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年殿外,司南伯只说了几句,便姗姗离去。
人多眼杂的,亮明他的态度便好。
其他要事,有的是机会!
两座府邸隔着一条街,怎么着都方便不是?
卫川当然明白他什么意思,独自一人去了侍卫房,取回自己的佩剑赤霄。
没办法,剑履上殿这样的殊荣,庆国律法里可没有。
和枢密院军机堂一样,敢带家伙进去,视同谋反!
今日大朝会一石激起千层浪,搅得京都勋贵武将们人人自危,再无暇顾忌其他。
总算没白费这些年辛苦搜集的证据……
估摸用不了多久,侯府的门槛就得被人踏破。
那些自己手里没证据的,大抵也会自投罗网,求他网开一面。
定州打了十年的仗,鬼知道多少人从中获利?
他就算三头六臂,也不可能掌握所有贪腐罪证。
投石问路敲山震虎之后,就等着鱼饵上钩!
如此,不仅可以分化以秦家为首的庆国武将集团。
同时也能吸纳一些势力,毕竟侯府明面上独木难支,形单影只。
众人拾材,这团熊熊烈火才能烧的更旺!
心情大好的卫川,将佩剑别在腰间后,又想起系统奖励的“剑心通明”。
估计此刻他就算握着一根枯树枝,也能斩出霸道匹敌的凌厉剑气!
回头再琢磨琢磨四象剑诀,兴许能悟出杀力更甚的剑招。
而拥有了剑心通明,若有一日遇到东夷城那位,除了体内真气不足外,剑术上绝不输大宗师!
又一次化险为夷后反戈一击的卫川,嘴角挂起一抹笑意,径直朝皇城外而去。
临近午门时,不经意瞧见一个小太监从身边经过。
躬着身躯时,从袖袍中探出右手,比划了一个奇怪的手势。
食指中指并拢后,虚空中划过一条弧线……
卫川一愣,这不是静夜司的暗号吗?
九夜这位大司座当真不俗,这么快就在宫里安插了眼线。
不过瞧着小太监的服饰,只是个低微内侍而已。
皇宫大内不比其他地方,混入御书房那种宫中禁地谈何容易?!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迟早一天,整个庆国都将在静夜司的窥视中……
此时午门到处是禁军,还有退朝的文武百官,他自然不可能有所动作。
装作无视样子的逍遥侯,一路径直回了侯府。
…………
御书房廊道中,庆帝亲自为大庆的暗夜之王推起了轮椅。
一旁的候公公不论怎么劝都没用,幸好这附近没什么人,不然成何体统?
陈萍萍更是受宠若惊,一个劲儿地摆手劝阻。
“陛下不可,臣当不起!”
不拘小节的庆帝朗笑一声:“朕都不嫌累,你矫情个什么劲儿?”
今日大朝会一幕,他事先并未与鉴查院院长沟通。
这位倒是心思剔透,擅长揣度人心,和自己肚里的蛔虫一样。
祈年殿之上一唱一和,配合的简直天衣无缝。
当然,若没有卫川这个主角,大朝会的效果不会如此让他满意。
“陈萍萍,你说秦将军信吗?”
“他信不信无所谓,诸位将官和文臣们相信就好……今日已经在文武百官心里埋了颗种子,接下来再找个机会,陛下北征之事可成!”
庆帝点点头:“不急,还是要等范建那边替朕把事做完。”
“诶~你们两个老东西,事先商量过?”
陈萍萍摆手摇头,慌忙解释道:“陛下明鉴,都是他一意孤行,臣也是大感震惊。”
“行啦~朕又没怪你,紧张什么?”
司南伯今日之举,的确出乎他的意料。
原本是想点他的将,没曾想人家先手一步,主动请旨。
这般明目张胆帮着卫川抗衡秦家,可不像范大人的风格。
不过也无所谓,只要事情办好,比什么都强。
君臣一路进了御书房,庆帝晃了晃肩头,又弯腰捶腿,最后长叹一声。
“真是老了,这么几步便腰酸背痛。”
陈萍萍恭维道:“陛下正值壮年,何谈年迈?”
说话间,他仔细看了眼那位。
还真是鬓角汗渍涔涔,气喘吁吁。
“陛下,还有一事,臣未来得及禀报。”
“说!”
“昨夜传来消息,那个九品箭手又出现了~”
庆帝猛然一惊,目露寒光。
这件事他一直如鲠在喉,虽说派人问过燕小乙,但还是不放心。
这个世上,他不相信任何人,包括这位禁军大统领。
但种种迹象表明,街头行凶的确另有其人。
“九品箭手”四个字,何其可怕?
那既不是北齐,也非燕小乙,难不成真是西胡左贤王的人?
亦或是……
“在哪儿?”
“城郊三十多里外,西凉路一个四品将军死了,还有随行的十几个护卫。”
“雁翎响箭穿胸而过后,又射穿后面一颗五六抱粗的巨树,确定是九品修为。”
庆帝沉吟片刻,不解道:“他们为何要杀一个四品将军?”
陈萍萍解释道:“兴许就是碰上了,鉴查院一路追踪,马蹄印记是朝着西胡方向。”
“这么说,那个九品箭手真是左贤王派来的?”
“从痕迹上看,十二骑无误……臣认为应是西胡蛮子。”
庆帝叹了口气,微微道:“算了,只要不在京都就好!”
眼下虽说一切尘埃落定,但他要操心的事情还有很多,没必要在揪着那个九品箭手不放。
接下来,就要看卫川和范建这二位的本事。
而何时出兵北齐,同样取决于他们能否顺利了结此案!
…………
今日大朝会的一幕幕,掀起的滔天巨浪,更甚杜副使和秦恒之死。
牵涉面之广,令得群臣百官人心惶惶,坐卧不安。
甚至朝堂之外,也有人开始着急起来。
就比如广信宫那位……
皇室内库去年一笔八百万两的军费,并未经手户部和兵部,而是直接送去了枢密院。
副使杜衡清点后,明知少了五十多万两,依旧照单全收。
这笔银子最后的去向,根本无人问津,更没人敢追究。
最后到了定州大营的军饷,被雁过拔毛层层盘剥后,只剩下仅仅一半。
掌管内库的李云睿,自然是获利最丰的一位。
这种例子数不胜数,这些年她积累的财富,同时也造就了庆国最有权势的女人!
至于衣食无忧的这位如此敛财,原因只有她自己知道!
此时的广信宫,女官将大朝会事无巨细地告知了殿下。
长公主听罢后,再不见往日的温柔端庄,云淡风轻……
美眸寒光迸射,白皙脖颈的青筋纤毫毕现。
女官宽慰道:“殿下,负责此案的是司南伯,此人做事向来圆滑,未必会深究。”
“而且针对的,又是依附秦家那些勋贵武将,内库事关皇室秘密,范大人应该有分寸。”
李云睿摇摇头:“司南伯本宫不担心,倒是那个卫川,他手里究竟有没有真凭实据?!”
定州军需那边做账的主簿,可是广信宫的人。
银子到了大营会经他手查验入库,通过损耗和做假账的方式掩盖痕迹。
那些将军们成日忙着打仗,也知道雁过拔毛的道理,因此不太会仔细追究。
况且里面还有他们一份儿……
卫川得势后,只是一心剪除秦家党羽。
其间倒也查了几起贪腐,却并未深究。
原来是隐而不发,等着今日大朝会一击必中。
那军需处的主簿,会不会也被他一早盯上?
“去,让那个陆大兴盯紧了,想办法查出卫川手里都有什么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