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8章 过往曾经

因为不同的环境可以养出不同的心性嘛,听他说他曾经过的很艰苦,连饭都吃不饱时,她心里也酸酸的,毕竟她从小就是世家子弟,根本就没有因为生计而发愁过,她是真的挺同情他的。

可是呢,同情归同情,一个十六岁的少年,竟能做出提刀杀人的事,这个消息可是有些震撼了,因为像她这种世家子弟在十七岁之前是不许出去闯江湖的,她十六的时候还在苦练剑术呢。

而他在十六的时候却要为了一口吃的提刀杀人,李寒衣实在没想到这个男人以前过的那么艰苦,原来在底层挣扎的贫民,想要做到活着就已经拼尽全力了,与她一比就好似两个世界的人。

或许是女人都比较多愁善感吧,在得知他曾经过的艰苦,李寒衣的心里突然有些不太舒服,在偷偷望向他时,她看到了他眼中暗藏的锋芒,也就是在这时候,卡洛斯停止了为李寒衣捶背。

“当时我听到他那样说,我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杀了他,杀了那个知道我秘密的人...”

“秘密?这么说你妹妹从来不知道你们在流浪时杀过人?”

见他说着说着又顿住了,李寒衣也趁机会问了他一句,同时也在盯着他的眼睛看,而卡洛斯呢,他则是继续开始为李寒衣捶背捏肩,只不过他眼中的锋芒大减,但他依旧严肃的答了一句。

“当然不知道,直到现在我都没告诉她”

“继续讲讲你和那个燕南的事吧,我想听”

听到他那样说,李寒衣也急忙转移了话题,不过在她心里却对他有了一种新的看法,毕竟他是位称职的兄长嘛,见她一副对他的过往感兴趣的模样,他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继续讲诉道。

“嗯...当他说出我的秘密后,我在袖子里藏的匕首直接滑到了手心,燕南当时也看出我想杀他,他没逃,脸上也不曾有过恐惧,他死死的盯着我的眼睛,并告诉我他有发财的路子,他说只要我愿意听他的,他就有办法搞到很多钱,那时候我穷的身上连一个子儿都没有,当然会心动了,为了钱我动了恻隐之心,收起匕首没去杀他,后来他跟我说,只要胆子够大,弄钱那就是分分钟的事儿,最后我被那小子忽悠的去烧钱庄了...”

讲到这里,卡洛斯又停住了,在他的眼中似乎倒映出一团火焰,不,那不是火焰,而是火场,也是失火后的那个钱庄...当李寒衣听到他被忽悠的去烧钱庄,她也是满脸的惊讶,轻声问道。

“啊?烧钱庄?你真去了?”

“是啊,那天夜里我和燕南拿了火种,摸黑把那个钱庄的马棚给点了,当时那马棚里还养着十几匹马呢,那钱庄的伙计和掌柜一看马棚失火了,当即就把人手都叫去灭火了,我和燕南就趁这机会跑到那钱庄的库房,用石头砸开了铜锁,然后就看到满地的大木箱子,那些箱子都多到摞起来了,而且每一个箱子上都挂着铁锁贴着封条,燕南告诉我,这些箱子里装的全都是钱...”

“我二话没说,拿起石头就砸,可是锁那些大木箱的锁头不是铜的,是纯铁制成的锁头,任凭我怎么用力砸,那些锁头就是断不了,燕南一看锁头砸不坏,就告诫我不要砸了,他怕我砸的太用力把钱庄的人引过来,我当时心情挺复杂,明明钱就在我手边,可我就是拿不到,正所谓贼不走空,既然砸不开那些铁锁头,我就准备拿些别的值钱的东西,当时燕南也是这样想的...”

“他下手比我快,似乎很熟悉那个钱庄的库房,我都没开始找呢,他就不知道从哪儿抱出来一个西瓜大小的小木箱,他跟我说宝贝到手了,让我赶紧走,还跟我说那个小箱子里的东西比那些大箱子还要值钱,然而就在我们要逃离那钱庄的时候,那些钱庄的伙计已经扑灭了马棚的火,就在我和燕南翻墙离开时,恰好被一个去上茅房的伙计看到了,他疯了似得朝我们跑过去...”

“嘴里还一直不停的喊人,那时候我慌了,毕竟以前做贼的时候就是掏一下人们的兜儿,没入室盗窃过也没放过火,被人家发现后我害怕呀,直接爬墙头上翻身出去了,可燕南抱着那个小木箱没办法爬墙,我告诉他让他把木箱子扔到外面,他却说箱子里的东西不能磕碰,我没办法,只能再次爬到墙头上,燕南把那个箱子扔给我后也跑去爬墙,才刚搭上手他就被人拽住了...”

“当时情况紧急,我怕他被那个伙计抓到打死,直接把他扔给我的小箱子砸了出去,那个钱庄的伙计当场被我砸倒下了,燕南这才得以脱空,可那时候我们暴露了,钱庄里的伙计也都看到了我们这两个小贼,都嚷嚷着拿着木棍出来追我们,我和燕南没办法,只能空手回去了,因为我觉得命比钱重要,我们不停的朝远处跑,后面还跟着十几个拿着棍子想要打死我们的追兵...”

“我从记事起就在外面流浪,跑的不是一般的快,燕南他曾是识文断字的大少爷,根本就追不上我,我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着不能丢下他,所以只能放慢速度,可后面那群伙计跑的也不慢,也是后来我才知道那钱庄的伙计都是押镖的镖师,练过功夫,眼看着那些人就要追到我们了,我只能一个劲儿的催他跑快点儿,后来那些钱庄的伙计扔出几根木棍,我是躲过了...”

“可他没有,他的后背挨了一下,直接摔倒了,膝盖那儿的裤子当时就破了,我知道他已经跑不动了,但是那些钱庄的伙计还在一个劲儿的追,所以我只能背着他跑,因为背了一个人,我跑的速度也慢了许多,身后还有一群喊打喊杀的钱庄伙计,燕南知道跑不掉了,他要我放下他,当时我能肯定他留下就是个死,所以我没搭理他,可劲儿背着他跑,但那些人也越追越近...”

“燕南他跟我说,我和他之间只能留一个跑一个,他说他跑不动了,他要我一个人跑,不让我管他,他还说,他以后照顾不了他那个看不见的妹妹了,他希望我能带他妹妹走...他还说,他是个没用的哥哥,带着妹妹四处逃难不说,还没本事护住他妹妹的周全,我告诉他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可他就是说个不停,最后我还是同意替他照顾他妹妹了,因为他给了我一个东西...”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只知道那东西是一块滑溜溜的绿石头,他说那个东西是他家用来传家的祖印,他要我拿着那个祖印去当铺抵押,换成钱带着他妹妹离开,我照做了,因为我心里也清楚,如果我一直背着他,那么连我也会跑不掉,就这样我扔下他一个人跑了,刚跑出去没多远就听到钱庄的伙计把燕南抓住了,胳膊粗的木棍砸在燕南身上,他不肯叫疼,还要我别回头...”

“我当时心里挺不是滋味儿的,因为他算是我这辈子第一个朋友,那天夜里我带着他给我的祖印跑了,没被那些人追上,我知道燕南他活不了,所以我回去之后一直没说话,芸汐她一直追着我问,她问我她哥去哪儿了,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回来,我妹妹当时也那么问我,可我没那个勇气告诉她真相,直到第二天下午,我又跑回了那个钱庄,那里特别热闹,围的人山人海...”

“大家都在看热闹,那热闹就是,钱庄的伙计把燕南活活打死了,他的血流的满身都是,把他的衣服都浸透了,他们用绳子把燕南的尸体吊在杆子上,还告诫人们,这就是放火偷窃的下场,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我还是没想到他会死的那么惨,我知道他死前肯定受了折磨,我更知道他没有将我和我妹妹藏身的地方露出去,我很感激他,我那时候特别想抢回他的尸体...”

“可我没那个本事,所以我只能离开,最后我带着我妹妹和燕南的妹妹走了,离开了那座小城,离开那天我身上没有盘缠,也不知怎地,我没忍心去当铺卖他给我的那个什么祖印,我把它还给了他妹妹,就那样,我带着她们继续流浪,走到哪儿偷到哪儿,我妹妹还好,她虽不如我跑的快,但好歹跑的不慢,可芸汐就不行了,她眼睛看不见,到哪儿都得我妹妹手把手扶着...”

“也因为这事儿我妹她不能跟我一块出去搞钱找吃的,三个人的口粮问题全部压到了我身上,虽然比以前活的累,可我也只能咬牙忍耐,就这样,我们三个又相依为命了三年,那年是不幸的一年,芸汐她病了,额头发烫嘴里还一直在说胡话,我花光了全部的钱给她买药,可她的病就是不见好转,钱花没了,人也没治好,我当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没有能力去救她的命...”

“所以我带着我妹妹离开了,因为我觉得她活不了多久,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冷血无情啊?呵,其实我也这么觉得,只是我当时没能力给她看病,又不忍心眼睁睁看着她死,所以就拉着我妹妹离开了,我和我妹妹一直以为她早就死了,没想到一别过去十一年,我又见到她了,真想不通她当时是怎么熬过那场大病的,按理说吃了那么多药都没用,她早应该成了一堆白骨才对”

终于,卡洛斯讲完了他与那个芸汐之间的事情,或者说是他与芸汐的哥哥燕南的故事,他没有撒谎,一个字的谎言都没有,这就是他曾经的经历,没有半点儿虚假的全部讲给了李寒衣听。

说真的,他其实也没想到会在蜀中奉天郡遇到他曾经的那个干妹妹,毕竟他一直以为芸汐早就死了,而现在遇到了,他又有些无措,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怎样,但毫无疑问的是他变了。

这参军的十年里他改头换面,已经活成了另一个人,他再也不是曾经的那个小贼了,他现在是堂堂正正的护国大将军,位高权重,所以当他再度遇见少年时相依为命的那个干妹妹的时候。

他选择了沉默,他没有认她,更没有告诉她他回来了,因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芸汐,毕竟十一年前是他抛下她走掉了,他没有脸再去面对她,所以他选择了逃避,他不敢再去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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