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英紧接着说道:“其实啊,这思州和思南地区的田氏本就是同宗同源的一家人。然而到了元末的时候呢,这二十三世的三房田茂安却做出了一件令人瞠目结舌之事——他居然把属于长房一脉所管辖的土地拱手相让给了那个明夏!而等到大明建国以后,长房这边的第二十四世田仁厚心里头自然是愤愤不平啦,觉得自已吃大亏咯!于是乎,这场家族内部的纷争与杀戮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喽……”
听完沐英的介绍,朱樉恍然大悟,这情景恰似他前世目睹的肥皂剧中演绎的大家族里的恩怨情仇。
思南、思州这两支本是同宗同源的田氏族人,竟然从亲人演变成了仇敌。
不得不说,现实的剧情往往比肥皂剧更为狗血,几人相继迈入宣慰司的长廊,四周的壁画散发着浓郁的民族风情。
走过了楼梯,来到二楼回廊时,就听到大厅的方向传来一阵敲锣打鼓之声,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朱樉一行人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朱樉站在二楼看到不远处的院子里一片忙碌的景象,许多水西人穿着民族服饰在那里杀猪宰牛。
李景隆初来乍到,看到院子里忙的热火朝天。他有些不明所以的问道:“年都过完了,他们这么热闹是在干嘛?”jiqu.org 楼兰小说网
朱樉回答道:“办葬礼的时候杀猪宰牛,是水西人的习俗。他们还会喝几天几夜的大酒。”
“亲人离世,他们居然还会喝酒,表叔你不会搞错了吧?” 听到朱樉的话,李景隆有些不敢置信。礼教盛行的这年头,亲人离世的时候,如果你在宴饮,那行为绝对是对逝者的不敬。
水西人的习俗让李景隆觉得不可理喻,朱樉带着一行人走进大厅。
就看到大厅中间用泥砖简单砌了一个火塘,火塘里正燃烧着熊熊烈火。木柴燃烧产生的浓烟使得整个大厅烟雾缭绕。
有的敲鼓,有的弹着乐器唱起了水西人的歌谣,边唱边跳。
这场面在前世,朱樉已经司空见惯了。沐英在贵州待了好几年,显然是早就见识过了。远道而来的淮西子弟中,李景隆跟徐增寿几人却跟看西洋镜一样新奇,目不转睛的看着大厅里的热闹场面。
朱樉走进大厅冲着身后招了招手,赛哈智吩咐亲兵们将一个个大箱子搬进了大厅里。
朱樉拍拍了手,将大厅里所有水西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他拉了拉沐英,唯一会说西南官话的沐英站出来大声说道:“秦王为已故的霭翠土司献上美酒一百坛。”
水西四十八部里有一位年长的头人,他站起身相迎。对着众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几位贵客,请往里边请。”
朱樉吩咐赛哈智让亲兵们退下,然后带着沐英、李景隆等人鱼贯而入。老乡听到朱樉带来了美酒,显得特别热情。还为他们几个拿来了软垫铺在地上。
众人紧挨着坐在了一起,李景隆在朱樉耳边小声问道:“表叔,你带着我们来吃席都不随份子的吗?”
随份子是朱樉以前教他们的说法,简而言之就是礼金。
朱樉跟李景隆解释道:“在京城里,银子好使。但是到了边疆,还得是美酒好使。”
土民喜好喝酒这点,李景隆当然知道。他在西北边境搞茶马互市的时候,跟番族打过不少交道。只是他没想到西南地区的土民也好酒,李景隆严重怀疑朱樉在军中大搞禁酒,是为了到这里来收买人心。
朱樉、沐英、李景隆、徐增寿几人围坐在篝火前,外面还是大热天,不一会儿几人都变得大汗淋漓,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
徐增寿小声对朱樉说道:“二哥,这大热天的烤火取暖可真不是个事儿,在烤下去,哥儿几个只怕是要中暑了。”
朱樉用袖子擦了下额头上的汗珠,对着这个不省心的小舅子说道:“水西人把火视为神圣的象征,咱们这几个人现在坐的地方正是贵宾的位置。等一会儿主人家出来,打个招呼,咱们就可以走了。”
稍过了片刻时间,果然如朱樉所料。舍兹从旁边的房间中款款走了出来,在城门口时,披在她身上的白色孝服已经不见了,换上了一身纯黑色的民族服饰,那是水西人特有的丧服。
舍兹红着眼眶,走过来对众人说道:“慢待了各位贵客,舍兹在这里向各位赔个不是。”
朱樉连忙站起身说道:“我们也是刚来,还请夫人节哀顺便才是。”
看到舍兹身旁跟着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朱樉有意无意的问道:“这位大叔如何称呼?”
那位中年男子,他的脸上满是不屑,对着朱樉说道:“我是陇赞·霭翠的舅舅约哈·霭翠,是安家的下一位土司。听说你是从京城来的王爷。”
陇赞是舍兹丈夫的名字,她身旁那个名叫约哈的中年男人显得特别强势,朱樉问舍兹话的时候,他就先一步抢着回答,他显然是一点都不把舍兹这个女土司放在眼里。
常言道天上雷公大,地上舅公大。显然霭翠的丧事就是他舅舅操办的,听到霭翠的这位舅舅自称是安家下一任土司。
朱樉眯起了眼睛,眼底闪烁着寒芒。他对着格式哈问道:“如果没有朝廷的旨意下来,你这个自封的土司恐怕算不得数。”
朱樉不是临时见色起意为舍兹打抱不平,而是格式哈刚才的话显然是在藐视朝廷,藐视他这个秦王。
听到朱樉当面打自已的脸,一向嚣张跋扈的格式哈哪里受的了这个委屈,他大声的说道:“我们水西四十八部自已的事,自已做主。你们这些汉人要是想要多管闲事,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约哈对着在场的水西人说了些话,知道对方是在摇人了,朱樉老神在在的抱着手,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果不其然,在约哈说完之后,大厅里的一群水西人刷的一声站起了起来,纷纷亮出腰间的刀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