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笑看着信中内容,眉头时皱时松,鲛人一族能退步至此,已彻底舍弃尊严,只为求一丝苟延残喘的机会。在他看来,却绝非好事,对鲛人一族的阴险狠辣,更为深刻。
针对凡国,鲛人族以厚利相诱,历代凡国国君,皆把海中珍宝,视之为权势、华贵象征。鲛人族按年按月尽献,真戳中凡国国君软肋。天下国君,并非人人都像王如意这般开明。好大喜功者、贪生怕死者,一怕海眼、二喜海宝,有威逼有利诱,几乎无人能抵抗。
针对修士,有人族遗宝诱惑。那无数人族遗宝,自灵气枯竭后,一直被鲛人族养灵温养。虽依旧大不如前,但曾经十之一二的威力,还是能有保留。
倘若鲛人族归还,对人族乃是大好事。谈判到今日地步,不少修士便在想:“鲛人族如若真永生不入近海,与我等自无威胁,何必死死相逼,落得个同归于尽的下场呢?且人族遗宝尽数收归,我等纵死,也不负祖宗颜面了。”
一时间也各自踌躇,谈和大会向“和”方向靠拢,双方关系缓和。而道宗魁首李寻道,万合山庄庄主苏轻眉,至今未曾表态。是战是和始终无个定数。主战者迷茫,主合者日多,如此势头下去,最终结果如何,自不难预测。
信中还说,这场谈和大会,将在九月初九结束。届时如若再谈不出所以然来,也将各自离去。王如意洞悉局势,大胆预测,这场谈和大会,只怕越发趋向“合”字。
王如意不知这是好是坏,信中求助问道:“李长笑倘若是你,你想战还是合?我料想鲛人一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如若不除,终有反覆一日。然主战…海眼传闻若属实,扶摇灭矣。”
李长笑看到这里,无奈一笑,王如意看不清这局面,李长笑自也看不清。一直以来,他都未曾站在足够高的地方,审视如今局面。那足够高的位置,只能容纳一人,便是道宗魁首李寻道。
此时此刻。
最知道该如何抉择,是战还是和的,应该便是他了。但纵使强大如他,一宗之魁首,也不能凭个人意愿,左右这场谈和大会。他的话份量重是重,但倘若多数倾向谈和,他又能如何?
王如意的信中,除去沉重的天下大事,还掺着许多琐碎抱怨、岛中趣谈。王如意说,那两仪岛风景甚美,只那仙鹤不给人摸,仙龟不给人骑,甚是高傲,抱怨着说,那仙鹤、乌龟终是禽兽一类,朕才不稀罕。
又说海中吃食倒是不错,海灵参、海天膏味道十分鲜美,等日后有机会,便带一些回来给李长笑尝尝。
琐琐碎碎,零零散散,平平安安。将每天做了什么,每天看了什么,一一说来。更提起一件趣事。有两位国君,两国正值大战时期。所以在谈和桌上,这两位国君很不对付。最后竟互相大打出手,扭打了起来。
那两位国君,不知道王如意偷偷用折影镜,将影像留存下来。王如意说,日后回了国,得好好用这留影,勒索这两位国君才行。
李长笑合上信封,但觉前路迷茫,一步错,步步错,鲛人、洪荒、乃至其他天下。他取出纸笔,给王如意回信,信中告诉王如意,无论是战是和,他都支持,旋即又提起“洗身节”“香月城”等闲杂之事,告诉王如意一切安好。
将信封写完,停笔。李长笑轻轻一叹,不住去想,自己总说,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倘若到某一日,某一天,自己个子最高了,可有能力,将塌下的天顶着,为那日渐紊乱,日渐看不清的局势托底?
看那赤色灵鸟,飞向海面,渐渐消失在视野当中。李长笑又想,那道宗魁首李寻道,不知此时此刻,是怎么打算,又是怎么想法。
鲛人一族示弱,舍弃尊严,开出的条件,几乎无可拒绝。但人族为此战役,死去的人数也太多太多,光是合体老祖,便死得死,灵气耗尽的耗尽。
倘若仅是谈和,又如何说得过去。如若不谈和,海眼倾覆,生灵涂炭,亦说不过去。更别说洪荒日近,骇人之兽…那十凶各个如大乘。
此题何解?此难何解?即便没有鲛人族,人族也绝非洪荒天下对手。更何况人族折损严重。
好似唯一出路,只能期盼那灵气复苏。灵气如若复苏,人族修士源源不绝,传承不断。便如那远古时期,人族纵使不敌洪荒天下,但总归有反抗之力,不至于彻底沦为人畜。
李长笑又想到自身修为。他虽看似悠闲,但修为一事,无论灵气枯竭前,灵气枯竭后,从未真正怠慢过。
此刻心道:“或是贫瘠之地,更锻人心智。又或是火地之花,更生得强壮。我道行渐深,感悟渐深…倘若入练虚巅峰,不过时间问题。但”合体”一境,何其之难,我虽稍有眉目,但也仅是眉目…”
李长笑又是想道:“如今五月…九月初九,谈和结束,我便借此时机,好好睡个千秋大觉,入炼虚巅峰罢!”
心中已有决定。李长笑自认天赋平庸,但自十神髓化神、假入炼虚后,他便迈上自己的僻静小道。他不知自己走得是快是慢,只知自己越走越远,远到已经抽离世人。
炼虚后期入炼虚巅峰,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李长笑体内的梦境空间,如今灵气已算浓郁,加之诸多奇遇加身,修行一日千里,毫不为过。
再加上他舍真求假,入得“假虚”,这练虚境的突破,更是随心而起,少了那条条框框约束。曾经李长笑每到破境之时,常会特意寻一福地、险地、等特殊之地突破。
现在不必了,他所突破之地,便是福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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