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宁思冬说的也没错,以他的名气和天赋,哪怕随便拿出的废稿,水平也依然吊打市面上很多所谓的优秀作曲。
高山吃掉最后一口包子,她道:“我吃饱了,你们慢慢聊。”
随后高山便起身离开,她没注意到宁思冬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背影。
高山的身影彻底消失后,宁思冬放下才喝了一口的咖啡,他一言不发地回了房。
凌绒嚼吧嚼吧了嘴里的烧麦,他突然想起了一些有趣的事,猛然抬头:“这烧麦味道不错,我们你们说,上次我在……人怎么都不见了?”
……
宁思冬回到房间后戴上了耳机,熟悉的音乐在耳畔响起。
激昂的音乐如潮水般袭来,旋律抓耳,同时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史诗感,完美地符合了公司给他们制定的新风格。
这首曲子无疑是好听的,但宁思冬比谁都明白,他的确没有用心。
不知道从什么什么时候开始,他作曲的速度越来越快,也不再去挖掘每首曲子的立意,反正无论他花一天时间创作出来的曲子还是花三个月创作出来的曲子,照样都会有大把的人追捧。
宁思冬目光沉沉地看着已经成型的谱子,心里有股说不出的烦躁。
高山说他的曲子没有灵魂。
灵魂,多么可笑的形容。
入夜,窗外灯影憧憧,一段一段不同的曲调不断响起。
本该是入睡的时间,整体呈现冷色调的卧室内依旧灯光明亮,宁思冬坐在钢琴前,他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游走。
忽然,一道不和谐的音符破坏了音乐的旋律,宁思冬索性重重地将手按在了黑白的琴键上。
当——
宁思冬面无表情地撕掉刚刚写好的曲谱,平整的纸张被揉成一团,然后被随意地拋进了垃圾桶里。
随着时间的流逝,垃圾桶里的废稿越堆越高。
晨光熹微,朦胧的光线透过窗户洒落在地,笼罩在宁思冬的身上,细小的尘埃在他的眼前飞舞,然而他像是什么都没感觉到一样不知疲惫地一遍一遍地去修改曲谱。
按下最后一个音符,宁思冬点击保存文件。顿了顿,他又将音频文件发给了自己的老师。
宁思冬捏了捏眉心,他身体往后一靠,双目闭上,浓黑的睫羽在眼下打下一片阴影。
滴滴滴——
电脑右下角的消息栏上新信息提示图标一直在跳动,宁思冬蹙了蹙眉,精致绝伦的脸上闪过一丝烦乱。
也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宁思冬终于还是睁开了眼,他点开了老师发来的语音消息。
冯老师:“最近编的新曲子?听起来不错,进步很大。实话跟老师说,你最近是不是谈恋爱了?”
宁思冬在看到恋爱这两个字的时候脸色诡异,他立马回复道:没有,只是打算换个风格。
冯老师很快就发了新的语音消息过:“原来没谈啊,那是我误会了。我第一次在你的歌里听到这么充沛的感情,第一反应就感觉这是你是为了某人而创作的曲子,应该花了你不少心血吧。”
宁思冬抿了抿唇,神色莫辨。
在作曲的时候,他的脑海中不断地浮现高山的面容。
高山与裴久信笑着说话的模样,高山注意到戚云箫心情时的细心体贴,高山和凌绒的玩笑打闹。
他们吵闹又无聊,明明这一切都跟他无关,但他偏偏会不自觉地去关注他们之间的一举一动。
越是去想越是烦躁,越是不想在意,就越是在意。
宁思冬回道:是吗,应该是老师你的错觉,这首歌我只花了一个晚上。
冯老师语气兴奋:“对于你这种水平的作曲家,编曲时间的长短和质量已经没太多关系了,更重要的是能不能抓住乍然迸发的灵感。已经五年了吧,我再次从你的歌里听到了生命力。”
听着老师的话,宁思冬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良久,宁思冬打字回复:但老师你以前从未跟我提过这点,我也不认为我的曲子有什么改变。
冯老师:“因为这种事我就算说了也没有任何意义,需要你自己去体会。思冬,我不知道你这首歌究竟是为了谁而写,但我希望你能正视自己的内心。别跟我说只是随便写的,你说的要是真的,也不会每次都隔那么久才回我的消息。”
啪地一声,宁思冬毫不犹豫地拔掉了电源,电脑屏幕瞬间熄灭,倒映出他难看的脸色。
网线另一边的冯老师又给宁思冬发了一条消息,但过去了许久也没能等到下一条回应。他猜也猜到宁思冬那别扭的心思,他摇头一笑,无奈道:“这孩子,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坦诚。”
宁思冬离开了卧室,但不知不觉中又走进了音乐室内。
明明眼前没有曲谱,但指尖流淌出来的旋律是那样熟悉。
那是他昨晚不停打磨出来的作品,每个细节他都烂熟于心。
明明这首曲子已经得到了老师的认可,但他的心中始终烧着一股无名的火。
宁思冬指尖的动作越来越快,音符跃动,情感如泄洪般奔流。
那些被他刻意忽略的一幕幕画面在脑海中闪现。
对,他就是为了这首歌费尽心血,就是在意高山说他的歌不行在意得要死,就是……嫉妒。
嫉妒高山跟谁都能相处得很好,嫉妒高山明明进入这个肮脏的圈子却始终没有被改变。
他这辈子第一次因为一个人而被牵动心绪,第一次这样焦躁难安。
宁思冬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他一夜未眠,滴水未进,眼眶胀痛,胃部传来灼烧的痛感,但他仿佛毫无所感,仍旧不知疲惫地演奏着。
比起身体上的疼痛,那股越烧越旺的心火才更加折磨,它熊熊燃烧,势不可挡,像是要将一切焚毁。
忽然,一道细小的声音拉回了宁思冬的思绪,他眼眸一转,视线落在了门口之人身上。
宁思冬在看到高山时,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高山对上了宁思冬的眼神,她尴尬地收回了放在门把上的手:“抱歉,我没注意到你在这里,你慢慢练。”
然而高山才刚转身,她的手腕就被一只微凉的大手扣住。
“别走!”
简短的两个字里充满了卑微的祈求,仿佛只要高山坚决离开,他下一秒就会碎裂。
意识到自己情绪不对,宁思冬立马收敛了脸上的表情,“既然已经听了,就该听完。”
‘他不喜欢吗?不对,我为什么要在乎他喜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