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璟的话刚一说完,坐在上位的秦王就一口回绝了他。
“本王乃是天潢贵胄,千金之躯。区区一位江湖方士也想在本王的面前装神弄鬼?”
说到这里,秦王嗤笑一声,“我看你们俩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
自魏晋南北朝之后,玄学不仅在官场还是民间都十分盛行。
阴阳命理学说,上到公卿,下到百姓都很热衷。
哪怕是当今皇上也免不了这个俗,洪武帝更是常在宫中设御宴,召天下有名的僧道入宫伴驾。
秦王的反应大大出乎了刘璟的意料,刘璟还以为是距离隔了老远,秦王没有听清他刚才说的话。
刘璟干咳一声,朗声道:“殿下请听草民一言,这位刘半仙,刘道长不是江湖骗子,他曾在金华府为当今皇上相过一面。”
“刘道长相面有功,皇上曾召他入朝为官,道长是化外之人坚辞不受。皇上特赐他一把宝扇。”
说到这里,刘璟从刘半仙的手中接过了扇子。
刘璟用双手高高捧起扇子,这才继续说:“有皇上御赐的宝扇作为信物,殿下可以尽管放心。”
假扮秦王的马烨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实则慌乱不已。
马烨暗骂一句:“正是因为这把宝扇,我才更不能让他给看相。万一要是让这个刘半仙看出了端倪,表哥不把我做成人皮风筝才怪。”jiqu.org 楼兰小说网
还好刚才在路上的时候,表哥特意嘱咐过他这个老道的身上没有度牒,他的身份十分可疑。
一想到表哥的话,马烨的心里有了底气。
“秦王”缓缓开口:“这位刘道长可有朝廷颁发的度牒在身啊?”
在进入大帐之前,刘璟和刘半仙二人先后被锦衣卫搜过身。
刘半仙的身上有没有度牒?秦王肯定是一清二楚的。
刘璟帮着解释:“这刘道长跟家父一样是道观记名的俗家弟子,尚未正式出家。”
刘璟的言下之意,这个刘半仙跟他父亲刘伯温一样不是正经的出家人,连名修士都算不上,只能称之为信士。
“秦王”呵呵一笑:“既然这位刘半仙没有度牒在身,按《大明律》来说,这位刘半仙就是一名招摇撞骗的假道士。”
“他身上的信物自然算不得真,来人。”
听到帐内的动静,朱樉大步流星走了进去。
他微微欠身,抱了抱拳。
“标下在。”
马烨抬手一挥衣袖,随即就下了逐客令。
“送客。”
朱樉答道:“得令。”
说完,朱樉侧过半边身子,对刘璟和刘半仙做了个请的手势。
“咱们王爷脾气不好,二位还是先请吧。”
刘璟还不死心,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看向了坐在上位的秦王。
对方一脸厌恶的摆了摆手,像驱赶苍蝇一样不耐烦。
“把这两个江湖骗子给本王轰出去。”
秦王喜怒无常,这一下让刘璟彻底对他死心了。
刘璟和刘半仙跟在朱樉的背后亦步亦趋,刘璟的心情十分低落。
倒是刘半仙一脸饶有兴致的看着前方那个高大挺拔的背影。
眼看就要到了辕门,刘璟探头探脑,故意跟前方的朱樉拉开了几个身位。
刘璟压低了声音,问道:“刘道长,那位秦王的面相到底如何?”
刘璟之所以会有此一问,是因为他知道真正的术士不仅会相面之术,还有一门更为厉害的望气之术。
刘半仙抚须笑道:“以贫道来看,这位秦王举止轻佻,望之不似人君。又是器量狭小之辈,以贫道之见,这位秦王实非小友的明主。”
刘半仙的话,让刘璟忍不住赞同。
“道长所言有理,晚生也觉得秦王喜怒无常,又无容人雅量。这个秦王名不副实,倒像一个沐猴而冠之人。”
刘半仙袖袍半掩,悄悄指向了前方正在带路的朱樉。
“这位将军威风凛凛,气宇轩昂,脚下步伐沉稳有力,犹如泰山般稳健,又似猛虎下山般气势磅礴,有龙骧虎步之势。贫道一眼望去,便知他绝非池中之物啊。”
刘璟的望气术明显还没有修炼到家,他一脸不解的问:“道长可是看出了什么?”
“晚生还请道长指点一二。”
刘半仙小声说道:“一个人隐藏的了容貌,但他周身无时无刻散发出来那股骇人的气势想要隐藏起来,实在是难如登天。”
刘半仙说的很有道理,一名新兵和一名老兵上没上过战场?看他们的眼神就能看的出来他们有没有杀过人了。
死在朱樉手下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好几百了,他身上那股狠戾的气势是无论如何也隐藏不了的。
刘半仙甩了甩拂尘,一脸笃定的说:“以贫道来看,咱们眼前这位朱军士才是当世豪杰。”
刘半仙说着,摆出了智珠在握的姿态。
“如果贫道猜的没错,这位朱军士才是真正的秦王。”
刘璟更加疑惑,“晚生有一事不明,道长何以肯定他是那位秦王呢?”
在刘璟看来,朱樉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虽然骇人,但是说到底,跟军中其他的骁将比起来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刘半仙笑着解释:“就在刚才,这位朱军士在贫道的面前画了一个圈。那个圆圈看似平平无奇,实则不然。”
“圆者,十天干支中丙火熠熠生辉,丙火如阳,恰似十天干之首。易经有言:火者,于天为日,璀璨夺目;于地为光,熠熠生辉。其生养万物,宛如帝王,君临天下。”
刘半仙的话音刚落,刘璟便陷入了沉思,他微微颔首。刘璟正欲张口,走在前方的朱樉却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蓦然止住了脚步。刘璟满脸惊愕,失声问道:“军士缘何戛然而止,不再前行了呢?”
朱樉的身体纹丝未动,他的头却如机械般缓缓半转了过来。朱樉的眼神恰似两道凌厉的闪电,他的表情更是如恶鬼般狰狞。
刘璟和刘半仙二人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梁骨上涌起,瞬间如坠冰窖,汗毛也根根耸立起来,仿佛被一只凶猛的巨兽紧紧盯上了一般。
朱樉嘴角露出一抹狞笑,“二位还想往哪里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