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啊,俺怎么忽然生出一种你幸亏出生在大明而没有出生在草原的庆幸啊!”朱棣看向陈松,一脸庆幸的说道。
陈松笑了笑,“可能这便是上天最好的安排吧!”
“那你的这些计划是什么?准备什么时候开始实施?”朱棣又坐在了陈松的对面,开口询问。
陈松想都没想,便说:“计划当然和我说的那个故事差不多,至于什么时候准备开始实施,却要再等一阵子,等整个天下所有的士绅都开始上书之时,我再开始吧。
一定要等到全天下所有士绅都开始上书,只有这样,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那就听你的!”朱棣说道。
天上的太阳很快便落下了地平线,吴家那片废墟还没有开始收拾。
在废墟的前面搭建了一个简易的灵堂,吴德良的尸首已经被收敛,装在了棺材当中。
本来灵堂当中要放一个大大的“奠”,可是,在这个灵堂当中,除了这个“奠”字之外,还放了一个大大的“冤”。
吴家的那些幸存者跪在灵堂当中,披麻戴孝不停的痛哭着。
扬州府城中的那些士绅进进出出,负责着灵堂。
杨品良坐在棺材的旁边,扶着棺材不停的哭着,今天他已经哭了一天,此时的他已经没有眼泪。
抽泣着的身体不停的颤抖,杨品良的喉咙中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吴兄,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我一定会将幕后主使揪出来,还这天下一个朗朗乾坤,一定要洗刷进你的冤屈,你就放心的去吧,有我在,你们吴家不会垮,有我在,我一定会让陈松这个贼子伏法!”杨品良扶着棺材,痛声说着。
那声音,叫一个情真意切。
在灵堂的外面,陈谟站在那里,带着几个随从,随意的走着。
他的脸上没有多少哀怨,也没有多少悲痛,反而有不少的庆幸。
“吴德良终于死了,你的死是有价值的,你要保佑我们能够将这件事情办成。你的儿子啊,到时候肯定会官运亨通,且看着吧!”陈谟低声的念着。
随着时间的流逝,吴德良的死这件事情也不停的发酵,他的死讯往扬州府周围传播。
陈谟还特意写了一份文章,措辞那叫一个激烈,将吴德良描绘成了一个不惧险恶不畏强权的斗士。
文章也随着吴德良的死讯传播,很快便传遍了整个扬州府城。
在扬州府城的地界上,吴德良的个人品格也随之升华,紧接着便是对陈松的痛恶,是对官绅一体纳粮的反对。
扬州府泰兴县,这是一个文风鼎盛的地方,同时也是士绅数量比较多的县城。
这里有着一个叫做“泰兴书院”的学堂,以前科举还没有断绝的时候,在这里求学的学子络绎不绝。
尽管现在科举制度已经断绝,但是泰兴书院当中学生数量还是比较多的。
泰兴书院,是一个寂静的读书之地,可是今天却变了样子,并没有多少寂静。
在泰兴书院的正中央,这里本来是一个广场,可现在这里聚集了大量的学子。
聚集在这里的学子,除了泰兴书院里面的学生之外,更多的便是泰兴之地的士绅。
广场中央搭建了一个高台,一个年过四十的中年人站在上面,阴阳顿挫地大声呼喊:“吴兄真乃高义丈节之士,此等慷慨悲歌,乃是我辈读书人之楷模!
陈松此徒穷凶极恶,不过幸进之徒,竟然逆流行事。鼓吹所谓官绅一体纳粮,实为绝朝廷之根基,毁万事之基业!
诸位学子诸位同袍诸位同窗,仗义死节就在今日,吾等应联名上书,痛陈陈松之罪责,请陛下斩杀陈松,以正视听……”
这中年人声音慷慨激昂,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他大声的喊着,大声的高呼,将吴德良描绘成了一个仗义死节之士,慷慨悲歌之士,描绘成了一个敢为天下先,不畏强权的斗士。
声音越来越大,他举起自己的右拳,大喊:“正义,公道!”
下面的那些学子,士绅们也跟着大声的喊了起来。
泰兴县知县站在人群的最外围,他背着双手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他的一个手下站在他的身后,一脸担忧的看着眼前的人群,问道:“这事儿难道您就不管吗?难道,您就不害怕惹出什么乱子吗?”
“呵呵,乱子?什么乱子?是官绅一体纳粮的乱子吗?这事是他陈松惹出来的,又不是本官惹出来的,本官为什么要怕?本官为什么要管?”知县一脸讥讽,他的双手背在身后,丝毫没有任何劝阻的架势。
听他的口气,他好像还有一些支持。
像这样的场景不止发生在泰兴一地,整个扬州府没过多长时间,全都有这种声音响起。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吴德良的死和陈谟的文章,很快便弥漫了整个直隶。
更多的人知道了吴德良,更多的人知道了这里面的事情。
这件事情也如同潮水一样,不断的发散。
一时之间,整个南方都开始批斗陈松。
茶馆当中,客栈当中,酒楼当中,凡是有人员聚集的地方,无一不再批斗陈松。
这些士绅读书人操控着自己的笔杆子,编织着陈松一个又一个的罪名。
这一刻,陈松根本就不是什么大英雄,他所有的那些功勋全都被这些读书人士绅抹去,留下的只有那些所谓的罪恶。
陈松当然知道这些事情,只不过,陈松并没有去管。
不是陈松不愿意去管,而是时间还没有到。
随着事情的发酵,远在京城当中的朱元璋也知道了这件事。
弹劾陈松的奏折已经如同雪花一样放在了朱元璋的桌子上,朱元璋要是再不知道,那可真就说不过去。
朱元璋坐在御书房中,他随手拿起一份奏折,随意的翻开奏折。
眉头皱起,然后将奏折扔了。
低声骂道:“又是弹劾常青的奏折,不就是死了一个士绅吗?竟然全都牵扯到陈松的身上,真是该死!”
朱元璋骂骂咧咧,把朱标叫了过来。
朱标站在朱元璋的旁边,恭恭敬敬的请示着。
朱元璋指着桌子上的奏折,说道:“将桌子上的这些奏折给俺分类,只要是弹劾常青的奏折,全部都给俺烧了,一个都不留!”
“是!不过孩儿还有一些疑问!”朱标开口问道。
朱元璋将手中的毛笔一扔,他知道朱标要问什么,没好气的道:“问吧!”
“爹,孩儿想问,既然常青这件事情闹出的动静这么大,那么还继续下去吗?”朱标小心翼翼的看着朱元璋,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提出这样的问题。
自从开始实施官绅一体纳粮,几乎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有官员去找朱标,让朱标劝说朱元璋放弃这个想法。
朱标也数次在朱元璋面前提过这个,可无一例外,几乎都被朱元璋骂了回去。
朱标以为朱元璋这次也要骂他,脑袋低下,做出了一副受训的样子。
谁知朱元璋这次并没有骂他。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朱元璋说道:“标儿啊,你以为俺这次要骂你吗?
这次俺不骂你,俺要让你明白俺为什么要一直支持常青,之前也跟你说过这事,但这次俺想让你看得更清楚一些。”
朱元璋随手从奏折堆中拿起了一份奏折,翻开这份奏折,然后将奏折交给了朱标。
“你看看这份奏折,上面是怎么写的?”朱元璋端起桌子上的茶杯,一边喝着一边说着。
朱标认认真真的看着奏折,看完之后,他满脸疑惑。
朱标说道:“父亲这份奏折,是弹劾常青的奏折!”
放下手中的茶杯,“俺当然知道这是弹劾常青的奏折,俺让你看看他是怎么弹劾常青的,他在弹劾常青的时候都说了什么?”
朱标不懂朱元璋这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奏折,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朱元璋说道:“你看这份奏折上,有没有提到过常青的功劳?是不是没有?”
朱标发现,这份奏折上果然没有说常青的奏折。
“没有!”朱标回道。
“这些文官,简直就是春秋笔法的典范。一撇一捺之间就将常青立下的那些功劳全部隐没,一下子将常青塑造成了一个万恶不赦之人。
那个姓吴的死,俺以为里面大有蹊跷。这件事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还有这些官员这些士绅,他们弹劾的时候,从来没想过常青的功劳,由此来看,他们在乎的从来不是这个国家,也不是这个朝廷,他们也不在乎他们头顶上的皇帝是谁,他们只在乎他们手中的利益有多少。
之前啊,还有一些不太明白,可是现在俺越发的看清了这些士绅的面貌,不过是一些投机之徒。
既然他们弹劾,那就且让他们弹劾,俺相信常青会有解决的办法!”
朱标脸色为难,“父亲,那现在咱们该怎么办?朝廷应该拿出一个态度来,如果什么都不做,恐怕会让天下人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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