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九章 立储波澜(二)

崔希真灰眉耷拉着,决定不开口。

李毓祯是他的亲外孙女,他们清河崔氏的利益早已和她紧紧联系在一直,不管圣人多么胡扯,但凡有一线希望,他都不会放过。

何况,这个办法十有八-九是剑阁阁主提议的,以这位阁主的身份和深不可测的实力,以及她身后拥有千年底蕴的宗门,崔希真相信这个“胡扯”不是胡扯――李毓祯醒来的可能性是极大的。

而且……

崔希真已经进一步想到了这个“胡扯”对李毓祯的好处,真不愧是活了三百多年的老狐狸,竟然谋算到了这种深度!

如果这个计划成功,他们就是在造神!

一旦李毓祯苏醒,大唐帝国的民众对她的信仰,将是疯狂难以置信的!

而这对天尽计划的推行,是极大的有利。

他们对反对派的行动,将不会被迫克制在政治斗争这个范围内,而是彻底的清剿,清除这个阻路石。

崔希真心里荡起一股激流,笼在袖袍中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裴昶没有崔希真想得这么深入,但也想到了这是剑阁阁主的提议,那么李毓祯苏醒的可能性就很大,就算太上皇再胡扯,他也不能反对。再者他们裴氏已经这个加入了那个计划,自然希望李毓祯活着继位,即使只有一成可能,也必须支持!――就算失败了,那也不是他承担最大责任。

裴昶决定不开口。

魏重润也没有开口,尽管他觉得太上皇这番话很荒谬。但他和邵崇廉都想到了剑阁,直觉这里面□□,魏重润行事向来谨慎,否则不会在尚书令位置上稳坐十年,见裴、崔二相缄口不言,便打定主意不开口,观察其他人的动向再说。

皇帝说道:“你三人叩安罢。中书令、侍中、门下侍郎留对。”

“喏。”坐榻上的三人揖手应道。

魏重润与张夷直、郑执中二人叩首起身退殿。

三人俱沉着脸,一路无话的出了紫宸门,又过宣政门,昭庆门,光范门,在下马桥各自上马,从建福门出宫,候在宫门外的随从迎上来,魏重润便要拱手与张、郑二相告辞,张夷直却凑近低声道:“魏相可知,我和郑相在殿中为何要极力反对此事?”

魏重润目光一顿,但见这两位神色幽深莫测,很明显的表露出――有内情。

张夷直呵呵道:“八月桂子飘香,丹桂楼的桂花开得极好,十五年的桂花陈酿配上新鲜的桂子蜜鸭,美味京都一绝――魏相,今日我作东,有请你和郑相赏光。”

郑执中哈哈道:“那可要好好宰你――魏相,请。”

魏重润目光深深,抬手打了个拱,“请。”

……

在紫宸殿留对的三位宰相直到酉时初才出殿,裴昶和崔希真的步履沉稳,邵崇廉的步子却有些飘――太上皇说的事让他惊撼,而此时,他已经站在独木桥中间,无论向前走还是向后走,都有可能跌落深渊,不得保全。

他究竟是向前,还是向后?

邵崇廉心里惶惧,一个选择错误,到时跌落深渊的就不仅仅是他自己,还有整个家族。

临别时,裴昶和崔希真意味深长的一句“幼清相公珍重”,更是让他背上沁出冷汗。

……

太上皇和皇帝出殿入了东暖阁,控鹤府少令施自英入内禀道:张、郑二位相公与魏相公聚于丹桂楼。

太上皇叹息一声,说道:“大浪淘沙……魏景深不是泥沙,可惜金沙也是沉河的,不会随着大浪滔滔前进。”

皇帝沉默了一会,“……可惜了。”

朝廷六位宰辅中,唯有魏重润私心最少,一心为民,只可惜,“天下为公”的宰相未必会和他们一条道。

太上皇的目光变得冷利,“大浪淘沙,今日还试出了个张坦夫!――吴郡张氏,人人以为的‘太子派’,呵呵!”太上皇笑得令人发寒,“真是隐藏得深啊。”

……

宋国公府。

世子崔光弼骇然睁目,“父亲是说,张相公其实是……那边的人?”

崔希真“哼”一声,皇帝还是太子时,张夷直这厮就一向喜欢跳出来拍太子的马屁,即使崔希真和他是同党,也和其他宰相一般,讥讽张夷直是马屁精――真真是伪装得好啊!

哪里是马屁精,这就是一个隐藏的牛鬼!

“且看罢,无论是隐藏的,还是伪装的……这回,都要让他们一个个跳出来。”崔希真仰靠在圈椅上,苍老的面容下,隐藏着杀机。

崔光弼肃然道:“父亲的意思是,太上皇和圣人立太子既是为秦国殿下苏醒,也是利用此事……钓鱼?”

崔希真森森的笑,“这个鱼饵,他们必须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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