你看你眼袋都出来了。

你是觉得我丑了?尽量让气氛变得愉悦些。

你才不丑,你比那些女人漂亮多了。

回答得流畅,殊不知留下了话柄:哪些女人?你好像见识过很多女人哦。

温何的动作一停,苏弦都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在脑海中过滤着,曾经遇到过的哪些女人,果然:除了前女友,我也没接触过什么其她女人,倒是遇到过很多,但我跟她们都不熟的,也就是,也就是......

好了好了,逗你的。

真不知道富裕家庭的温家二老是怎么养出这么一个小白羊的,这些天在医院,一直想问温何一个问题,但她知道,就算他回答了,也大抵不会是真话。

你介意吗?她还是试探性的问他。

温何愣了一会儿,随即笑了笑:不介意,他是这里最好的医生,多少病人想让他动手术还请不到呢。

果然没真话,苏弦嗔骂:你个笨蛋。并允下一句承诺:等事情尘埃落定了,我们再去那个度假村,好好的享受一下。

好,随时奉陪。温何爽快的应下了。

其实我挺好奇的,你这性子,是怎么开公司的。苏弦哑然失笑,忍不住调侃。

我也就是对你才这样。

突如其来的情话,打得苏弦措手不及,自相处到今日,还从来没听过温何讲过类似的话,他说得认真,丝毫不觉得这句话有多暧昧,全然的聊天,忘了病床上还躺着一个人。

苏长林闲来无事,像个听众一样的听着二人的对话,看不出喜,也看不出悲,苏弦以为父亲是怕死的,但渐渐的发现,他并不是怕死,他是害怕孤独的死去,以为自己的生命即将终结,千里迢迢过来,就是想待在她的身边,看一看她的生活环境,哪怕是再斗一斗嘴,都是好的。

时至今日,过去的种种怨恨和委屈,都变得不值一提了,对于一个年迈的随时随地都可能跟阎王赛跑的老人,与其怨恨,还不如给他一个善终的好结局。

一道厚重的门,隔开了生与死,门内的人努力的跟死亡作斗争,门外的人忧心忡忡,谁也没好过到哪里去,今天到现在,苏弦没见到过左月尧,连早上查房的时候他都没来,陈碧玉抓着她的手,不计前嫌的安慰:放心吧,左月尧在里面呢,不可能出什么事的,他可是医学界的顶尖人物,就这点还不够你放心的?

你那个温教官怎么没在?黄凯风眼尖的发现,此时应该是主角的人却不在场。

早上是来了的。苏弦替他解释:后来接了个电话,公司那边的账出了点问题,需要他回去处理,他本来不想走的,被我赶回去了。

想起温何走的时候,满脸的不情愿和无奈,纠结的样子让人实在不忍心让他做选择题,苏弦想着反正他在与不在都改变不了什么,还不如先回去处理好公司的事。

我会尽快赶回来。他当时是这么说的。

但恐怕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了,因为听他电话里的口气,公司的账务问题好像还挺严重。

你怎么来了啊?第一个发现任尚的是陆夕冉,苏弦也在好奇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却见着任尚将一个花篮放在苏弦的旁边,然后跟她使着眼色。

苏弦坐到了另一边,把自己的位置留给了任尚,任尚一屁股坐了下来,还特地往陆夕冉身边靠了靠:叔叔动手术这么大的事情,我不应该来吗?要不是有事耽搁了,我早就来了。

陆夕冉噘了噘嘴,我就顺口一问,你这么冲干什么?

任尚指着自己问周围的人:我冲了吗?

陈碧玉:还行。

黄凯风:好像有点。

李易天:没有吧。

苏弦:她说你冲了就冲了吧,较这个真干什么?

你说得对。任尚一脸的讨好:小姑奶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成了吧?当初的逗弄成了今日的宠溺,后知后觉的爱情一旦爆发,能把一个人的姿态一百八十度改变。

陆夕冉回道:要不是看在你帮我照顾财宝的份上,我才不理你咧。

财宝是一只土狗的名字,从救助中心领养回来的,领养手续是任尚亲自去办的,领回来之后把自己跟狗一起打了个包,放在陆夕冉租住的房门口,等人回到家看到个大箱子,忐忐忑忑的打开箱子后,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财宝,至于财宝旁边那个等得睡着的大男人,陆夕冉第一次发现,这个任师哥,还挺好玩的。

但好玩归好玩,也不是她能玩的,因为财宝是任尚送的,陆夕冉不想要,但熬不过财宝那双可怜巴巴的眼睛,还有任尚的那句你要是不收养,我也不能退回去了,那只能扔了,她就再也无法拒绝了。

陆夕冉白天要上班,担心财宝刚来她家会有各种的不适应,正在纠结的时候,任尚自告奋勇的提出,由于他的时间是自由的,所以白天可以帮忙照顾财宝。

于是,财宝就是架在了任尚跟陆夕冉中间的一道桥梁,陆夕冉每次想赶任尚走的时候,他不是各种卖惨就是拿财宝说事,搞得陆夕冉一点办法都没有。

任尚突然凑了过来,用着他俩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说的以柔克刚这个办法,还真不错。

以柔克刚,她是这么提点来着的,只不过柔的是任尚,刚的是陆夕冉这个懵懂的丫头。

苏弦白了他一眼:幼稚。

是,我幼稚,那有什么办法呢。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说不定某些人啊,比我还幼稚呢,风口浪尖上还这么任性妄为,生怕没人给他穿小鞋似的。

什么意思?这么明显的话中有话谁还能听不出来。

没什么,没什么。任尚扭过头去,打算回去继续讨好。

苏弦按住了他:你要不说,我不介意在那丫头的耳边时常聊一聊你过去的荒唐事。

任尚的头倏地就转过来了:男子汉大丈夫,岂是能随便被人威胁的!

好。苏弦放开了他,做了个你走好的动作。

不过,君子嘛,能屈能伸,做人太死板了可不好。得罪了谁也不能得罪心上人的最好的姐妹:但你得跟我保证,你听到就算,可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的啊,搞得我很八卦似的。

苏弦送给他一个你难道不八卦嘛?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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