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神经一直紧绷的林淑婷终于愿意放开小枍,在得到家人的保证不会离开她身边后,她疲惫地睡去。
余枍这几天一直有点害怕,她不敢提到余桉哥哥,母亲的绝望惊惶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
余桪将沉闷的小枍拉到身边,“我带你出去散散步。”他有些事必须问清楚。
小枍犹豫地看了看熟睡的母亲,她征求着望向余父,她很想和哥哥出去,这几天妈妈一直要抱着她睡觉寸步不离。
尚未回应的余鸿远接到了管家的电话,似乎那边说了什么,余鸿远对两人招了招手走出病房。余桪手指微缩,是余桉的事……
小枍抬头望着哥哥低沉的样子,她牵住余桪的手,“哥哥,你别担心,妈妈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接完电话的余父似乎有些犹疑,“小桪,你和小宝在这里陪妈妈,我回家一趟。”
“……爸,是不是余桉有事找你?”
“学校给家里来电话说,你哥,余桉状态不是很好,让家人带着去医院仔细检查一下……学校心理医生推测有重度抑郁倾向。”余鸿远接到消息是第一反应是惊讶,在他看来余桉一直是个乖巧话不多的孩子,怎么会突然重度抑郁了。
“我去吧,妈妈一会醒了没看到你会着急。”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紧,语气冷淡就像是要去见许久未见的亲戚一样。
他带着小枍离开医院,父亲犹疑的样子也表明了他不想因为余桉的事情离开,也许在余父看来余桉的生病也有很大可能是装的,视为博取关注的一种方法。
远离了压抑的医院,小枍才闷闷不乐地依靠在哥哥怀里,“哥哥,余桉哥哥他怎么啦?”
余桪避开妹妹的询问,而是说起之前的事,“小枍,你之前说余桉没有弄丢你是什么意思?”
“哦……就是余桉哥哥没有丢小枍啊,为什么会说把小枍弄丢了?”余枍悄悄地附在他的耳边,像是分享一个天大的秘密的,她带着雀跃:“我给余桉哥哥准备了生日礼物噢,玩偶车上唯一的一只小羊,小枍把它抱在怀里了,等过几天余桉哥哥生日到了,小枍要给他一个惊喜!”
她感受到哥哥像是忽然僵硬住了一般,慌忙解释:“我不是偷的,小枍把一张红色的钱放到玩偶车里了!”
她猫着声音,“我抱着小羊躲到车下,这样就没有人会把余桉哥哥的礼物抢先拿走啦。”欣喜万分的她好不容易才把那只小羊拿回家。
明明是盛夏,却有刺骨冰凉。
余桪第一次感到不受控制的慌张,他想点开手机,可早已被消耗完电量的手机,在主人无视下也做不出任何反应。
分市郊林路上,少年缓慢地行走着,他时不时变换角度躲避烈日的灼热,在丛林光影的斑驳中路过像是自由的精灵。
今日天气很好,是在鼓励他承认罪过吧。
余桉一步一步向着桥湾监狱走去,他想去看看当初在自己胸口伪造术痕的医生,林阿姨的好友,他的……姑姑。
“有预约审批吗?”
余桉怔愣一下,摇了摇头。
“探视证呢?”
没有。
“是直系亲属?”
不是。
余桉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想看看那个人,问问她为什么这么做,那个失去父母在冰冷中死去的孩子有什么错?
回程的路途格外崎岖,余桉觉得自己像个小丑,一股冲劲来这里的时候想的是什么?质问?还是憎恨?
耳边忽然没了声音,连林间的风都无法感触,余桉茫然地向四周望去,迟钝的疲惫感让他难以呼吸。
“大哥哥,你怎么在这里呀?”
谁啊?
“大哥哥,我好可怜……”
那个看不清面孔的小孩难过地哭泣,像是迷路难以归家。
你为什么哭呢?
余桉沉重地朝着一方走去,他好累,他听到了学校要将自己开除,自己不能待在余家当寄生虫了……
幽深的河水潺潺流过林道,扑面而来清凉又舒适。
“在吗?”余桉费力转动头颅,有个小孩在哭泣啊,是不是找不到家了。
“为什爸爸妈妈抱着你走了?”幼小的孩童蹲在自己身边,模糊的面容却令余桉感到难以呼吸的痛苦。
“你为什么要偷我的名字?”幼童不满地质问他。
余桉有些晕眩,恶心感刺激着他不断干呕,他沙哑着嗓音,“对不起……”
“爸爸妈妈不喜欢我吗?”
“对不起……”
“是因为我心脏不会跳动吗?”
“对不起……”
“我哭了好久都没人哄哄我。”
“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余桉颤抖着嘴唇,他惊惶地望着这个陌生的地方,扭曲变化的虚影在面前咧开了嘴,怪异的瞳孔审视着自己这个罪犯。
他回头望去,幼小的孩童穿着熟悉的衣裳蹦跳着向自己靠近。
孩童像是注意到了自己,温柔乖巧地向自己展露笑容。
余桉看着他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片刻恍惚。
孩童向他伸出双手,轻轻用力……
余桉向后倒去,温凉的水流裹挟着粼光在空茫的瞳孔中闪烁,微弱的铃声似乎响起,他呆呆地看着那个孩童,是小时候的我啊……
“扑通”细微水声过后,河面余下淡淡的涟漪。
也许一个人在最值得被爱的时候失去机会才是常态。
“叮铃铃——”下课时间到了。
楼道间逐渐嘈杂起来,说话的声音都得喊着来。
“东哥,这剪刀怎恁好看,上面还镶宝石?”同学一脸稀奇地靠近把玩着剪刀的人。
东钰焱挑起眉毛,十分得意地拍开想触摸的手,像是炫耀着别人都不知道的宝藏,“你哥我专门定制来练手的!”
周围小弟越是不明所以他就越是有股愉悦感,他这把定制的小剪刀就勉为其难的让那个小结巴蹭个光咯。
等小结巴回来上课,自己要干的的一件事就是把他头发给修剪好,那么漂亮的一张脸蛋整天闷在厚重头发下,不压抑才怪,等自己给他剪个炫酷发型,以后天天带在身边,谁不得羡慕自己有个好看的小弟。
“呵,看你到时候不对我感恩戴德的。”他肆意地转动手里剪刀,想着余桉愈发温柔的样子,不自觉咧起嘴角。
东钰焱哼唱着调调得意地走过人群,余下的同学无奈耸肩,最近东哥做事是越来越捉摸不透了。
一片空茫中,男人静默着等待结果通知。
【叮!恭喜余桉任务完成!】
余桉闭上眼睛,对于这个不靠谱的系统,他有向总部申请调换的冲动。
“小七,你的剧情载入完整度是不是有问题?”
系统电流声卡住两秒,极为心虚的样子从机械音中都能体现出来:【余桉先生,对不起。】
余桉转动僵硬的颈腕,他温润的眼睛里有着几分思量,这次任务绝对不是系统说的捡漏摆烂那么容易。
从在“余桉”无意听到自己的身世,触发隐藏剧情开始,整个事件走向就愈发扭曲,如果不是自己凭着职业素养继续延续哥哥的性格,到最后自己都不知道故事会朝什么方向发展。
系统:【金牌扮演师大人,您真厉害将角色“余桉”的完整度扮演到了百分百,是小七拖后腿了,没能将隐藏剧情的事提前告知。】
他划过虚空,周围时空旋转,踏过一众碎片进入部门总处,“所以说,原本结局中的“余桉”不是被开学后消失在世界线发展里,而就应该是像我扮演的这样,多种原因下死亡,对吗?”
有什么是比死亡更快在世界线中消失的方法呢。
银色光球晃悠到他的面前拼命点头。
【恭喜触发高级任务(归宿),请你以金牌扮演师的水平找到每个角色的归宿,无论悲喜,点到即止。】
余桉深吸一口气,总觉得自己踏入了什么圈套,“这个归宿,是一直悬赏的那个吗?”
系统;【是的,果然只有您能达到触发条件!】
找到每个角色归宿听着简单,里面有着默认的规则就是全权按照扮演者的意识来推进任务到最后就可以,但是,传说主神的失控碎片也都散落在里面,万一哪个地方攻略崩了,把主神给干没了,十个自己灵魂都不够补的!
“故事都那么悲惨,那到底是虐我,还是虐他们好?”余桉第一次搞这种情感扮演,脑袋都大了,他无比怀念在以往任务里肆意翻转,维护一个节点就好的日子。
系统弱小道:【都有。】
余桉将银球捞过,捧在手里十分和蔼地询问,“如果接触到主神碎片,能不能及时提示?”
系统颤抖:【不……不能,没有越级权限。】
维持住嘴角弧度,余桉安慰自己,哪有那么容易刺激到主神碎片,无数前辈先贤不都没事吗?
再说,如果真的刺激到了,自己凭借多年的扮演师经验躲到万千小世界中也不是不可以。
“行吧,不过小七希望你以后能尽可能的载入世界剧情,为我的扮演提供更多参考,好吗?”
系统疯狂点头,圆圆的显示屏上热泪盈眶,【谢谢您的包容!】
系统探查了刚攻略完的世界情况,看到主角和一众人奇怪的行为,???东钰焱在打主角???主角怀里抱的是什么人!!!???那是死了吧!?
系统犹疑:【大人……您要不要复查一下攻略世界后续进程?】
余桉神经疼痛,不想回观情感世界的发展,“不了,以后攻略完后都与我们再无瓜葛。”
“下个世界是什么?”
【动物世界。】
“什么东西?”余桉无语的目光凝视小球。
系统:【提示就是这样的……】
光影闪过,余桉带着不靠谱的系统再次消失。
中心控制站内,无数光线穿透着伫立在碎片前的男人,他披着白袍,死寂冷毅的眼眸盯着手中的碎片,碎片瞬间融入掌心,时空剧烈震动又归于平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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