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绥问:“我昨日有没有对你态度不好,亦或者对你做一些不该做的事?”
他怕副人格欺负时柚。
多嘴问了一句。
时柚摇摇头:“没有。”
除了演演戏装柔弱以外,其他的都还好。
“时姑娘,我想和你坦白一件事。”
他露出几分忐忑的神色,像是面临人生大事一般。
“其实,我体内还住着另一个人,可能你听起来会觉得荒诞,但这是真的。”
时柚:“……”其实我一点也不惊讶。
因为我早就知道了。
谢绥迟疑下,似乎不知道该不该说。
时柚似乎看出了他的犹豫,主动问道:“可以告诉我,另一个人格是怎么产生的吗?”
时柚在现代世界待过,对人格分裂有一定的了解。
双重人格的形成有多方面原因,其多数来源于个人成长经历及心理创伤、身体(受虐)遭受创伤……
因自身无法承受,而分裂分离成的另一种人格。
“儿时,我常被其他皇兄欺负,欺负得狠了便晕了过去,再醒来时,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自己宫中,有一段记忆模模糊糊,我已经记不清了。
开始我以为是自己记忆力不好,直到后来我收到了‘他’写给我的信。
也是这时候我才知道,我有两个人格,他会在我睡着后,醒过来。
信里他骂我懦弱无能,被人欺负竟然不会还手。
从那以后我便开始和他书信往来,互相倾诉。
他性子喜怒无常,做事全凭心情,你若见了他,要躲着他,我怕他伤着你。”
谢绥说得很慢,一个字一个字,像从胸腔里厮磨了很久才挤出来的。
将两个人格的事和时柚说了,谢绥莫名有种喜悦和轻松。
再也不用掩藏,整个人都松懈下去。
谢绥问:“你会觉得我奇怪吗?”
时柚:“……不会。”
谢绥这还算好的,甚至有些人会有多重人格分裂症。
双重人格是一个人拥有两个人格,这两个人格拥有独立的意识,不受另一方的干扰,有自己的行为方式。
本质上来说,他们是同一个人。
时柚问他:“你有没有想过,和另外一个人格融合?”
就时柚所知道的而言,多重人格患者一生当中,人格与人格之间是可以发生融合。
当然只有人格之间彼此接纳了对方,才会进行融合,这样的融合对两个人格都有利。
“融合?”谢绥似乎不知道还有这样的方式。
“对,到时候你是他,他也是你,你们只是意念统一,实际没有任何人格被消灭。”
谢绥苦笑了一番:“他应当不会同意的。”
“他最是讨厌我这番温吞的性子。”
时柚也只是随口问问,若是他们真的不想融合,倒也不能强来,下次再问一问副人格的想法好了。
时柚突然认真起来:“我也要和你坦白一件事。”
谢绥抬眸看她。
“我是你养的那只猫,我是一只猫妖……”
谢绥脑子有点宕机,好一阵才重新运转,弄清楚怎么回事,本来还挺沉重的心情瞬间惊飞。
你以为你告诉了别人一件很让人惊讶的事,结果她用了一件更惊讶的事情来回应你。
时柚见他半晌没反应:“吓到了?”
谢绥挺诚实的道:“有点。”
这个消息稍微刺激。
难怪他总觉得小猫儿体内像是住着人的灵魂。
“!!!”他还给猫儿洗过澡。
四舍五入,他岂不是……
谢绥脸红了,不好意思地悄悄打量时柚。
谢绥发现她长得真好看。
比自己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好看几百倍。
时柚问:“我是妖,你会怕我吗?”
谢绥坚决地摇了摇头。
谢绥问:“这件事还有谁知道吗?”
时柚摸着下巴,回想了下:“应该没有吧,只有你知道。”
谢绥偷偷窃喜:“我们现在算不算交换秘密?”
时柚:“……”你这脑回路我跟不上啊。
谢绥想着他帮猫儿洗澡的事,脸上红得快滴出血来了。
时柚伸手摸了摸他额头:“有点烫,可能发烧了。”
谢绥脸更红了,两手拽着被子,不自在地缩了缩。
时柚拧眉,倾身与他平视,问:“哪里难受?”
仔细瞧,她的眸子很黑,光影凌乱,那样专注地看他,眉头也拧着,甚至抿着唇,少了几分颜色。
她在担心他呢!
谢绥突然好开心,他咬咬唇,小声地回:“嗯,伤口有点疼。”
在这一点上,主人格和副人格似乎很像,都惯会用这样的伎俩来惹人心疼。
“疼?”时柚给他输了些灵气,放软了声音:“你休息下,我去让军医来给你看看。”
一连半个月,因着谢绥受伤,时柚索性也懒得变回本体了,直接化成人形,衣不解带地照顾她,一展她“温柔贤惠”的本性。
谢绥伤好没多久,宫中传来皇帝病重的消息。
皇帝正值壮年,前几年身子骨还硬朗着,这里边要是没点猫腻谢绥都不信。
谢绥带着大军班师回朝,这次一起回宫的还有化成人形的时柚。
马车走到一个街口,谢绥对时柚道:“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我让人去买。”
时柚想了想,点头:“想吃芙蓉糕,玫瑰酥,冰糖葫芦。”
谢绥道:“就这一点点?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时柚又说了几个。
谢绥使唤了人去买。
时柚问他:“这次回来,你是不是要夺位?”
谢绥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嗯。”
“若我称帝,后宫只你一人。”
时柚:“……”感情他以为自己这么问,是在担心他的后宫呢。
其实她想的是,他要是想当皇帝,她就将他送上帝位。
要是不想当,他们小两口就找一个地方归隐起来过自己的小日子。
班师回朝那日,有幸见到时柚真容的百姓,都说七皇子带回来的女子美得不似真人,仿佛狐妖生的一般。
这些年谢绥平定了不少叛乱,积累功勋无数,在民间的名声日渐水涨船高。
“我听说啊,七皇子在边疆的时候,英勇杀敌简直是令敌军闻风丧胆!”
“真有这么厉害吗?”
“那是自然!我邻居大爷家的孙子就是在七皇子手底下当兵,他说的话还能有假!”
“而且最让人觉得稀罕的是,七皇子殿下把咱们老百姓当成人啊!他带兵打仗,伤亡是最少的!”
百姓们一个个提起七皇子殿下的事迹,简直是眉飞色舞,说的自己好像在战场似的。
谢绥回到皇宫,第一时间被皇帝叫去了。
他错愕的看着卧在塌上的皇帝,没法相信眼前这个瘦得只剩下骨头的男人竟然会是几年前那个在寿宴上意气风发的男人。
他看起来太瘦了。
脸上一点肉都没有,脸颊瘦得都快凹下去了,眼皮也耷拉着,眼睛更是死气沉沉的,要不是他还有呼吸,还能说话,恐怕都要以为他不是活人,而是一个死人了。
察觉到谢绥的惊愕。
皇帝撕心裂肺咳嗽了好一阵,他才开口,“老七,这些年苦了你,平定边疆叛乱,你有功了。”
听到这话。
谢绥收敛起了脸上的表情,他神色淡淡的看着眼前这个垂暮的老人,没有说话。
皇帝并不在意他的态度,他靠在引枕上,呼吸困难的停顿了好一会才开口,继续说道:“绥儿,朕这些年亏待了你,我知道你恨朕……”
“但父皇时日无多,只是放心不下这大邑国的江山社稷。”
宫里的这几位,一个个都巴不得他早些驾崩,好自行登上帝位。
他看好的儿子中,竟没有一个目光长远的,舍得暂且放弃这朝堂,去领兵打仗立下军功,唯有这个冷宫里他从不正眼看过的儿子。
如今他的身体每况愈下,大抵撑不过多久了。
他睁着那双空洞的眼睛看着头顶帷帐上的纹路样式,“朕也不知那几个儿子是谁给朕下的毒,盼着朕早死好继任皇位,朕偏不如他们愿,老七,这皇位由你继承可好?”
谢绥看着他,并没有因为他的这番话语产生任何波动。
他想要这个位置,不过是为了保护心爱之人罢了。
“是,父皇。”
皇帝脸颊几经抖动,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喘着粗气说道,“朕便将这江山托付给你了。”
他闭起眼,似是在回忆自己这一生,从最开始意气风发的登基,到最后慢慢加深的猜忌,和旧日好友的驳见,然后是一个又一个人离开他。
这些年。
这把龙椅,让他失去了至交好友,失去了最为亲密的兄弟,甚至于……走到现在,他连自己的妻儿都不再相信。
真是荒唐又可笑。
殿中,禁卫军从四面八方涌入,剑戟横指坐在床边的少年,谢绥缓缓抬起头来:“三皇兄,你这是要弑君造反吗?”
皇帝寝殿,领兵持器闯入,不是要造反是要做什么。
谢君珩背着手,站于禁卫军中间,目光幽幽冷冷:“七弟,要弑君造反的人,是你。”
谢绥挑了挑眉,这是要栽赃陷害了。
谢君珩阴鸷的眼神在谢绥身上扫过:“七皇子叛乱谋逆,弑君夺位,儿臣救驾来迟,父皇不治而亡,唯有生擒逆贼,以正国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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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很忙,来来回回奔波,不分章了,嗷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