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霞身后跟随着十八位模样、服装各异的人,有手捧鲜花,有手拐长杖…气势非凡。李长笑的医铺就设在路边,此刻见众人齐齐而至,自西城门而入,直朝盘周城中心处七仙楼走去,与二人插身而过,不由抬头多看两眼。
李长笑、赵青脸上,均覆盖一抹假意,让二人显得似虚似实,颇不起眼。倒也未被李天霞等人认出。
李天霞大步挺近,目光毫不停留,容貌未曾变化,但气质更为睥睨,虽是女子,此刻却走出龙行虎步的感觉,已初具一方霸主的气势。其身后紧随一名老朽,身穿粗布麻衣,手持一根撑船竿,头上戴着木斗笠,半脸藏在阴影下,路过李长笑医铺时,目光多停留几息,却也未曾察觉异样。
赵青见此阵仗,登时明悟,拉着李长笑悄悄道:“李天霞身后众人,乃凌天香火神祇,想是要在此处,来场香火上的较量。”
香火众神皈依山水之间,自也与国运相连。一国之君,以百官治民,以香火神治理山水。李天余、李天霞焦灼数年之久,自也该轮到香火上的较量。
李长笑道:“我便为此而来。”他早已觉察,并且目的更深。只是此事,不便告诉赵青是了。赵青一愣,“我化为凡人,再难驱动香火,来此做甚?”她实想不通,但却知李长笑定不会害自己,便也不再多问。
她告诉李长笑,跟在李天霞身后的首位,名为船伯、又名“船老大”,主船运通达,是李天霞有意扶持,为分赵青香火的。
船伯之后,便是花姑、汤水婆婆、北岳山神,厚土老人…
此为李天霞用心扶持出的香火班底,对争夺皇位极其重要,赵青从前从未有意争夺香火,但因她行走天下,广行善事,事迹多有流传。再加之数代人的熏陶、敬仰,香火日渐兴隆,乃寻常香火神所不能比。
李天霞一直视赵青为心腹大患,早早便料想,李山河死后,香火之争无可避免。若朝前看,便可发觉李天霞的香火布局,自变法之初,香火一道刚刚兴起时,便已经开始了。
李天霞广立庙宇,大肆收购金子,又参与庙宇律法修正,便是为此一日。她性格虽狠辣自傲,但无疑能力出众,且着眼极远,不是省油的灯。
香火众神穿过大街,直直朝盘周城中心处,最为豪华的酒楼行去,那酒楼高高耸立,好似一尊宝塔,名为“七仙楼”,本是寻欢作乐之地,但随战事频起,人去楼空,让人唏嘘。
穿过一道拐角时,东面来了一批人,为首者正是李天余,两方人马碰面了。但见那李天余身后,也跟随十余号香火神祇。
今日这盘周城中,乃是香火较量。两人碰面,自少不了冷嘲热讽,李天霞伶牙俐齿,单以嘴上功夫,李天余不是对手,但他早知自己骂不过李天霞,来时便做足了心底准备。遇到口头吃亏之处,便笑笑而过,决不因此动肝火。
这样一来,反倒惹得李天霞隐隐发怒,这第一场较量,可以说各有千秋,各有胜负。随后,两方神祇、一同登上酒楼,香火之争,悄然展开。
待两方人马,均隐入酒楼后,许多盘周城本地老者,一拥而来,寻求李长笑医治。李长笑心想,既该来的都已经来了,只怕不日,他便要彻底离去,索性便来者不拒,帮那些来访者,从旧伤到隐疾,一一医治到位。
他不收钱,常说有缘便医,那“缘”却也简单,只需看到了他,出言求他,便算是有“缘”。从早上医到傍晚,是赵青累了,全身酸软,才收了摊准备休息。
七仙楼内,那香火之争,不知持续多久。李长笑眺望酒楼,问道:“你说这场香火之争,会以怎样方式进行?”
赵青道:“这场香火之争,本质是李天霞、李天余的争斗,但因涉及国运,因此复杂得多。”
赵青道:“我觉得,因是先口头争辩,否认对方神位正统,最后最后…怕难逃一场斗法。”
李长笑问道:“斗法总归要折寿,何至于此?”赵青道:“你有所不知,此时凌天皇朝的情况,几乎等同于开国。香火神说到底,需依附朝堂。胜者旗下的香火众神,可分得开国气运,说不定可借此,让香火一路更进一步。他们…亦是在行此豪赌之事。”
赵青又道:“香火再进一步,定可让人族重燃希望。反之,若有香火之神,拒绝此番争端,纵使剩下了灵气,但定遭香火反噬,不说必死,但离死绝不远。”
李长笑这才了然,原是那众神身不由己,孤注一掷,不得不历经此劫。在大势面前,世人皆渺小。
便是那李天余、李天霞,看似风光无限,舞弄潮头,却也是被大势裹挟,推到如今境地,半点退路都无,只能被动朝前走。
至于那香火之争,为何选在此地,实也另有门道。凌天自内乱后,十四座兵家必争的郡城,便成了一国气运节点。
盘周城不得易主,是气运动荡之地,选择此城作为香火大争,最是合适不过。
赵青问道:“你特意来此,就是为了香火之争吗?”李长笑回道:“是也不是。”他抬头看着那,高高耸立的酒楼,目光幽幽,拧开酒葫芦,饮下一口浊酒。
赵青也随之抬头,不知那酒楼内,此刻该是怎样一番光景。李长笑道:“对了,那枚金子呢?”赵青问道:“怎么了?”
李长笑笑道:“给我吧,我去买点东西。”赵青身一颤,美目微凝,但还是将最后一小枚碎金取出,放在李长笑掌心。
李长笑沉沉道:“放心,这东西绝对值。”他走出几步,突然觉得不妥,又折返回来,将青萍长剑取下,丢给赵青,告诉赵青先行离开此地,此地或有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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