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林毅连夜乘车，赶到了省城石门，与副县长常永春、县建委主任李木两人汇合。
第二天早上九点，林毅带着两人，一起来到了省发改委。
一楼大厅登记，招待室等待，林毅三人，直到九点四十五，才走进郑开发的办公室。
郑开发和林毅记忆中的样子差不多，地中海发型，身材发福，戴着一副眼镜，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坐在办公桌前，气场很足。
林毅三人进门的时候，郑开发手中拿着一份红头文件，低头浏览着，像是没有看到他们。
“您好，郑主任。”
林毅主动向郑开发打招呼。
郑开发抬头，面无表情扫了林毅一眼，道：“你们先坐，等我看完这份文件。”
“好的，郑主任。”
林毅微微皱眉，开口回了一句，然后带着常永春和李木两人，坐在沙发上等。
这一等，又过了十分钟。
十分钟后，郑开发放下手中的文件，抬头再次看向林毅三人。
林毅见状，再次开口道：
“您好，郑主任，我是……”
“我知道你是清河县常务副县长，全省党员干部学习的榜样嘛。”
郑开发戏谑地打断林毅的话，然后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语气毋庸置疑道：
“我十点钟有个会，你只有五分钟汇报时间，废话少说，讲重点！”
“郑主任，我们县相关基建项目的可研报告已经上报很久了，但一直没有批复。永春县长跟我说，省发改委至今都没有召开项目可研报告审查会议的安排。郑主任，麻烦您指点一下，我们还有哪些工作没做到位？”
林毅耐着性子说道。
郑开发淡淡道：“林县长，你们的心情，我非常理解。但是项目可研报告审查会不是想开就能开的。按照程序，需要联系所有相关单位，邀请各方专家参加会议，征求他们的意见。但凡有一家单位不同意你们的可研报告，会议就无法通过，项目就不可能批复。所以，为了确保可研报告审查会议可以一次性通过，我们省发改委内部通常都会先研究讨论一下。”
“郑主任，您的意思是，我们县那些项目的可研报告，省发改委内部还没有研究讨论？”
林毅眉头一挑。
郑开发戏谑一笑道：“林县长，全省有多少个市，每个市有多少个区县？每个区县都有项目，都很着急。不要说你们，一些比你们县申报早的项目，我们发改委都没时间研究讨论。”
“郑主任，云山市是省经济转型的试点，清河县是云山市的试点，希望您和省发改委，能够考虑我们清河县的特殊情况，给予我们清河县照顾。”
“呵呵，林县长，云山和清河是经济转型的试点没错，其他市县也要经济转型，也需要基建配套设施啊？”
郑开发笑了笑，然后起身，道：“好了，我要去开会了，你们耐心等待吧。”
“好的，郑主任。”
林毅微微一笑，然后起身，带着常永春、李木两人，离开郑开发的办公室。
这一笑，让郑开发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就连常永春和李木两人，都有些奇怪——以林县长的暴脾气，不应该愤怒吗？
林毅出了郑开发的办公室，然后掏出手机，将手机录音关了。
做完这一切，他又带着常永春和李木两人，来到省发改委主任王波的办公室，结果恰好遇到王波出办公室。
“王主任，我是清河县常务副县长林毅，我想跟您汇报一下工作。”
林毅主动表明身份，说明来意。
王波说道：“林县长，我参加过你们县的招商引资大会，也陪着领导下去调研过，见过你。我知道，你是为了清河县的项目来的。我跟你下面的人说过，关于这项工作，由郑开发同志全权负责，你们直接去找他就行。”
“王主任……”
“抱歉，林县长，我这边马上要开会了。”
王波歉意地笑了笑，然后直接离开了，同时在心中暗暗感叹：年轻人，虽然省领导支持你，还把你树立成学习榜样，但工作不是你这么干的。
“林县长，怎么办？”
望着王波离去的背影，常永春气愤而又着急。
以他的政治智慧，不光看出，郑开发因为刘建设的事情，故意刁难林毅，而且王波不愿掺和清河县的项目批复，是不想因为这件事情影响和郑开发的关系。
这样一来，哪怕林毅告状告到省领导那里去，主要责任也在郑开发。
届时，就算省领导问责，郑开发完全可以按照程序办理为由，给省领导解释，省领导也不好说什么。
这也是体制内很常见的肠梗阻现象，上到中Y，下到县乡，都不同程度存在。
林毅对这一切，自然也是心知肚明。
但他没有生气，也没有着急，而是眼中精光闪烁，缓缓说出三个字：
“等电话。”
等电话？
等谁的电话？
常永春和李木一脸懵逼，不知道林毅什么意思！
一个小时后。
常永春等到了一个电话。
来电的主人是省发改委基础建设处的一名科长，姓吕名辉。
郑开发无论去哪里开会、调研，都会带上吕辉，吕辉是郑开发的绝对心腹，充当着郑开发秘书的角色。
常永春知道这一切，他看到来电后，先是一惊，然后立刻接通电话：
“您好，吕科长。”
“常县长，麻烦你给林县长汇报一声。郑主任的同学王智，也就是你们县的王智县长，刚才给郑主任打了一个电话，希望郑主任能够在你们清河县的项目审批方面给予方便。郑主任看在老同学的份上，决定今晚跟你们林县长吃饭聊一聊。如果你们林县长有兴趣的话，给我回个电话，我去跟领导汇报。”吕辉说道。
“好的，吕科，谢谢您！”
常永春连忙道谢，同时心中震惊不已：难道林县长早就猜到，郑主任会安排人打电话？
几分钟后。
常永春在林毅的房间得到了答案。
当他向林毅汇报了吕辉的电话内容后，林毅没有惊讶。
他的脸上哪怕一丝惊讶都没有，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中！
这让常永春震惊的同时，也暗暗佩服林毅——这都能提前预判！
“常县长，你现在给吕科长回电话，告诉他，我们晚上陪郑主任吃饭。”
林毅戏谑一笑，心中明白，郑开发说王智给他打电话，以及给老同学面子，都是胡扯！
常永春先答后问：“好的，林县长。您看，是我们定地方，还是？”
“我听说，郑主任非五星级饭店不去，而且有指定饭店，所以，我们不用定地方了，等他们告诉我们地方吧。”
“好的，林县长。”
常永春点头，然后立刻按照林毅的指示，给吕辉回了电话。
结果，如同林毅所判断的一样，吕辉那边定了地方——九州国际饭店！
常永春立刻向林毅汇报，然后在离开的时候，心中充满了疑惑：
林县长是怎么判断出这一切的？
“郑开发，今晚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林毅站在窗边，望着远处耸立的九州国际酒店，微微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