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刚一现身,陈珂就知道自己没得救了。
不说那人是不是帮凶,就说眼下那把刀,似乎已贴上脖间肌肤,那透骨入髓的刀芒寒气也传了进来。
若想避开身首离断之祸,唯有神人矣。
陈珂心如死灰,毕竟这世上有妖有魔,有鬼有邪,唯独没有神仙。
可下一瞬,他就傻眼了。
因为那突兀出现的一人,抬手一扬,就见从一侧飞舞的书册里飞出一个字。
那字迎风而涨,最后变为一面巴掌大小的盾牌,恰好落于沉睡的陈珂脖间。
刀来盾挡,只听得噹的一声,那不起眼的小盾竟然挡住了势大力猛的一刀。
而那面小盾也在一刀之下,碎裂开来。
黑衣人一刀不中,未做迟疑,紧跟着又是数刀。
刀刀都对着沉睡的陈珂要害,显然是想要他的命。
可惜,刀虽快,却快不过四周纷飞书册里不断蹦出的小盾。
那黑衣人一顿乱刀,竟然无一等中。
这一下,他勃然大怒,不再迎刀针对陈珂,而是对准了从书架里扑出的那个人。
可这一次,他显然是找错了对象。那人一挥手,四周书册不断飞出一把把刀戈剑戟,有守有攻。
一时间,室内刀光剑影纷飞,铛啷啷,噌棱棱,金属撞击摩擦音不绝入耳。
虽然这书册里飞出来的刀戈剑戟每次撞击之后均化作碎片消失不见,无奈它们数量实在太多。
旧的未碎,新的已生,只是几个眨眼的功夫,场上的形式却是发生了逆转。
原本形式占优的黑衣人竟然不堪重负,步履不稳。而从书架内飞出的人影不紧不慢,偶尔还有功夫抬手掖掖鬓角。
两人高下立判,在陈珂看来,也许再有几息功夫,那黑衣人竟会命丧当场。
可黑衣人显然也认识到自己目前的处境,他突然仰天长啸,手里的刀芒大盛,一刀挥出,室内竟显丈余刀光。
那书剑内飞出的人十指一阵乱动,无数面从书册里小盾飞出,把刀光牢牢罩住。
可这么一耽搁,那黑衣人挥刀之后,头也不回,就冲出房间,竟然让他逃了。
陈珂暗自叹息,为了护自己房屋周全,放走贼人,也不知对也不对。
当然他如今自身难保,本不该责备别人。无奈眼睁睁看着贼人退走,胸内郁闷难平。
正当他暗暗叹息之际,只听得屋内那人影高呼一声。
“贼子,休走!”
听声音竟然是一女子,似乎这声音还在那里听到过。
可还没等陈珂弄个明白,就见那女子,双手一起一落,在空中划出一到轨迹。
这手势就像一个号令,下一瞬,无数个字从书册飞出,最后在天空凝成一个半人高的斩字。
那字金光闪闪,转眼变幻成一个架着战车的力士,沿着黑衣人退走的方向疾驰而去。
一套一追,两人快若流星,几个起落已到了镇子西头几里之地。
陈珂强自凝聚目力,最后堪堪见到那力士追上黑衣人,大喝一声,举起一柄半人高的巨斧。
只是一劈,那黑衣人应声劈做两半,竟然无一丝鲜血溅起。
力士接连又是两斧,把黑衣人劈做万千碎片。
因为离得极远,最后一瞬,陈珂只瞥见那碎片幻化成一本书,汇入力士体内。
他两眼一黑,等再次睁开之时,力士和战车早已消失不见,唯有一女子站在自家院子中央。
她身穿翠云八宝素花裙,手持流萤小扇,扇面上放着一本书。
那女子仰头朝陈珂所在之处瞥了一眼。
有意无意的扬了扬那本书,娇笑一声。
“果然是京城中人,这梦灵追命术果然非同凡响,这份大礼,姐姐收了。”
说完,手一抬,那一层书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是这一瞬间,陈珂冥冥中总觉得那一本羊皮卷上多了一点东西。
因为不曾做梦,他也弄不明白。
等他再望,那女子走进房内,站在陈珂床头冷笑一声。
“呵呵,什么仙苗,不过是一头死猪罢了。啊!小姐眼瞎,如玉暂且饶你不死。”
说完话,她一纵身,竟然钻入书架,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一下,让陈珂大惊失色。要知道,这些天,他虽没有裸睡的习惯,但究竟还是有一点男人的秘密。
可显然,所有的一切也许都被这个名叫如玉的女子翻了个底朝天。
陈珂惊出一声冷汗,不知是应为惊吓,还是因为担忧。他双眼一黑,整个人从高空中坠落下来。
……
翌日,万里无云,晨光穿过窗棂,照射在书架上。院子外的大榆树上,一群小鸟在叽叽喳喳的唱歌。
陈珂猛然间从床上坐起,只觉得脖间微痛,那窗外的鸟叫声让他心烦意乱。
那些鸟儿似乎在小声议论着昨夜的趣事,昨夜的一幕幕浮现在心头。
陈珂四下看了看,衣衫完好无缺,昨夜理应未做那些单身男子才做的怪事。
幸好,幸好。
可等他目光转到紧贴墙壁的书架时,内心却恓惶的紧。
他紧了紧身上的衣衫,快步走出房间,最后又跑到院子里,这才放下心来。
今日必须搬家,要不把这些书和书架全买了换钱,陈珂暗下决心,急急朝镇南走去。
白有为眼馋他家的藏书已久,今日得卖个好价钱。至于还钱,那绝无可能,借据撕了,就说明钱已还清。
陈珂揉揉脑袋,一边想着昨夜的梦,一边考虑着如何开口。
说实话,这些书,卖给别人,他还真舍不得。只要卖给白有为,自己才放心,最起码,还有机会借回来看啊!
更何况,那个女子唯有白有为之流,才能让她服服帖帖,岂不是一举两得。
想明白这个道理,陈珂仰头一笑。
可这一笑,恰好让迎面而来的老人看在眼里,老人一愣神,随即呵斥一声。
“珂伢子,你坏笑个啥子?”
“我,我没笑啊!不,陈爷爷,你老做啥?”陈珂惊出一声冷汗,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没笑,信你个鬼吆。你刚刚笑的那么襂人,还说没笑。说说,你昨晚是不是烧了你们家的书?”
老人把拐杖重重一墩,发出咚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